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之下，又是晚上天寒，熱氣騰騰的羊肉串，是非常具有誘惑性的。此時的天空還有小雪，陸璃，頭發、肩膀都落了一層雪花，甚至長長的睫毛上亦掛著些細碎的冰點。
“謝謝，不用。”陸璃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吃過晚飯了。”
“現在是晚上9點，距離你晚飯，隻怕都過去三個小時了吧。”水生說道，“就當是夜宵。吃點吧。”
“真不用。”陸璃臉色一凜，“這位先生，請你不要打擾我的值勤。執法士執勤站崗期間，也是不許吃東西的。”
見她如此堅決，水生隻得悻悻地作罷。然後就有話沒話地搭著訕：“陸執法士，我怎麼總看見你執勤啊，這麼冷的天，是不是他們看你是新人就欺負你，讓你受苦受累，多在外執勤？他們就在屋裡舒舒服服地偷懶。”
“這位先生，請不要亂說話。”陸璃正色說道，“ 我們是輪班輪崗製度，從隊長到隊員，每一個人的值勤巡邏時間都是一樣的。”
“不可能，你們隊長值勤的時間與你們絕對不一樣，小隊長或者是一樣，但中隊長不會一樣，大隊長，嗬嗬，隻需要坐辦公室喝喝茶吹吹空調，沒事收收紅包對上拍拍馬屁就行了。”水生說。
“這是工作分工的不同。請你也不要對我們的工作有所誤解。”陸璃不想與他多做糾纏，“還有事嗎，沒事請回吧。”
“哦。”水生轉身要走，又回過頭來，“是不是你當了中隊長、大隊長之後，就不用再這樣辛苦執勤了？”
陸璃乾脆不搭理他。
“我聽人說，天庭組織的官職是可以私底下買賣的。小隊長2萬，中隊長5到10萬，大隊長50到100萬。”水生說，“你們陸家那麼有錢，給你買個中隊長輕而易舉，何苦讓你這麼辛苦執勤。”
“你走不走！”陸璃是真生氣了。她最不喜歡聽人說自己組織的壞話。
見她動了真怒，水生便趕溜了。
回到帳篷附近，看著自熱鍋裡仍熱氣騰騰的羊肉串，“行，你不領情，那我便自己吃了。你可彆後悔大冷天錯過了美味。”找了個露天的休閒椅坐下，也不管雪仍在下，自顧吃了起來。
光吃還不儘興，又從歸墟離水空間裡取出瓶酒來，邊喝邊吃。
“羊肉配白酒，快活賽神仙。你既不解意，我獨享其鮮。”他自言自語著。
“你其實大可不必那樣跟她說話。”一個聲音幽幽地說。
水生抬頭看去，一個青年男子，穿著與陸璃相同的“天庭”組織製式服裝，身背長刀，立在路燈之下。這男子約二十一二歲，長相英挺，鼻梁筆直，身上的筋肉橫突，撐得他的製式服裝都能顯現出他筋肉的輪廓來。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這男子，水生便覺得似曾相識，從心底生出一股親近之意。
“你大可不必跟她那樣說話。”青年男子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天庭組織確實有害群之馬，可是主體仍是好的。一葉障目，不見天日，以點帶麵，以偏概全，這很沒意思。”
“你哪位啊？”水生沒見過這人，被一個陌生人講道理來教育，他接受不了。
“自我介紹一下，本人是天庭組織梅山市大隊下屬、梅山縣中隊中隊長石生。”那青年男子頗有禮貌地說。
“天庭”組織，梅山縣的中隊長石生。
水生想起了這個名字，文克庭的消息上有。
“原來是梅中隊長，失敬失敬。”水生說完這話，轉身要走。他不想跟這人打交道。他最不喜歡跟那些總喜歡跟彆人講道理的人打交道。
“哎，等等。”石生見他要走，急忙喊住。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隻知道一見麵前這青年人就像非常麵善，像曾經相識多年一樣親切。之所以出言相辯，一方麵是出於義憤，另一方麵是出於勸解。
“石中隊長還有什麼教誨？”水生說。
“教誨不敢。”石生說，“隻是想再向你澄清一些。如果說我們組織前兩任組織長東郭郎、方月青在位期間，確實是紀律渙散，貪腐成風的話，那麼在現任白芷組織長就任這些年以來，以反貪九策為基，勵精圖治，嚴懲貪腐，麵貌已經煥然一新。所謂明碼買官之事，絕對是極少數、極少數的個例。”
仿佛為了證明他這話的正確性，他說得非常急促而且懇切。
好可愛的一個青年人。水生心中暗道。
“石中隊長，既然你如此振振有詞，那我就請問了。你年紀輕輕，就坐上了中隊長的位置。按天庭組織的一般晉升程序，你這個年紀最多就當個小隊長，絕大多數時候還隻是個普通執法士。請問這其中是真的靠你自己的真實能力得到上司的賞識，還是彆有貓膩，你敢說嗎？”他挑釁般地直視對方。
“有何不敢。”石生坦然地麵對他的目光，“六年前，我被選拔進天庭組織南興省總隊振興學校。三年前畢業，進入梅山縣上林鎮小隊擔任普通執法士。兩年前，因為在擊斃大盜楊少林一案中居首功，且當時的小隊長戰死，後臨時擔任小隊長一職。一年半之前，因為工作勤懇努力轉正。八個月前，因為梅山縣中隊原中隊長因為貪腐落馬，綜合各候選人功績考慮，我被梅山市大隊破格提拔為中隊長。三個月前，因為在崗勝任而轉正。每次晉升和轉正，均有成績和功績佐證。”
“若按你所說的，天庭組織買官成風，年輕輕輕便不能就任高級一些的官員的話，到現在我一分錢沒花，我用的是滿身的傷痕和成績功績，又怎麼說？”
哎呀我去，難道是我走眼了？水生心想。
“我沒有否認組織裡確實有害群之馬，我隻是說，大部分，主體還是好的。”石生繼續揪著這個話題不放一般。
“天庭組織的主體好不好我不知道。”水生搖頭，“我不知道也不管他的主體好不好，我隻通過那些貪腐的官員光輝事跡知道了都不好。”
“你！”石生有些氣結。
“哈哈，隻是探討一下而已，何必這麼認真呢。”水生笑笑，把一串羊肉串遞了過去，“今晚真是長見識了，聽君一席話，勝似一席話。為了表達我的歉意和感激之情，我請你吃羊肉串，請務必賞臉，給個麵子。”
石生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正要咬上一口，突然水生伸手在地上抓了一些灰土，灑在了那串羊肉串上。
“你這是作什麼？”石生皺眉，“既要請我吃，又要撒上灰土，那你到底是請我吃還是不請我吃？”
“先不說請不請的問題。”水生說，“有了灰土的羊肉串，你還吃嗎？”
“那自然是不吃的。”石生說。我隻是不與貪腐合流而已，又不是傻子。
“可是這串羊肉串上的肉，隻有極小的部分沾上了灰土，絕大部分的肉，就是說主體的肉都是乾淨的。也不能吃嗎？”水生說。
“我又問你，現在有一鍋湯，有一顆老鼠屎掉在了湯裡麵。湯裡隻有少部分受到了老鼠屎的汙染，主體是好的。可這鍋湯，你喝嗎？”
石生的眼光仿佛明白了什麼。
“所以你看，即使隻有一少部分沾了灰土，就算主體的肉是乾淨的，這羊肉串也是不能吃的了。即使一鍋進了老鼠屎的湯主體是乾淨的，這鍋湯也沒人喝了。”水生說，“你們組織啊，亦是如此。嘿嘿。”
“你這是偷換概念。”石生臉色微紅，“這不是一碼事。”
“三觀不同，少言為要。”水生歎息道，“看來你還是理解不了。算了，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有空，多想想我這幾句話。”
說罷，扭頭就進了帳篷區，不再向後多看一眼。
“三觀不同，少言為要”石生呆呆地念叨著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