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夜晚十點以後，即使是世界聞名的旅遊勝地西子湖，也依然成了萬籟俱靜的世界。
岸邊沿湖商鋪這時候幾乎全部關門，即使還有沒關門的也在打烊，路上稀疏的人和車子都是匆匆而過。
隻有湖邊每隔一段距離幽幽的路燈光亮，湖泊裡麵倒映著的盈盈弦月，以及更遠處城市燈光，彌漫過來山海一般隱約複雜的喧囂洪流。
顯示這裡並不是在山野，而是身處一個大型現代化人類城市的近中心區域。
趙長安漫步湖邊，陽曆一月底的臨安的晚上已經沒有那麼冷，隻是帶著漠漠的清寒。
望著眼前的湖光山水，趙長安不禁想到了那些在湖邊徘徊的曆史名人，然而對於這座湖來說，更是幾千年江南富饒大地群雄爭奪金戈鐵馬的見證。
萬裡車書一混同，江南豈有彆疆封？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
這是完顏亮筆下和夢中的西子湖。
在古今描寫西子湖的詩詞中，趙長安對這一首記憶最深。
他拿出手機，先打孫一陽的電話。
因為不管說些什麼，和孫一陽之間的電話都不會打太長，而且對於既成事實也沒有什麼好後悔藥或者糾結。
頂多算是朋友馬後炮的安慰。
反而是薛雲珠那邊估計得廢不少口舌，而且這個女人自己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安慰她了，估計她那邊急的也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難熬。
所以趙長安敢說薛雲珠肯定會去明珠，彆說夏文卓改變了主意，不願意把她聯排彆墅的房子給她住，就是連這房子都不給，隻要趙長安開口說讓她去明珠，薛雲珠都會喜歡的不得了，過去租房子住她都願意。
隻不過夏文卓明顯給趙長安找到了多乾的麻煩事情，薛雲珠一個女人又帶著兩個孩子搬到明珠，隻是搬家和采買東西都很麻煩。
他肯定不會親自出麵陪著薛雲珠進行采購，不過夏文卓在離開明珠之前，招了三個山城籍的大學生，兩女一男，可以讓他們去幫忙。
這就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趙長安儘量不使用山城籍的老鄉，以免給人一種像當年老蔣的用人標準，‘黃埔，老鄉，忠犬’。
這個標準的好處就是立竿見影，然而壞處卻是好處的幾十倍，上行下效，形成無數的圈子，大圈子套小圈子圈子和圈子還互相交錯，形成密密麻麻隻憑關係不憑本事的扭曲用人和上升通道。
當然這也和他的人生履曆有關，身處局中即使知道這是一個飲鴆止渴的手段，可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趙長安當然作為反麵教材警示自己，不過夏文卓這麼做，他也不好乾涉。
他從山城帶過來的一群人，文燁，劉奕輝，鐘連偉，都不牽扯這個問題，因為他們在山城的時候混的都很衰，不是狐朋狗友就是被人看不起。
然而夏文卓卻不是，即使她在山城的時候一直很驕傲，可圍在她身邊捧哏討好的人可真不少。
文陽集團倒塌，也掉進去不少這個集團利益網上麵的人，有些即使沒有掉進去，可之後這兩年過得很多都不如意甚至很艱難。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即使趙長安的父親趙書斌是一個君子，也不可能違背這個規律。
要知道隻是一路人和關係好一點走得近一點的人都安排不過來，怎麼可能以德報怨的去幫助安排他們。
而且隨著這兩年趙書斌在山城越升越高，趙長安更是不得了，所以即使這些人想要去彆的地方找工作，隻要是山城地界，都會很困難。
這就有點像莫蘇的境遇，隻不過之前夏文陽父子還有喬三強喬劍偉這夥人整趙書斌父子太狠，作為一個父親，趙長安可以感觸得到趙書斌在那個夏天，聽說兒子被夏武越踹進全是豬糞的臭水溝裡麵的心情。
當時除了夏武越，喬三強，可還有四個一建大院裡麵的子弟。
一個跟著掉了進去，十年，其餘三個都在上學，一個大學畢業在山城郊區當老師，兩個還沒有畢業。
在這種情況下，趙書斌能夠在得勢的時候忍著不提，就已經是夠能忍的了，還能指望著他去做好人，既往不咎的替他們說話。
當然他們可以選擇背井離鄉，帶外麵發展，闖出一片廣闊輝煌的天地。
這兩年也有個彆做的有聲有色，不過在牽扯到子女工作上麵，肯定是無能為力。
而夏文卓在一納米裡麵的權力，則是給了他們一個把子女塞進來的機會。
——
“嘟嘟嘟——，您所撥打的電話已經欠費停機。”
結果這個情況頓時把趙長安整不會了，心情不是很愉快。
現在的手機卡都不是實名製，分為全球通，神州行等等不同的模式和套餐。
很多人都是經常換卡換號，就像今天換一年新衣服，換一個好心情一樣的簡單。
不過作為真正有著大量業務往來的生意人和公職人員，一般對於自己的主卡，卻很少頻繁變動，即使有變動也會事前通知自己的朋友親戚上級下屬合夥夥伴——
而且會用老號碼通知。
作為一個成年人，趙長安知道孫一陽現在這種情況，絕對不是窮的欠費停機了，而是故意把這張卡打空，然後重新換了一張手機卡。
趙長安這大半年以來，一直開了兩個手機，一個是在北美辦的國外手機卡，一張是國內一直在用的卡。
隻不過國內卡之前在北美屬於漫遊，自費貴的簡直離譜。
然而就是再貴，你不打電話通知一下，發個短信通知一下總沒問題吧？
趙長安估計這次簡安娜在和孫存德他們的收購過程中，把價格壓的很極限，也惹得孫一陽心裡麵不舒服，所以換號碼都不通知自己。
他記得上次和孫一陽在祁紅豔的燒烤攤吃燒烤，孫一陽還是滿臉的自信。
‘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真把我們搞的不輕，不過我們還是決定背水一戰。公司現在請了三四十個保安，養了十來條狼狗，都是退役的軍犬，全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巡邏。那些刺頭要麼逮起來了，要麼老實了，車子暢通無阻。——
現在的計劃是，在草莓園種植600畝高標準高產量的優質品種草莓，隻是春節前後的保守估計，就能超過120萬斤！今年的經濟形勢更好，過年前後對這種高檔水果的需求量肯定更大。雖然今年不能翻身，可已經可以穩住，等到明年後麵，那就是一年比一年好！去年我們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怎麼可能還不長記性？況且我們這是辦企業讓當地經濟發展和致富，雖然那些愚民不懂，可那些領導能不明白！’
看來那些‘愚民’，孫存德他們還是沒能讓這些‘愚民’們懂得，先吃一點小虧，以後不吃虧（還會吃更多更大的虧，吃不完的虧）的大道理。
在陽曆去年春天的時候，孫存德他們也確實萌生了退意，當時一納米這邊的打包收購價格超過四千萬。
然而才過了半年時間，簡安娜的草莓園項目總投資，隻有四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