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就是江東鼠輩本鼠。
你特麼哪兒來的道德包袱啊？
杜英武兩句話直接把杜俊超給乾不會了。
憋了好大一會兒，他才無語的問道：
“叔叔，你這樣評價自己，是不是有點兒那個啥”
聽到杜俊超這問話，杜英武看著他語重心長的說道：
“孩子，你知道人在這世界上生存，最大的障礙是什麼嗎？”
聽到這個問題，杜俊超思考了一會兒，才試探著問道：
“無知？”
聽到這個答案，杜英武搖了搖頭。
“不，無知頂多讓你活得不好，但不影響你活著。
影響生存的真正障礙，是傲慢！”
“傲慢？”
看到杜俊超滿眼疑惑，杜英武用力點了一下頭，才說道：
“沒錯，生存最大的障礙，其實是傲慢。
傲慢的認為自己看到的世界，就是真正的世界。
傲慢的認為自己的認知，就是對的。
這些才是生存最大的障礙。”
見杜俊超似乎完全聽不懂他的話，杜英武耐心的說道：
“我給舉個例子吧！
比如咱們在天竺所做的一切，你認為咱們做的對嗎？”
聽到這個問題，杜俊超毫不猶豫的說道；
“當然對啊，雖然咱們搶了國王的位置，控製了這個國家，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嘛。
那國王自己守不住自己的國家，能怪誰？
還有那些天竺的百姓，說句不該說的話，他們的認知，隻配過現在的這種生活。”
杜俊超說完了之後，杜英武便接過他的話說道：
“你隻說對了一半兒。
這個世界確實是弱肉強食，所以咱們搶了國王的位置，控製這個國家，並沒有什麼錯。
還有你說這個國家百姓的認知，配得上他們的苦難，這也沒錯。
但是，你剛才所說的這個正確，其實是建立在一個錯誤的基礎之上。”
“嗯？
叔叔，我聽不懂！”
看到杜俊超迷茫的樣子，杜英武笑著說道：
“聽不懂很正常，聽叔叔慢慢跟你解釋。
咱們剛到天竺的時候，天竺的老國王擁有無數的土地，八百餘萬的百姓，二十餘萬的軍隊。
而咱們有什麼呢？
咱們隻有五十來個人，甚至咱們連足以裹腹的糧食都沒有。
與咱們對比，那老國王的實力明顯更強。
你能說他們咱們取而代之，是因為咱們更強嗎？”
“啊這
可是，咱們確實打敗了他啊。”
“咱們打敗他，並不是因為他弱，而是因為他的傲慢。”
“傲慢？”
“對！
孟子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這句話其實已經講透了為君的道理，一言以蔽之，也就是能讓更多百姓安居樂業的那個人，才可為君。”
杜英武說到這裡，杜俊超立馬反駁道：
“叔叔，您說的不對。
咱們李朝還在的時候，朝廷都由您主持，您可是愛民如子的典範啊。
可是咱們李朝還不是輕易就被宋國給滅了？
所以，侄兒還是以為，天子應是兵強馬壯著為之。
咱們的實力不如宋國，所以才為他所滅。
如果咱們的實力比他們強的話，同樣可以滅了他們。”
杜俊超這話說完了之後，杜英武立馬嚴肅的糾正道：
“混賬！
我隻是李朝的臣子，愛民如子的不是我。
是太後，是陛下！”
說完了之後，還嚴肅的強調了一遍。
“記下了嗎？
愛民如子的是太後，是陛下！”
看到杜英武這麼激動，杜俊超其實挺想送他個白眼兒。
誰不知道咱李朝其實是您說了算啊，要不是您饞人家太後身子的話，李朝早改名叫杜朝了。
但這些話他也就是想想，說出來的話，估計得吃一頓竹筍炒肉。
於是，他便哦了一聲，表示自己記住了。
但隨後，他就繼續問道：
“可是，不管愛民如子的是誰，總之咱是愛民如子啊，可最後不還是被宋國給滅了嗎？
所以，您的這個結論不對啊，天子還是應該兵強馬壯著為之。”
見杜俊超把話題又繞了回來，杜英武非但沒惱，反而更加耐心的給他解釋道：
“那是因為咱們搞錯了民的概念。
咱們愛的民，是士大夫、是貴族，是世家大族，而不是每一個隻知道撅著屁股乾活的黎民百姓。”
聽到杜英武這麼說，杜俊超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頓時崩了。
“叔叔您說什麼？
這不可能啊，自古以來民不就是指得士大夫、貴族以及世家大族嗎？
跟那些屁民有什麼關係？”
看到杜俊超這麼激動，杜英武冷冷的給他來了一句。
“自古以來就一定是對的嗎？
咱李朝為什麼亡得那麼快？
不就是因為咱們太愛那些士大夫、那些貴族、那家世家大族了嗎？
國家的所有權利，都在這些人的手裡掌握著。
比如你，剛剛十五歲，連個文書都不會寫，就已經成了朝廷的禮部郎中。
那些你嘴裡的屁民，做夢都夢不到這樣的好事兒。
他們一年忙到頭，除了欠一屁股的稅務、勞役之外啥也得不到。
正是因為咱們從來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裡過，所以宋國的大軍殺到的時候，你看他們搭理咱們一下兒了嗎？
咱們的子弟被宋國的大軍像豬狗一樣宰殺的時候，他們非但沒有任何要跟咱們同仇敵愾的樣子，反而還偷偷的拍掌叫好。
所以現在你明白了吧？
咱們李朝並不是亡於弱小，而是亡於咱們的傲慢。
正是因為咱們傲慢的從來沒把那些屁民放在眼裡，所以才招致了最後的滅亡。
如果咱們能早點兒認識到這一點的話，咱們李朝百萬百姓，他們宋國就算再兵強馬壯，又豈能輕易滅了咱們？
現在你懂了吧？
如果你隻是兵強馬壯的話，早晚會有比你更加兵強馬壯的一個人，來替代你。
隻有愛民，才是為君的正途。”
杜英武說到這裡，杜俊超終於點了點頭。
“叔叔，我懂了！”
見杜俊超懂了，杜英武才繼續說道：
“既然你懂了，那咱們就繼續說回天竺。
天竺那老國王，是靠著愛民來控製這個國家的嗎？
不是！
他靠得是宗教，靠得是給百姓以及他自己洗腦。
他傲慢的認為自己就是代替焚天大神來管理這個世界的，他天生就比這些百姓們高一等，這些人就是應該任他予取予求。
他傲慢的認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神的旨意，都是對的。
正是他的傲慢，認他意識不到，他的出發點就已經錯了。
所以，咱們隻是用了一點兒大宋百姓們司空見慣的小把戲，就輕易瓦解了百姓們對他的信仰，取而代之。”
說到這裡，杜英武停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才繼續說道：
“可是，咱們取而代之之後，並沒有糾正他的錯誤，而是延續了他的錯誤。
甚至，咱們在他的基礎上，變本加厲了。”
見杜英武直接說自己錯了，而且是變本加厲的錯了，杜俊超趕緊說道：
“叔叔，這也不能算錯吧？
反正他們這裡一直都是這樣的！”
聽到杜俊超這麼說，杜英武笑著說道：
“錯了就是錯了，你不用替叔叔掩飾。
叔叔之所以要和你說這些，並非要糾正你的對借，而是要告訴你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世道艱難，生存不易。
為了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有時難免會做一些錯事。
做錯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做錯了事而不自知。”
杜英武說到這裡，見杜俊超的臉上又開始迷茫了，他便換了個語氣繼續說道：
“我給你舉個例子吧！
比如我們剛才說到的白衣渡江，這件事兒對嗎？
這件事兒不對！
但我們現在麵臨的情況，隻有這個辦法，才能讓我們更加的接近成功。
那這個時候，就不要有任何的猶豫，先去做。
如果真的心中有愧的話，那就等你成功了之後再去想辦法彌補。”
“那要是不能彌補呢？”
聽到這個問題，杜英武一下子笑了，笑的肆意、猖狂，甚至笑出了眼淚。
笑了好大一會兒，他才突然說道：
“那便不補也罷！”
聽到這個答案，杜俊超憋了好大一會兒，最終對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叔叔您可真是個”
說到這裡，杜俊超說不下去了，但杜英武卻直接接過了他的話。
“你想說叔叔是個梟雄，對嗎？”
“呃”
猶豫了半天之後，杜俊超還是點頭應道：
“對！”
聽到杜俊超這麼說，杜英武又笑了。
笑著笑著，他就老淚縱橫了。
“我不想當英雄，更無意當什麼梟雄。
我隻是一個想為心上人報仇的可憐人而已。”
看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杜英武，杜俊超瞬間就慌了。
“叔叔，您您不要這樣，侄兒一定會幫您實現夙願的！”
聽到杜俊超這句話，杜英武的哭聲才慢慢止住了。
止住了之後，他先是拿出手絹兒擦了擦鼻涕和眼淚，然後才看著杜俊超說道：
“叔叔相信你，你的本事叔叔知道，你一定能成功的！”
說完了之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一個事兒一樣，開口問道：
“對了，進入宋國之後，糧草問題你打算怎麼解決？”
聽到這個問題，杜俊超毫不猶豫的說道：
“那自然是要就糧於敵！”
點了點頭，對他這個方案表示讚同之後，杜英武又問道：
“你打算就糧於哪些人？”
“宋國那麼多富戶，還不是任我予取予求？”
聽到這個答案，杜英武脫口而出。
“糊塗！”
“啊？還請叔叔示下！”
“那些高門大戶你一個都不要動，去搶那些屁民！”
“啊？
為什麼？
那些高門大戶家裡那麼多糧食我們不搶，去搶那些屁民？
他們才有多少糧食？
此去臨安幾千裡，那要搶到什麼時候，才能搶夠大軍所用的糧草？”
“真是糊塗！
那些高門大戶家裡糧食雖然多，但他們背後錯綜複雜的關係，誰知道會牽出來哪一個地方大員甚至是京官？
一旦驚動了這些人，你想過這一去幾千裡的路程之中，你們要麵臨多少圍剿嗎？
宋國境內就算再怎麼空虛，湊出來十萬八萬的大軍肯定也毫無問題。
如果你得罪了這些人，讓他們全力圍剿的話，你還有希望打到臨安去嗎？
相反，那些屁民家裡雖然單獨每一家都沒多少糧食，但他們人多啊。
積少成多之下，同樣可以搶到足夠的糧食。
實在不行的話，大不了就屠村便是。
而且，搶這些屁民還有另一個好處。”
“什麼好處？”
“如果你是一個縣令，你的轄區之內突然來了一夥強人，你轄區內的軍事力量根本打不過。
但這些強人不動富戶，不打縣城，隻去搶那些屁民的糧食，你會怎麼辦？”
杜英武這麼一說，杜俊超照著他這個思路，越想眼睛就越亮。
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興奮的說道：
“那自然是一邊向朝廷求援，一邊暗中祈求他們趕緊離開自己的轄區。”
見杜俊超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杜英武便順著他的話說道：
“沒錯！
他們絕對不會跟你硬碰硬，而是會希望你趕緊離開。
甚至，為了讓你早點兒離開，他們會主動為你打開通道。
你的運氣不需要太好，一路上能遇上十個八個這種縣令，已經足夠你一日百裡的快速奔襲。”
聽完了杜英武的話之後，杜俊超心裡一下子有了底。
本以為這一次千裡作戰是一次必死之局，但這麼一番分析之後，似乎並非沒有成功的機會。
“叔叔，侄兒這次徹底的懂了。
您放心，侄兒一定會殺了宋國的狗皇帝，救出咱們陛下！”
聽到杜俊超這番話，杜英武從自己袖子裡拿出一張圖。
“等你救出了陛下之後，就帶著陛下馬上出海，按著輿圖找到這裡。”
看著眼前畫著密密麻麻線條的地圖，杜俊超有點懵。
“叔叔，這是什麼？”
聽到他這麼問，杜英武指著那輿圖說道：
“這個島上藏有叔叔這些人從天竺搜刮的所有財富，這些財富足夠陛下將來複國之用。
你們拿到了這些財富之後，不要在這裡停留，沿著這一溜的島嶼繼續往南走。”
說到這裡，他尚著地圖上一串島嶼，最終把手指定在了一個位置上。
“這個超級大的島嶼，是我前些年無意之中知道的。
這個島不僅足夠大，而且植被茂密。
能長這麼茂密的植被，就說明這裡的土地足夠的肥沃。
但最重要的是”
“是什麼？”
“這個島上有無窮無儘的鐵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