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齊魯安重重咳嗽了一聲，打破尷尬的局麵，道：“那還是麻煩趙經理幫忙說說唄，我們仨和江總不熟悉，說不上話，鬨了笑話就麻煩了。”
趙慶也沒多說，和三人道了彆，徑直離開了。
他走後，趙成功一下子鬆了口氣。
“我剛才沒說啥吧？”
趙成功扭頭看劉潤達和齊魯安，臉上還是有些不安，“他應該不會和江總告我黑狀吧？”
“不至於。”
齊魯安道：“你就問了一嘴，江總不至於不講理。”
這話說完，趙成功和劉潤達都以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他。
講理？
“齊組長，你彆告訴我你不知道那些傳聞！”
趙成功壓低聲音道。
傳聞？
有什麼傳聞呢？
江尋紅是六七年前，忽然在江城嶄露頭角的。
他樣貌極好，可心腸卻狠得離譜。
那時候，國營企業正是最輝煌的時候，他直接被空降任命為江城機械一廠的廠長，負責生產發動機。
這可是個重要職位。
自從建國以來，機械廠一直都是大熱門，也是重中之重。
因此，每一次的任命基本上都是一輪輪篩選，要從底層做起，哪怕背景再強，也得經過曆練和經驗積累，才能擔任廠長。
可是江尋紅不是。
他是在機械一廠改革換代時候直接露麵的。
三個月，三次升遷，最後在年底的廠長投票上，以空前票數當選機械一廠廠長。
沒貓膩？
傻子都不信。
那時，副廠長鄭文賢原本是最大的當選熱門，甚至在江尋紅出現之前，有不少人提前朝他慶祝。
鄭文賢雖然驚訝於江尋紅的晉升速度。
但是，他尋思著，再看重，再有背景，也不至於直接一上來就占了廠長的位置吧？
隻是，現實給了他狠狠一個耳光。
那日，公布票數，江尋紅毫無爭議的第一名。
鄭文賢不甘心。
他辛辛苦苦四十多年，才終於到了今天這個位置，忽然被一個比自己年紀小，沒有資曆的空降兵給搶了本該屬於他的果實。
他怎麼能答應？
於是，鄭文賢寫舉報信，一封接著一封，石沉大海。
他氣不過，辭職，準備連夜去京都告狀。
可惜還沒出江城，就被人抓了回來。
那一夜過後。
鄭文賢一家四口全部消失，留下空空的屋子，桌子上甚至還有沒吃完的飯菜。
公安走了一圈，定義為失蹤。
在這個年代，沒有屍體，沒有任何目擊證人，一家四口離奇失蹤，震驚所有人。
江尋紅。
所有人的腦袋裡，不約而同冒出了這個名字。
失蹤？！
怕是直接滅口了才是！
大庭廣眾之下，一個副廠長，一家四口人，居然活生生滅口，不留一絲痕跡！
這是怎樣的心狠手辣才能做到？！
從那之後，他名聲大噪，順利繼任機械一廠。
而江尋紅也是真有能力的。
繼任機械一廠後，他帶領廠子攻克了不少技術難關，更是將廠子的業績往上拉了一大截。
慢慢的，輿論消失，他也算是坐穩了這個位置。
前些年，國營企業慢慢勢弱，他辭掉廠長位置，自己出來單乾，弄了一家電器廠。
從選址，到辦廠，再到技術骨乾等等。
一路亨通，所到之處，所有人，所有單位都為他讓路，甚至連營業執照和各種各樣的手續，都是相關單位辦好，直接送到他的手裡。
背後能量，可見一斑。
就連趙成功，齊魯安，還有劉潤達這樣的小組長都聽說了。
這一次的展銷會，輕工業類第一個展攤就是他的。
誰敢質疑一聲？
趙成功猛地打了個寒戰。
他深吸一口冷氣，仿佛又想起了那些年，鄭文賢失蹤的恐懼。
“不成，我自個兒去找江老板解釋一下！”
趙成功臉色發白，趕緊往外走，“可不能叫他誤會我啊！”
…………
此刻。
電器一廠展攤。
江尋紅手裡拿著電子表，看了看，又調試了一番。
“滴！”的一聲響起，黑白屏幕上數字跳了出來。
這是他們電器一廠新推出的電子表。
完全仿照鵬城那邊的一款設計的，他有信心，推出絕對大受好評。
展攤上還有不少新產品。
比如各種小電器。
電熱水壺，電飯鍋，還有錄音機等。
展攤前都是來自江城各地的訂購商，人氣爆滿。
“江總。”
趙慶走到江尋紅身邊，輕聲打了招呼。
江尋紅臉上笑意淡淡，側頭看了他一眼，“嗯？什麼事？”
趙慶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而後遲疑道：“現在鑼鼓隊上麵掛著的是咱們電器廠的招牌，但是一廠二廠三廠那邊想要出錢，將位置買走，您看？”
江尋紅笑了笑，摸出一支煙，點上，道：“錦繡服飾？”
“對，是湖東縣的一個個體經營戶，掛的還是鎮子上的小牌子，年輕人，勁兒足，也會琢磨。”
趙慶道。
江尋紅撣了撣煙灰，神色晦暗不明。
“江總！！”
江尋紅還沒說話，不遠處，趙成功幾個健步就跑了過來。
“誤會！真是誤會！”
趙成功臉都快要笑僵了。
他甚至不敢看江尋紅，趕緊道：“我就是隨口一說！您既然定了鑼鼓隊，我們哪兒還能和您搶不是？您千萬彆往心裡去！就當沒這回事！”
他賠著笑。
後背一直在冒冷汗。
實在是鄭文賢帶來的陰影太大，趙成功現在十分後悔自己怎麼說出了那話！
“沒關係。”
江尋紅笑道，“你們和趙慶商量就好，電器廠的名聲已經足夠了，再多訂單也吃不下，位置讓給你們，沒事。”
哎，哎？
趙成功猛地抬了頭。
“真的啊？”
他又驚又喜，趕緊看向趙慶。
後者顯然也十分意外，但是他了解江尋紅，既然後者這麼說，那就是答應了的意思。
當下，趙慶不動聲色的和的趙成功點了點頭。
後者當下喜不自勝，趕緊道謝，鬆了一大口氣，急急忙忙走了。
趙慶也沒多問，和江尋紅打了招呼，去找鑼鼓隊了。
江尋紅抬頭，遙遙看去。
馬路對麵，錦繡女裝鋪子門口，人頭攢動。
他好像，隱隱約約看見了一抹身影。
…………
“咚咚鏘！咚咚咚咚鏘！咚咚咚咚鏘鏘咚咚咚咚鏘！”
鑼鼓聲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