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愛媛也聽出來了謝昭的意思。
她一下子對謝昭又高看了幾分！
嘖！
這自己引薦！
這擺在他麵前的康莊大道，他居然能夠拒絕！
還真是有魄力！
齊愛媛笑容更甚，她小心翼翼將賬本收好，又就著賬本，和謝昭聊了下去，當得知肖雙江派係所作所為後，齊愛媛臉色稍稍沉重了不少。
“我爸雖然是公安係統的，但是也有不少地方他的手是沒法兒伸進去的，肖雙江上任這些年，安排了不少人進來，尤其是長風區，對我爸向來都是陽奉陰違，原本想著無關緊要，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大膽。”
齊愛媛撇了撇嘴。
她看向謝昭，道：“你放心，之前是沒有確鑿的證據，現下有了這賬本，再加上我爸手裡這些年收集的他的把柄，這次一定能徹底扳倒他！”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謝昭笑。
…………
時間是掰著手指頭過去的。
當京都巡查組要來的前三天，張恒秋一臉疲憊，胡子拉碴的找到了謝昭。
他頹然怔忪，眼眶深陷，哪裡還有半點當日風采？
謝昭在院子裡瞧見他時，第一眼差點兒沒認出來！
等到反應過來，他給張恒秋泡了茶，走過去，將茶盞推到他麵前，笑道：“張所長，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張恒秋這才抬頭看謝昭。
他看著麵前青年。
腦袋裡，卻是從兩人第一次見麵開始，一幕幕開始閃過。
第一次見麵是什麼情況？
去年，展銷會。
那時候的謝昭，剛剛到江城做生意，甚至連展銷會上一個好位置都搶不到，被人為難了，甚至連一個能為他出頭的人都沒有。
可現在呢？
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他居然成長到如今這個地步！
青年言笑晏晏。
可張恒秋卻比任何人都知道，眼前這位青年，為了自己的目的，能夠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成長。
“真的不能把人交出來?”
張恒秋聲音沙啞，看著謝昭問道。
他麵露疲憊。
眼神之中，帶著一種走投無路的狠戾和瘋狂。
謝昭靜靜看著他，喝了一口茶， 搖頭。
“做不到。”
他道：“張恒秋，你應該知道這屬於關鍵證人，想要將一切事情揭開，這是關鍵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把人交給你，我怎麼辦？我身後跟著我的這麼多兄弟怎麼辦？”
“你可以不做！”
張恒秋攥緊拳頭，聲音發抖，“我問過了，肖芳華那邊說了，隻要你把人交出來，把你手裡所有的證據交出來，她可以不插手一廠二廠三廠的事情，以後你做生意，她絕不乾涉，而且隻要你需要幫忙，她可以成為你最大的依仗！”
他說得又快又急。
眼眶也跟著紅了。
“謝昭，我幫了你那麼多次，這一次，就當你幫幫我，成不？我就這一個姐姐，這一個外甥，小剛幼年時生病，是我背著他去找醫生，是我看著他長大。”
“他本性不壞，就是寵了些，那天晚上的事情也是個例外，我問過了，他沒想殺人，他隻是想去找那姑娘問清楚！”
“他條件那麼好，那姑娘怎麼可能不心動？這就是男男女女之間的那點事，他不至於殺人！就是個意外！”
張恒秋斷斷續續說了一大通。
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因為他看見麵前青年的臉上，露出了嘲諷，不屑，甚至還有一絲憐憫。
“張所長，真真假假，你看不清楚嗎？還是說，一件案件到了你的眼裡，因為親緣，因為感情，而有了區彆對待？你就看不清真假，看不清這件案子的本質嗎？”
謝昭開口，聲音淩厲，甚至帶著一絲質問，“你當年穿上這身衣服，難道就是為了今天嗎？為了背叛你的理想，背叛你的忠心，背叛你的原則，和當初你所瞧不起的那些人一樣，同流合汙嗎？”
“張恒秋，你好好想清楚，你真的要為了這些，葬送你自己的全部嗎？！”
“你的父母，妻兒，你這些年來堅守的一切，你真的都不要了嗎？！”
一字一句，像是警鐘，直達清明台。
張恒秋繃緊身子，嘴唇翕動，原本陰鷙而狠戾的眼神，在這一刻陡然間清明了起來！
他的妻兒，父母！
他這些年來堅守的一切原則和抱負，都要在這一刻化為飛灰！
就為了一個外甥。
值得嗎？
實際上。
這段時間以來，他的內心何嘗不是在糾結迷茫？
他在公安係統這麼多年，辦過多少案子，見識過多少人性的黑暗，他外甥犯下的案子，案件清楚，證據明朗，甚至人證物證俱全。
張恒秋怎麼會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真相？
隻是，每每見到親姐姐哭成桃子的眼睛，聽見王德剛一口一聲發抖哭泣的舅舅，他的心就軟了，他的城牆就被腐蝕動搖了。
他反複暗示自己。
沒事的。
不過是一件小案子，有內情，有誤會，而且他隻是順水推舟，不乾涉謝昭的事兒，順帶賣人情給肖芳華，就可以救下自己的外甥。
又不是辦冤假錯案。
有什麼關係？
可如今。
謝昭的一番話，宛若驚雷，炸響在他的腦海裡，像是活生生的一點點剝去自己隱藏起來的外衣，將他隱藏起來的不堪的私心，清晰的暴露在自己的麵前。
他終於認識到。
飲鴆止渴，隻會將自己，將家人，令他在意的東西全部越陷越深。
是時候及時止損了。
張恒秋雙目通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擦了擦眼眶裡的眼淚。
那是他流下的最後一滴親情淚。
“我知道了。”
張恒秋看向謝昭，輕聲道，“這件事，我迷了眼，陷進了圈子無法自拔，我早該知道的。”
“你說吧，需要我怎麼做？”
“如果能夠將功折罪的話，我隻希望保全我的家人，這件事是我糊塗了。”
張恒秋說完，謝昭也暗暗鬆了口氣。
再過三天，京都巡查組就要來了。
張恒秋的本事，謝昭比誰都清楚，如果他真的執意要把柳梢兒找出來，那就算是自己藏得再深，也仍舊有蛛絲馬跡能被他找到。
到了那時候，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