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區派出所。
最近展銷會，雙星片區派出所全方麵戒嚴，提高警惕，生怕引起事故。
因此值班的人也來了不少。
其中張恒秋，是派出所的副所長。
就連他都要在這裡值班。
九點。
除了接待區的小民警還在整理資料，查看群眾的報案信息，其餘的人都已經開始打瞌睡。
派出所內靜悄悄。
直到趙慶推門進來。
老式的木頭門，一用力就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
接待小民警趕緊抬頭去看，就看見趙慶推門進來。
他臉色不太好看。
而值班民警也立刻認出他來了。
“趙經理？”
小民警趕緊站起來，另一人又起身去倒水泡茶。
“您怎麼來了？是展銷會出事兒了？”
這幾天，派出所都派人去展銷會專門值守，也並沒有聽說什麼反饋，說是展銷誰出事兒了的呀！
趙慶一肚子火。
“出沒出事兒，你們自己沒看見嗎？”
他沉聲道：“都亂成這樣了！今天鑼鼓聲吵了一天，多少廠商都被影響，咱們江城第一第二第三製衣廠的訂單更是被搶走了不少，這難道不是大事兒？”
小民警：“……？”
哎？
“這個……被搶訂單，犯法嗎？不犯法，我們好像管不了啊……”
他們當然知道。
那鑼鼓喧天，洗腦的口號現在還在他們的腦袋裡回響，要不是怕趙慶不高興，他們甚至能當場背一段兒！
隻是，他們是民警啊！
隻要合法合規的宣傳手段，不犯法，他們怎麼管？
趙慶那就算是經理，也不能強人所難不是？
被這麼一噎，趙慶總算是找回了些理智。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兩人道：“這次的展銷會，舉辦方可是不少，他錦繡女裝公然搶生意，這是走資本主義道路，公然強占集體資產！怎麼不算犯法？”
“一旦風氣形成，對咱們江城影響太大！要是上麵怪罪下來，你倆誰擔責任？”
“而且，我必須要告訴你們，上麵有不少領導已經和我反應這個情況了，說是嚴重擾亂市場秩序和競爭規則，你們自己掂量吧！”
兩名小民警麵麵相覷。
“那您的意思？”
“當然，我不是讓你們直接把人趕出去。”
趙慶給了個甜棗，道：“明天開始，讓鑼鼓隊歇了，公平競爭，不準虛假宣傳，這點能做到吧？”
這種事，都是彈性規定。
也就是他們一句話的事兒。
兩名小民警對視了一眼，互相合計了一番，心裡頭當下就做了決定。
一個外地小縣城的個體戶，一個是工商局的經理。
很好選擇嘛！
“嘿嘿！趙經理，您放心，這事兒交給我們倆，明兒個等他們上班，我們立刻反映情況！”
“對！您就放心吧！還勞煩您跑這一趟！”
兩人給出了準確的回答，趙慶也終於鬆了口氣。
他又和兩人確認了一番，最後轉身離開了。
張恒秋起來上廁所。
走到門外放水，打了個哈欠，懶洋洋走進來。
一進門就聽見兩個值班小民警在嘀嘀咕咕。
他接了杯水，灌了一口，熱得抹了一把汗，站在吊扇地下猛吹。
“說什麼呢？”
他問道。
見是副所長，兩人當下也沒有隱瞞，趕緊將剛才趙慶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副所長，要我說，就安個擾民的名頭，讓他們歇了，你看咋樣？”
一人試探性問道。
張恒秋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正想答應，卻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停下來，側頭看他倆。
“你們說誰？什麼服飾？那個口號，再給我報一遍！”
沒錯。
剛才說話的當口，兩人提起敲鑼鼓，忍不住將錦繡女裝的口號喊了出來！
張恒秋的反應給兩人嚇著了。
一人磕磕巴巴開了口。
“錦繡女裝，非同一般？”
“身著錦繡，一枝獨秀……”
兩人囫圇說完，張恒秋忍不住默念。
錦繡服飾，錦繡女裝？！
艸！
他猛地一拍大腿，嘴角咧得老高。
他想起來了！
彆人不知道，可是他們乾派出所的，稍微有點兒職位的，那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啊！
上次他們總頭頭兒寶貝閨女齊愛媛過十八歲生日，穿的可就是錦繡服飾的衣裳！
後來更是定了十套，準備帶出國穿呢！
雖然為了低調，沒有往外傳，但是江城稍微大一點的領導，以及他們這些專門乾派出所的，可都是知道個遍！
抓？
抓什麼抓？！
那就該供著！
“你們都等等！”
張恒秋猛地搓了搓手。
他激動得甚至連瞌睡都沒有了，心裡頭隱隱約約有種預感，這可是自己升官發財的大機緣來了！
“啊？張副所長您的意思……？”
“明天，彆去為難人家，相反你們要好好保護人家鑼鼓隊，千萬不要讓閒雜人乾擾了錦繡服飾做宣傳，聽見沒？！”
張恒秋搓了搓手，嘴角翹起，“人家規規矩矩做生意，就沒有故意為難的道理！咱們是公安！是民警！是為基層人民群眾做事的！聽見沒有？”
得。
見自家領導變臉比翻書還快，兩人隻能應了下來。
而張恒秋則是抬頭看了一眼時間。
十點半了。
這個點的確是不太好打擾，他忍住激動，又回去辦公室蹲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七點半。
他洗了個冷水臉，直奔公安廳廳長齊振南家。
…………
愛女齊愛媛下個禮拜就要出國了。
齊振南很是不舍。
一大早起來，齊愛媛就抱著自己的胳膊撒嬌，吵著要吃巷子口的蔥油燒餅，他讓人去買了回來。
齊愛媛高興得露出燦爛笑臉。
“爸爸！你真好！等我去國外留學，就給你買外國貨！”
齊振南臉笑成了一朵花。
他吃了早飯，又吩咐勤務員等會兒送齊愛媛去學鋼琴。
剛站起身，準備出門，勤務員就跑了進來。
“齊廳，有人找，說是雙星片區派出所的副所長，叫張恒秋。”
張恒秋。
齊振南有印象。
早些年江城出過一次命案，連環綁架殺人，歹徒持自製槍，挾持人質，躲在筒子樓裡，極其難抓。
張恒秋自告奮勇，從樓頂繩索降落，破窗而入，打響衝鋒。
他自己差點兒小命交代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