獄書微微發熱，自行浮現而出。
屬性麵板的一頁就這麼自動展現在曆青鋒的眼前。
目光下移，直接看向功法欄下方。
此時，天罡劍經品級字樣的後方多了一個加號。
期待無數次的事情，在此刻真正出現的時候，真正變作切實不虛的現實的時候，曆青鋒的心底反倒再無絲毫波動，反倒是徹徹底底的寧靜，就如無波古井一般。
隻因得來並不容易，征途之上，那本來跳動激蕩的心，早已因為風霜而沉穩，所得……是自然，而不是因為隻是好運，不是因為隻是幸運兒，於是內心便不會因為曾經期待而在此刻激蕩不已。
“如此看來……王陽明先生的破心中賊之法，我的火候已經算得上是差不多了？”
王陽明算是曆青鋒前世聖人級彆的存在，無論怎麼算，王陽明最低最低也能被稱之為最後半個聖人。
而其最著名的話語便是【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具體的心中賊又被王陽明大致上定義為三種，分彆是驚慌之賊、**之賊和猶豫之賊。
此三賊擾亂人心，驚慌使人失智、做出不該做的決定，**使人蒙心，除卻利益再看不見其餘，而猶豫則讓人一次次錯過最佳的機會……
針對這三賊的具體破法，王陽明在傳習錄也有講授，大約可以理解為【以坐中靜破驚慌之賊，從舍中得破**之賊，去事上練破猶豫之賊】。
大致意思就是隨時能讓心靜下來便可破去內心的恐慌和不安，避免內心驚慌之下做出錯誤選擇；在失去之中尋找到自己得到的東西從而可以破除對失去之物的執念，從而破除**之賊；以及有了想法就要儘快甚至立即就去做，萬不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從而能夠逐漸破除猶豫之賊……
三賊即破，便可此心不動，此心光明如鏡，物來則照，照則秋毫必現。
也即是通過【不動心】把握住了那萬古不易的一，從此不受知識無垠的限製，任何不知曉的知識隻需用這萬古不易的一所凝聚的心鏡一照，便可使得一切知識秋毫必現……
“但這物來則照的不動心，按照心學所述，是隻要觀察到事物便可對其全知……卻不知這到底是真的能做到，真的是陽明先生曾經抵達過的境界，還是僅僅隻是陽明先生對這心學最高境界的一種推測和猜想？”
反正曆青鋒目前還做不到【物來則照，照則秋毫必現】的高度。
彆的不說，此前南州所見的司幽神君雕像，看到了他也一頭霧水不知其原理，龍族天池也同樣。
真正的不動心，是即便第一次接觸一種從未接觸過的事物，也能頃刻間將其從概念、外延、屬性、原理……等等方麵頃刻之間直接洞察到極致。
緩緩收斂思緒，曆青鋒意念一動之下，早已因為融合淵汐劍訣而破入二品的天罡劍經，在此刻驟然破入一品！
嗡！
仿佛亙古之初的劍鳴之聲帶著一抹極致的鋒寒響徹而起。
在這劍鳴聲之下，整個天地驟然一寂！
屬於黑帝一脈的一品絕世絕學【寂雪漂零】的武道真意轟然而出，整個峭壁居所之內，再度充斥寒冷劍意。
隨後無窮劍意按照六角花的形態重疊起來……
一片片雪花在這峭壁居所之中飄蕩起來，一如此前曆青鋒踏入此地之時遭遇到的那一幕雪花世界，甚至更甚之！
此前辛巳遺留的劍意領域是五重六角花的堆疊，而此刻……曆青鋒所施展的，卻已經是六重六角花的疊加！
寒冷更甚此前！
天地萬物似乎都在這極致的寒冷之下……陷入了絕對靜止、絕對死寂之中。
而隨著曆青鋒重新將天罡劍經從超凡入聖的境界加點到返璞歸真兩億修為之後，雪花世界之中……驟然湧現各種各樣的劍意而出。
墨劍真經渲染之下，白色的雪花變為詭異的黑色雪花。
頃刻之間，歲寒劍訣、沉劍真經、驚鴻劍、自然劍法……彙聚到了天罡劍經之中的九門劍法的劍意各自繚繞而起。
等到最後一部淵汐劍訣轟然而起之時……雪花世界驟然發生劇變。
轟然之聲響徹，
屬於天罡劍經的劍意領域擴散而出！
九座劍形巨山在劍意領域之中拔地而起，在觀感之上，九座劍山似乎與天齊平！
黑金之色的雪花飄灑在這茫茫山野之中，朝著九峰中心的的山峰峰頂的黑洞般的所在盤旋繚繞……
空間波折無數，九峰之上劍意形成的劍刃急速來去……將九峰之間化為劍意的海洋！
且，這是最純粹的劍意！
隻以劍為其意境的劍意！
但在這純粹至極的劍意之中，似乎同時具備著其餘九種劍法的劍意。
這九種劍意……如同薛定諤的貓一般，處在一種既各自單獨存在卻又融合為純粹劍意的詭異狀態之中。
而在劍意領域的邊緣……空間裂縫連綿而起，毀滅氣息從空間裂縫之中肆虐而出。
但那空間裂縫所具備的毀滅氣息……卻仍要在這劍意麵前俯首！
這些空間裂縫隻敢朝著更外圍擴散，而絲毫不敢朝著劍意領域所在之地蔓延！
哢擦！
哢擦！
仿佛空間本身都承受不住這份強悍的劍意，仿佛整個空間都即將在此崩塌！
而與之同時，峭壁居所之內，石床、翡翠花椒、丹爐……等等事物，都如當日曆青鋒的弑天刀差一步步入神意境界一般，有著靈魂般的虛影透體而出！
嗡嗡嗡！
清脆！
淩厲！
鋒寒！
這劍鳴……是來自天地的劍鳴，來自眾生、來自萬物的劍鳴！
物有不平則鳴！
天地萬物……皆本就不平！
曆青鋒神色帶著清冷，整個人卻是淩厲到了極點，似乎此刻的曆青鋒就是【劍】這個詞彙最本初的概念本身！
而這一刻，他這是在……以天地為劍！
以眾生為劍！
甚至……直接以存在著的萬物為劍！
劍意的神意境界大門在此刻似乎就在不遠處對著曆青鋒敞開了。
隻要他再向前邁出幾步，他也將是劍神！
他將成為自劍神己薑之後，人族武者之中又一尊劍神！
隻是……轟鳴而起的劍意，連綿不斷的劍鳴，卻似乎始終與那名為神意的境界差著一絲永遠不可觸及的距離……
就如同鏡花水月，鏡中花水中月，看似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
但卻不是遙不可及！
而是一種近不可及！
“依然差一絲……”
“雖說比弑天刀的刀意更接近神意境界……但卻始終差了一絲！”
“咫尺天涯一般……看似一絲一毫，卻是千裡萬裡之遙……”
曆青鋒微微沉思起來：“是因為劍魄未曾圓滿嗎？”
“但【魄】按照養由乘的說法，是跟一品絕世能否更進一步有關……而不是跟武道真意有關……”
“是其他原因？”
隻是以曆青鋒此刻的認知，卻是無法推測出自身劍意距離神意之境那一絲一毫的差距，其原因究竟是什麼了。
微微搖頭：“若是抵達劍淵之底，將劍意成就神意境界應當就不難了。”
“甚至可以徹底凝聚劍魄！”
“但劍魄對應的是單獨的劍法……也不知劍魄凝聚完成能否讓天罡劍經這種總綱武學破開一品絕世的極限？”
緩緩收功。
鬼魅的劍意領域消散開去。
四周撕裂而出的空間裂縫也驟然彌合。
曆青鋒本沒有想將此處峭壁居所的本來劍意給覆蓋掉……
可即便曆青鋒並沒有想將這峭壁居所的劍意覆蓋，將之轉變為自身的劍意！
此時，整個峭壁居所徹底籠罩起了濃鬱至極的天罡劍經劍意！
四周空間裂縫連綿不斷的閃爍！
“我並無意留下劍意氣息……但卻是自然而然的留下了，並且還覆蓋了辛巳前輩的劍意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