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姨？
魯靜？
趙明秀雖然不知道有啥事兒要問自己，卻仍舊點了頭，跟著趙伯全去吃飯了。
吃的是北京烤鴨。
魯靜笑眯眯的給趙明秀包了一個，遞給她，感慨道：“才幾年沒見，都這麼大了，瞧著可真漂亮。”
被人誇好看，誰不喜歡？
趙明秀高高興興接過來，道了謝，又和魯靜撒嬌說了一堆漂亮話。
魯靜也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對了，魯姨，你找我啥事兒？我爸說你有事要問我？”
趙明秀吃了一口烤鴨，含糊不清道：“要問就得趕緊說了，我明兒個要回江城去了。”
魯靜點點頭，笑道：“也沒彆的事兒，就是想問問你，這錦繡服裝是什麼情況？他們家的衣裳，我很喜歡，不知道有沒有適合我穿的衣裳？”
她歎了口氣，無奈揉了揉眉頭，道：“你小魯姨也想要，鬨著呢，真是拿她沒辦法。”
趙明秀眼睛一亮。
“你是說錦繡女裝？江城的？”
見魯靜點頭，趙明秀就樂了。
“那是我朋友開的廠子！他年紀輕輕，過了年也才二十，今年才剛剛高考呢！”
趙明秀笑，“不過，魯姨，你可彆看他年紀小，他本事不小，歌曲，文學創作，做生意，樣樣精通！你瞧，我身上穿的這件衣裳，就是他製衣廠的服裝！我現在衣櫃裡全都是！自個兒花錢買的！是真漂亮！”
唷！
魯靜驚訝瞪大了眼，將趙明秀身上穿的這件風衣看了又看。
不錯。
十分不錯。
不管是版型，還是料子，亦或者是細節款式，都比得上進口商店裡頭的服裝了！
果然漂亮！
“魯姨，你也試試！好看得很！”
趙明秀是個熱心腸，說話的當口，直接就將自己身上穿著的衣裳脫下來遞給魯靜了。
魯靜接過來，穿上，借著店門口的玻璃，仔仔細細敲了敲。
還真是！
甭管是形象還是氣質，都提升了一大截！
她喜歡！
再說了，女人哪裡有不愛美的？
魯靜仔仔細細看了一眼，確認這衣裳自個兒也喜歡。
當下，她想了想，轉頭對著趙明秀道：“趙侄女兒，這樣，你明兒個回去，照著你的眼光，給我買幾件衣裳寄過來，我穿穿看，我把錢給你，行嗎？”
趙明秀笑得燦爛。
“當然行啦！要是我朋友知道您也喜歡他的衣裳，他一定會高興壞了！”
…………
江城。
胡同巷子。
這裡原本是一廠的宿舍區，基本上都是一廠製衣工的宿舍樓。
這年頭，做工基本上都是包吃包住。
這裡住了莫約五百多號人，大部分人都是拖家帶口。
一個單位宿舍，分隔了又分隔。
湊在一起，人口多得不像話。
而自打趙利軍躲起來後，這裡的情況就有些微妙了。
按道理來說。
如今一廠正式開工。
而那些沒有去參加員工大會的，就默認自動退出一廠。
換句話說，這就不是一廠員工了。
而這裡卻是一廠的員工宿舍樓。
所以，員工們的去留，就成了很大一個問題。
兩撥人湊在一起，抬頭不見低頭見，那叫一個尷尬。
此刻。
員工宿舍樓，一號樓201室內。
陳嵩和張武還有趙非等人，坐在一張桌子旁，麵色難看，攥著拳頭，一言不發。
桌子上，放著一些從人力市場找來的招工啟事。
基本上全都是苦力活兒，短工活兒。
如今經濟慢慢轉型，國企如同散沙，開始快速滑坡跌落。
被解雇的工人一批又一批。
供大於求。
他們年紀大的四十多歲，年紀小的二十出頭。
離開一廠，原本以為能快速找到新工作，可沒想到事實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陳嵩和張武趙非仨人，當年算是一廠的技術骨乾，說實在話，跟著趙利軍的時候，他也沒虧待過自己。
不管是工資，還是宿舍樓，都給的最多，最好的那一批。
因此。
後來一廠遇見危機，趙利軍私下裡找過他們三人，是說要暫扣工資，可還得加班加點趕製衣裳時，三人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甚至於，跟著他們一起乾活兒的不少人，其中有一些表達了一些不滿和疑惑，都被他們三人勸了下來。
捫心自問。
對於一廠，仨人儘心儘力，仁至義儘。
也正是如此。
付出的越多，就被傷害得越深。
以至於趙利軍逃走躲起來的時候，他們第一反應就是不敢置信，直到工資拖欠，廠子停工，家裡生計出現問題時，三人才如夢初醒。
再後來。
他們去鬨，一腔悲憤想要個說法，直到謝昭出現。
錢到手後，也冷靜了下來。
他們，真的能在謝昭底下乾活兒嗎？
忠心耿耿跟著趙利軍，都能被辜負，更何況是曾經的競爭對手？
到時候出了事兒，他們絕對就是第一批被犧牲的人。
倒不如換個行當！
“年前到手的工資，過了個年關，沒剩多少了，要是再找不到工作，我這一大家子的口糧可就真的沒著落了。”
人群中，有人長歎一口氣，聲音隱約有些顫抖。
人到中年，身不由己。
要不是一大家子壓在肩頭，他們又怎麼會被趙利軍哄了這麼久，不敢去鬨？
還不是怕丟了工作？
“誰不是呢？閨女媳婦兒買了衣裳，爹媽那邊也要拿錢過年，我自個兒苦些沒啥，就是不能苦了孩子，年後的學雜費都還沒著落，我急得一嘴泡。”
有人搭腔。
“實在不成，就去做短工吧，做一天算一天，總比坐吃山空來得強。”
這話說完，眾人再次沉默。
“短工？苦力活兒？你那腰能乾？”
“我弟就是乾短工的，幫人挑東西，去年剛入行，頭三天就傷了腰，今年又砸了腳，那簡直是用命去換錢。”
一人又道，“咱們都是有本事，有技術活兒在身上的，要說做衣裳，誰不是個中好手？叫我去換行，我是真不情願。”
眾人再次沉默了。
苦力活兒是一方麵，更多的是，實際上是麵子。
曾經一個個都是家裡的驕傲，吃公糧，端國家飯碗。
可現在呢？
叫他們一下子成為社會最底層，總歸有些放不下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