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謝昭是商人。
他看向陳雪梅，給出了自己的心理價位。
“十萬塊，一次性結算清楚，合同簽訂，我立馬給錢，如何？”
十萬塊？
足足砍掉了兩萬元！
陳雪梅猛地繃直了身子。
“太少了！”
她忍不住道，“真的太少了！真的沒辦法賣！”
陳雪梅忍不住又從頭說了一遍廠子裡的價值，十萬元絕對是她沒法兒接受的價格！
“十萬五千元，這是我的最後底線，如果還不答應的話，那麼我想隻能請你去慶市出手了。”
謝昭終於往上提了五千元的價格。
“我可是一口價給清，去了慶市，人家給的價格高，但是後續能不能交出尾款都是另說。”
“誠信方麵，我絕對第一。”
十萬五千元。
對於陳雪梅心裡的預估價，還低了一部分。
她想到謝昭會還價，但是沒想到會還這麼多。
心裡還在天人交戰。
謝昭沒有催她。
終於，十分鐘後，就見陳雪梅忽然露出了釋然又無奈的笑容出來。
“你贏了。”
她道，“十萬零五千，你什麼時候能簽合同？我是真的需要這筆錢，儘快拿到才好，不然的話，我絕對不會以這個價格拋售爸爸這麼多年來的心血。”
謝昭也笑出了聲。
“做生意麼，有高有低，現在出手換錢還能值這麼多，可要是拖著，機器能等，人不能等。”
他道：“怎麼算都是不合適，倒不如閉眼拋售，換個心安，二姐，你說呢？”
聽見久違的稱呼，陳雪梅鼻尖發酸。
她趕緊應了一聲，而後點點頭，終於釋懷。
陳雪梅又和謝昭說了會兒製衣廠的情況，而後定了定心神，道：“還有件事兒，我要告訴你。”
“爸爸他讓我，代替他和你說一聲道歉。”
陳雪梅哽咽道。
謝昭聞言，卻隻是挑了挑眉，麵色沒有太大的變化。
“我知道了。”
他道。
陳雪梅一愣，她忍不住道：“你沒有什麼要對爸爸說的嗎？”
“沒有。”
謝昭平靜的看著她，“緣儘於此，就是最好的結局。”
好像走到最後，說誰虧欠誰，早就沒有意義了。
而且。
陳東海的道歉，是真心的嗎？
他算計了一輩子，如果真的要道歉，大可以等陳雪梅賣了製衣廠後，親自來自己麵前說。
又何必讓陳雪梅替他帶話？
大概率是算到了手裡的工廠賣不出去，陳雪梅會來找自己談判。
而道歉，隻是他手裡增加談判的一個籌碼罷了。
可惜。
商人無心。
謝昭也是。
陳雪梅眼眶發酸，可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謝昭說的話，她明白。
隻是始終意難平罷了。
畢竟當年，家庭和睦，其樂融融。
而如今……
不提了。
“我回去就擬定合同，明天上午九點，我帶見證人來找你簽合同，你把錢準備好，沒有問題吧？”
陳雪梅問道。
謝昭一笑。
“當然，簽字，合同生效，立刻給錢。”
陳雪梅點頭，終於不再糾結，轉身離開。
謝昭起身，伸了個懶腰，也長長舒了口氣。
撿便宜果然讓人心曠神怡！
“媳婦兒！關門！回家逗娃去！”
…………
天黑。
石水村，謝老二家。
吃完飯，一大家子在忙活。
謝友振將曬乾的稻穀過篩，晚風吹過，帶起一股子稻穀的清香。
“過些日子要交公糧，咱們家將這部分糧食先篩出來。”
謝友振道，“你倆到時候忙，我自個兒跟著村子裡去就成。”
謝誠想了想，“我和你去，爹。”
田秀芬探了個腦袋出來，瞪了謝友振一眼。
“芝麻大點兒事也要和兒子說，兒子不忙呐？交公糧能費多大個勁兒，自己去就成了，還要告訴兒子！”
田秀芬氣不過，“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謝友振：“……”
他理虧，沒吭聲，謝恬抱著喜寶兒在院子裡捉螢火蟲玩兒，咯咯咯的笑了開。
謝昭正在桌子上算賬。
他清了清嗓子，道：“各位，我有些事兒要說。”
他說完，一家人齊齊看了過來。
眾人仿佛都有預感，氣氛稍稍有些沉寂。
謝昭先是說了今天陳雪梅來這裡賣廠子的事兒。
聽見曾經輝煌一時的東海製衣廠居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一時之間，眾人都有些唏噓。
謝友振也是認識陳東海的。
他咂咂嘴，道：“可惜了老陳家的娃兒，以前也是個好孩子。”
陳東海是個成功的商人。
要說純粹的壞，那不現實。
他早些年在石水村的時候，也是勤奮聰明，打小一片光屁股蛋子玩兒的娃娃裡，就他一股子聰明勁兒。
隻是，人生就是這樣。
起起伏伏。
命運無常。
說到賣廠子，又說起十萬五千元，眾人又是一陣心疼。
不過，當聽見謝昭說這十萬五千元要是原價購買價值二十多萬後，一時之間，他們又莫名的爽快了起來。
撿漏嘛。
誰不喜歡？
“這還有一件事。”
謝昭稍稍提高了嗓音。
他看向謝友振和田秀芬，道：“再過一個月，最遲九月底，我要帶著林暮雨還有喜寶兒樂寶兒去江城。”
去江城？
田秀芬怔了怔。
“去那乾啥？”
“做生意。”
謝昭也沒瞞著。
他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認真道：“想要把生意做大做強，在縣城裡頭打轉兒是不現實的，隻有去江城，資源足，空間夠，不管是交通還是政策，都是一等一的好。”
“而且，我明年要高考，我媳婦兒要進修翻譯，這江城非去不可。”
田秀芬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她嘴巴囁嚅了一下，剛開口，眼淚卻掉下來了。
“喜寶兒樂寶兒這麼小，不然把她倆放家裡，媽給你帶。”
謝昭拒絕了。
“媽，彆哭呀，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他道：“喜寶兒樂寶兒我也要自己帶著，我就是先去探探路，等江城房子租好，安定下來，我就來接你們。”
“對了，我把小妹兒帶去。”
謝昭看了一眼謝恬，“她念書厲害，有天賦，彆在這裡耽擱了。”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微妙。
謝昭說的是事實。
不管是做生意，還是念書，江城都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