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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兒了?”
謝昭一頓,低頭看她,見她長長的睫毛卷翹,曾經削瘦的臉頰也豐盈了起來,臉色更是紅潤可愛。
他的心柔軟成一片。
“不是什麼大事兒。”
謝昭笑著說完,又遲疑了一下,問道:“等大哥結完婚,和我去外地逛逛?這次我們把喜寶兒樂寶兒帶著,兩天就回來。”
林暮雨知道這是出門辦事兒。
可是,她也想和謝昭在一起。
當下,高高興興點了頭,悄悄看了一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邊,忍不住踮起腳,在謝昭的下巴上親了一下。
柔軟溫熱。
叫他一下子繃緊了身子。
嘶。
這妮子,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
天色漸沉。
緊接著就是殺豬,分肉。
好肉都是要留著明天辦喜酒的,今天家裡幫忙的人不少,也不能虧待。
田秀芬做主,將豬下水全都拾掇出來,又剁了一大塊肥膘夾帶瘦的,用來燉粉條白菜。
辣椒殼炒苦腸結,放足生薑大蒜,香得不得了。
酸菜炒肥腸,豬肝下湯,整個豬頭也用大鐵鍋鹵出來,切片冷盤。
豬心乾炒,豬腰子用炭火烤。
人多,心齊,乾活兒有條不紊。
不過半個小時,整個院子飄著一股子極其濃烈的飯菜香。
謝友振忙活完,蹲在屋簷底下抽煙。
謝昭蹲在一旁,笑著道:“爹,媽今兒個這麼大方?居然舍得讓你買豬!我哥結婚也用不了這麼多豬肉吧?”
謝友振聞言,敲了敲煙杆,瞪了他一眼。
“你以為是為了誰?”
謝友振悶聲道:“上次咱們村為了咱家的製衣廠,誰家沒出人?”
“一個個幫了忙,豁了命,都要護著製衣廠,這人情,咱不能忘。”
謝昭一樂。
他衝著謝友振豎起大拇指,“咱爹媽大義!”
他沒說的是,上次事情了了,他就喊謝誠在向陽鎮買了東西,挨家挨戶送過去了。
肉,糖,蛋。
受了傷的還帶去衛生院看了病,額外送了補品。
他沒告訴謝友振和田秀芬,就是怕兩人心疼。
沒想到這都一個月過去了,他們居然還記著這事兒。
謝昭也沒說穿。
他起身,回屋子裡抱喜寶兒樂寶兒去了。
晚上六點。
一大群人終於忙活完,在院子裡支棱起了幾張八仙桌吃飯。
桌子凳子都是自家帶的。
碗筷也是。
有凳子就坐,沒凳子就夾了菜,找個地方隨便蹲下就吃。
大海碗,滿滿當當一碗飯,上頭一大塊子豬肉燉粉條,各種豬下水都夾一點,最後蓋上一筷子青菜或者酸蘿卜,再來一點辣子。
嘖。
找個避風的地方,三三兩兩蹲下來,邊吃邊聊。
骨頭就吐地上,貓貓狗狗就蹲在地上,巴巴的等。
農村裡不講究,可人情味兒最濃。
謝友振在廚房裡一直沒出來。
謝誠準備去喊,卻見田秀芬伸手拉住了他。
“你爹有事兒,彆搭理他,吃你的。”
謝誠不明所以,卻也端著碗去一旁吃去了。
十分鐘後。
田秀芬在後門堵住了正回來的謝友振。
他一愣,旋即低著頭,有些難為情,不吭聲了。
“這快半年了,你那點兒道行,騙得了誰?”
田秀芬無奈嘟囔:“送就送,那搪瓷缸子拿回來就放在灶台上,還留著我洗,你以為我眼瞎?”
謝友振:“……”
送什麼?
當然是送肉。
謝老二和謝老大的確是鬨翻了,但是,隔壁到底住著自己親爹娘。
而且,當年那件事。
他心裡有愧。
於是,這半年來,家裡每次買了大肉,他都會悄悄送一點。
原本以為送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成想田秀芬哪次不知道?
送過去的搪瓷缸子,都是油,拿回來往灶台旁一放,最後還是她洗。
廚房就是她的一畝三分地。
再瞞也瞞不過她去。
謝友振走進來,將搪瓷缸子塞給田秀芬,正準備說話,卻瞧見豬圈旁,謝昭和謝誠站著,正瞧著自己。
這下他麵皮上掛不住了。
被自家媳婦兒瞧見倒也沒啥。
可被倆兒子看見,他總覺著做了虧心事兒似的。
“那個,你倆乾啥來了,飯吃了沒?”
謝友振支支吾吾,想要搪塞過去。
可謝昭早就想問了。
他盯著謝友振,問道:“爸,你知不知道當年我和陳啟明,就是王金花換的?她是不是和咱們有仇?每次在村子裡遇見,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好像咱們欠了她八百萬。”
謝友振頓了下。
謝誠也點頭。
從小到大,王金花對他們家都抱著敵意。
小時候不知道,越大越清楚,而且爺奶總念叨著他們欠了大伯母一家。
他覺著怎麼著也該弄明白了。
倆兒子盯著自己。
謝友振嘴皮抖了抖,半晌終於紅了眼,彆開頭,悶聲道:“這事兒,好些年頭了,要真怪,就怪你爺奶,豬油蒙了心……”
其實不是什麼難猜的隱情。
很久之前,謝友振年輕時候,也是一表人才。
肩寬腿長,乾活一把好手,模樣也生得俊。
謝長田和鄭貴娥生了三兒子,就老二謝友振最吃香。
那時候,十裡八村的媒婆登門,就惦記著給他說親。
再瞧自家老大,瘸了腿,人也陰鬱,一把年紀了還單著。
於是。
兩人一念之差,動起了歪腦筋。
王金花是見過謝友振一麵的,在公社裡頭,遠遠瞧見,一顆心就拴在他身上了。
她年輕時也漂亮,風風火火,乾活麻利,自認不差。
於是央求著爹媽,托媒婆上門說親,哪怕彩禮少一些,也要嫁給謝友振。
媒婆上門的時候,謝友振不在,隻有謝長田和鄭貴娥和媒婆見了麵。
兩人心一橫,乾脆含糊著答應下來,隻說答應這門親,卻沒說是哪個兒子,倒是話裡話外叫媒婆覺著說對了人。
後來媒婆喜滋滋回去交差,又挑了日子,送彩禮,迎親接親。
封建思想還沒消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前都沒見過麵的大有人在。
那日。
一頂掛了紅布的驢車,王金花高高興興的穿著親手做的嫁衣坐在上麵,蓋著紅布頭,嫁進了謝家。
成婚當天,喝了酒,昏睡過去,第二天一早起來,枕邊人不是心上人。
翻天覆地。
恨嗎?
怎麼可能不恨?
可是,結了婚,這一輩子就算是蓋章認定。
她再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