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深很是感慨。
他是真舍不得。
哎！
這麼好用的腦瓜子！
真可惜了！
不過，說是這樣說，他也知道學業為重。
尤其是擺在謝昭麵前的，是高考這個大關卡，這是能夠改變他一生命運的轉折點。
他不能這麼自私。
“高考是最重要的，你要認真，全力以對，清北那邊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們不招你，絕對是他們的損失，老師相信，你這樣的苗子，不管放在任何地方，都會發光發熱。”
周進深認真看著謝昭。
“你很值得，實在不行，你就回江城，跟著我，我親自教你，絕對不會讓你比任何人差！”
好的老師就是愛惜好苗子。
謝昭就是。
周進深幾乎可以說是看著他一點一滴成長起來的，怎麼會不心疼？
清北的做法，實在是太過分！
謝昭道了謝，又笑著安撫了一下周進深，兩人一來一往間，倒是把葉玨的興趣勾了起來。
他有些詫異，沒忍住出聲問道：“這位同學這麼優秀，為什麼直接說清北不招他了？高考是一件非常公平的事情，隻要分數夠，是個好苗子，怎麼可能會不招？”
“你們為什麼這樣判斷？”
葉玨皺眉。
“清北可以說是我們國家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校，這樣妄加揣測，是不是太冤枉了?”
葉玨語氣稍稍沉了一些。
周進深眉頭一皺，心裡頭有些不高興了。
隻是，再一想對方隻是個外人，不知道這裡麵的彎彎繞繞，對於清北這種高校有天然崇拜感也是正常。
他又忍住了自己的脾氣。
“揣測？他們做的那些事情，需要我去揣測嗎？”
周進深沉聲道：“單單憑借一個出來的學生，找自己的老師，找各種各樣的關係，就要斷絕了一個大好學生的前途，這樣的清北，還值得我們的推崇嗎？”
“學業，就該是最純粹，最真摯，最認真的東西，摻雜了那麼多的彎彎繞繞，結果弄得烏煙瘴氣！”
周進深越說越氣。
他指著謝昭，道：“他不優秀嗎？二十歲的年紀，兩省聯考第一名！在我的物理研究團隊裡，擔任了重要角色，我的很多學生都比不上他，更是發現了新算法，將驗算過程和效率提高了一倍不止。”
“這些可都是從清北來的那些教授有目共睹的！”
“可最後呢？還是因為那些莫須有的裙帶關係，什麼師生幫派，言明清北不招收這個學生！”
“你說說，這樣的學校，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學術不講究學問，遲早亡矣！”
周進深極難得發這麼大的脾氣，就連謝昭都嚇了一跳。
他哭笑不得，趕緊過去，伸手在周進深的後背上拍了拍，勸道：“老師不要生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好學校那麼多，何必盯著清北不放，對不對？”
他又笑道：“再說了，即便京都去不成，我不是還有你，還有魏老師嗎？你們不比任何一個清北教授差！”
提起魏慶之。
周進深也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沉默著，擺擺手，可再也沒了心思接受訪問了。
“嗯，你走吧，明日再來，我還有數據需要研究，今日就不接待了。”
得。
這是直接送客了。
葉玨這會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想說點什麼，卻卡在嗓子眼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也是清北出來的。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這是真的？
麵前這個青年，居然遭受了這樣的對待？！
葉玨走在謝昭的身後。
青年雙手枕著後腦勺，似乎剛才周進深說的話完全沒有影響到他。
葉玨忍了又忍，終於往前兩步，跟上了謝昭，問道：“周教授為人我知道，他不可能說謊，隻是這件事如果是真的，你為什麼不生氣？不憤怒？不去清北鬨一鬨，為自己爭取該有的利益？”
鬨？
謝昭似乎是被逗笑了，終於停了下來，側頭看著葉玨。
“我為什麼要鬨？為了他們給我一個入學名額，為了一個所謂的清北學校，我就該哭天搶地的去求，求找人，托關係，讓他們收下我？”
謝昭神色清清冷冷，雖然帶著笑，可是顯然不達眼底。
“他們憑什麼？”
葉玨愣了一下。
錯愕中帶著一點兒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震撼。
憑什麼？
這三個字眼，他不是沒有聽過，可是，放在這樣一個青年身上，而且是在麵對清北這樣的頂級大學，他居然說出了憑什麼這三個字？！
就憑它是清北，是頂級學府，隻要進去的學生，出來之後個個都是人中龍鳳，都能夠為自己博得大好前程！
他居然說憑什麼？！
葉玨嘴巴動了動，腦袋裡，各種念頭閃過，最後問道：“可是那是清北，你不想去清北嗎？頂級的學府，進去之後，你會有最頂級的學習資源，最好的環境，還有最好的老師，為了這些，你就不願意低頭嗎？如果你願意，我想我可以試一試幫你，年輕人心氣高是好事，可是也要為自己的未來好好打算一下，不是嗎？”
葉玨還在勸說。
可是，謝昭卻已經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勸這個字，原本就很微妙。
什麼才叫勸？
當你覺得對方說的觀點，剛好說到你內心想的那個點上時，你就會覺得對方是知己，是懂你的人，是真的為你著想。
可若是對方說的觀點和你持反對意見，你就找出各種各樣的觀點來反駁，試圖說服對方，站在自己這邊。
現在兩人就是這樣。
葉玨的勸。
謝昭聽不進去。
他心裡已然有自己的打算。
而他也不並不準備說服葉玨。
常年的思想教化下形成的慣性思維是很難改變的。
就好比他對清北的看法，哪怕人格稍微受損，進清北也是一件光宗耀祖，很值當的事情。
謝昭笑了笑，看著葉玨，一字一句道：“我並沒有說清北不好，相反，它也是我的追求之一。”
“可若是需要侮辱我的人格，放下我的尊嚴去求人，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