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魚城到扶風郡城的路上。
一道灰影飛快奔行，煙塵卷起。
江禾操控著灰色戰馬趕路。
蒼梧行省內，扶風郡名義上屬於魚家，但由於行省位於邊疆，扶風郡縣不得已成為了物資倉儲中心，大大小小的營區鱗次櫛比，六個中品世家都有對應的地點。
司檸側坐在馬背上，介紹著司家的內部情況。
“……每年司家在所屬司郡裡拿到的賦稅分成，大致是十萬兩源金，土地，商鋪和俸祿合起來也是近似的數目，年收益總共二十萬兩源金左右，理論上非常富庶。”
“但日常用度、人情往來、子弟修煉、私兵豢養等耗費巨大，加之上次行省戰敗，近幾年府裡又在修建榮恩園，司家其實早已入不敷出，強撐著麵子而已。”
“原本府裡的黃金精英有三位，分彆是大小侯爺和司命侯衛的衛主——鎮山先生，如今小侯爺形同廢人，鎮山先生又不是族人出身，大侯爺這個軍部上校實則有些獨木難支。”
“司家目前的立身之本無非五者，一是頂梁柱老太君，二是三千人的侯衛私兵部隊，三是年年入賬的大量源金，四是史詩級功法《眾星拱劍經》，五是日積月累的關係和爵位。”
對於盟友，司檸自認已是知無不言。
侯衛私兵的主體由庶子，家生子和旁係親戚構成，士兵均為普通白銀，放在軍部裡足以出任少尉，共有三名黃金隊長，其中之一的司川在冬季攻勢中失蹤，而衛主就是鎮山先生。
至於史詩級功法《眾星拱劍經》，水準其實高於正常的中品世家，與老太君的丈人有關，司家的源頭在現境正統，這也是一門雙侯爵的主要原因之一。
江禾稍稍加快了戰馬的速度，隨口問道：“回歸正統，你沒有高級功法？”
對方語調裡對司家功法有著不加掩飾的貪婪，就差流口水了。
“身體和靈魂承受不了唄，狹義上就是資質才能，這還用說嘛。”司檸把玩著玉牌，“跨越時代掌握能力，每一次都是賭命，要麼就是根本無法承載，否則虛空裡的大勢力培養時代列強，不至於如此艱難，所以啊，你量身定製武學的手藝，其實相當吃香的。”
“總而言之，眾星拱劍經與我的適配程度，估計無出其右了，問題在於完整本隻傳未來的掌舵者，還得徐徐圖之。”
“是麼。”江禾有些無言以對，隻能沉默。
他是暴食，統禦一切超凡，從來沒有類似的困擾，因為莉莉絲的關係，他還能替小隊成員分擔大半壓力，就像是龍族的時代三劫。
不過這件事是否知情，貌似也沒什麼影響，到頭來隻能當作豐富見聞。
噔噔噔！
灰色戰馬衝入扶風郡城，直奔軍需供應商們集聚的城北區。
“左前方那座大樓。”司檸指道。
戰馬在一座六層大樓前止步，左右能看見茫茫多的倉庫，在這裡儲藏物資，最終要向魚家上繳大筆停留費。
灰色戰馬消失，兩人步行。
“脾氣不小啊。”司檸左右打量，“沒一個人露麵。”
“情況不對。”江禾蹙眉道。
兩人走進大樓，一絲絲血腥味撲麵而來，燈光暗滅，樓道顯得衰敗陳舊，風聲嗚咽，陰森的氛圍油然而生。
呼！
大樓外，十幾座儲藏著重要物資的倉庫起火，同一時間，一層幽光沿著樓道地麵快速蔓延，這是領域正在展開。
襲擊突如其來。
可惜，江禾已經開啟了不隕級·全視之眼，方圓三十六公裡的一切儘收眼底。
大樓頂層，一名渾身罩在黑袍下的血族黃金，正在催動領域，緊接著就模模糊糊地看見了一隻純白閃耀的眼眸。
——不隕級·耀之魔眼。
轟！
血族黃金的後腦炸裂，幽影領域宣告崩潰，他駭然地左顧右盼，轉身就想離開。
但在下一刻，一道身影從他的陰影中湧現，江禾手裡握著一杆純白色的長槍，由耀之天地和槍術終極技能·諸行無常塑造而成。
耀白長槍輕而易舉地粉碎了血族黃金的至臻輕甲，然後擊破一層幽影防禦，將其心臟徹底貫穿，死亡降臨。
哢嚓！
領域核心崩碎。
在血族黃金複蘇的刹那，耀之長槍有限度的爆炸，強烈的雷火升華傷害幾乎將他徹底殺死，外溢的能量化作無數繩索牢牢纏繞獵物。
當司檸極速趕到，戰鬥已經結束。
對待一名普通黃金暗殺者，某人的生擒速度堪稱離譜，以白銀之身達成碾壓，司檸不由得重新審視起霸主的含金量。
“供應商四人，員工七百餘人，全滅。”
“血族伯爵，出現在帝國本土，有趣。”
江禾散去力道，一身黑紅色的煉金師裝束纖塵不染，這家夥是衝著自己來的。
“我來審問。”司檸平複心情上前，眼中花與劍的圖案交織錯落，深淵邏輯病經過不斷的培養和投入，如今已經變成了至臻級，三段式的發動前置同樣已非必須。
花劍圖案印在了血族黃金的眼眸中，隨著一陣抽搐，他開始瘋狂大笑，胡言亂語。
“哈哈哈，難得雇主謹慎，誰料想竟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你們十二人全都要死，萬兩源金買一條性命，不愧是閻家，財大氣粗。”
“動靜越大越好……”
血族黃金將情報說了個乾淨，在他的邏輯裡，這場戰鬥的勝利者不單單屬於自己，而且靠著即將拿到的尾款，晉升英雄，躍遷傳奇，成就神話，全都指日可待。
司檸最終割斷了這家夥的頭顱。
“閻家在報複超級天才遇刺身亡的事情。”
“從閻良離開錦溪要塞前一個月開始，直到死亡為止，接觸到的二十二個嫌疑人，閻家打算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派出去的殺手來自黃昏會，這是一個西境的殺手組織，主要盤踞在蒼梧和錦溪兩個行省，因為見不得光，招攬了許多黑暗種族，事情敗露的話，常常是一推了事。”
“值得一提的是，刺殺失敗次數和嫌疑成正比，他沒有回去複命，下一次來的應該是黃金精英，再下一次，情況恐怕不妙。”
江禾沉吟，這是對政冶刺殺的回擊，不需要找到真凶，隻有處決清單，閻氏作為上品世家底蘊雄厚，完全有能力發動對事件相關者的肅清，真相如何，沒那麼重要。
“怎麼說。”司檸抬頭，“要真是你殺的，咱倆一起扛，不是的話，那就想辦法談和一下，我出現在這裡，估計也算不上清白了。”
談和隻能去找老太君，中品世家掌舵者，若是願意付出代價，大致能保下兩人，前提是真的與遇刺事件無關，否則很難應付層出不窮的深入審查。
“我殺的。”江禾說。
司檸翻了個白眼，她猜到了。
江禾看了看外麵的大火，十幾倉珍貴物資燒毀，各個蒼梧世家都有損失，但這些世家不會去抗爭閻氏，反而有很大概率出麵羈凶，以求讓事態儘快平息。
“普通倉庫，都歸咱們了。”江禾說。
“也行，最起碼撐到找準新的供應商。”司檸道。
整整一萬名惡煞近衛從領域門中走出，以最快速度搜刮城東區營地的普通材料，春季戰爭準備在即，這裡的資源與戰爭相關性極大。
總計六十四座普通倉庫，成本價值七萬餘源金。
司檸估算一番，道：“如果暗中出售再買原料，預估能支撐走私生意一月餘時間，這件事交給我，你想辦法應付暗殺。”
江禾問：“閻氏掌舵者可能親自出手？”
司檸撓頭回答：“不至於，畢竟超級天才已經是個死人了，他一走，沒人鎮守閻氏大本營裡的資源和傳承，但話也不能說全。”
“嘰裡咕嚕……”
“哎哎哎，人是我殺的？”
惡煞近衛們將物資搜刮殆儘，兩人立即退走。
……
帝國曆千年，3月1日。
扶風郡倉儲失火，損失嚴重。
正值戰備動員期間，這件事導致大量蒼梧軍的後勤軍官革職。
魚氏的分支子弟出麵，邀請閻氏和一眾世家代表組織共同調查團，對事件起因經過進行調查。
就在司檸秘密處理物資的時候，江禾回到了供奉宅。
煉金高塔以房屋大小的樣式出現。
江禾拿走了兩成半物資，走私生意的維持時間下降為一月。
這次他開始著手煉製丐版淵門，以及至臻級生命藥劑·生命源泉。
完整的淵門從設計到竣工至少需要耗時數年之久，但如果將允許生靈通過的核心矩陣去掉，難度和工程量將顯著下降。
如同起源的傳送，一開始物品囊禁止運輸異世界活物，大概率是因為起步階段的玩家不值得這種投入，當然現在也依舊沒有全麵放開，隨身皇城裡，隻有道具近衛和所屬大群。
曆時三天，隻能傳送稀有級子彈和蚊香的小型專用淵門鑄造完成。
除此之外，江禾拿殘餘材料煉製三支至臻級生命源泉。
三天時間，走私分成的9000兩源金已經到賬，江禾完成九個小時的標準修煉後，收起煉金塔，出門去了街對麵的侯府。
“供奉大人。”
“江供奉。”
侯府門口的守衛並未阻攔，準煉金大師按理能和侯爵平起平坐，已經算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江禾在仆從的帶領下找到了一等管事，然後前往小侯爺居住的彆院。
古色古香的彆院屋內，兩鬢霜白的小侯爺坐在輪椅上正在品茶，他的眼眶和側頰略顯青紫，經過榮恩堂那麼一鬨，雨露郡樂家想要將女兒樂清玉另許他人，就得付出代價安撫他這個原本的親家。
“江少尉請坐。”小侯爺放下茶杯，道：“當日多有得罪，還望見諒，有事不妨直言，我這裡愈發冷清，不便客人久留。”
江禾道：“我想在軍部謀個職位。”
小侯爺神色稍稍認真起來，沉吟片刻，道：“我曾與蒼梧軍的一位上校相熟，他是魚氏分支出身，能量不小，司家終究不曾倒下，在下儘管身患惡疾，但也有幾分顏麵。”
江禾頷首，推出一支生命源泉。
“至臻級藥劑，可能對小侯爺有幫助。”
小侯爺將信將疑地拿起藥劑，他並不擔心對方懷有惡意，畢竟自己對侯府的重要性已經大大降低，但具體有什麼效果，他真的不敢抱有期待，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梅裡克公爵晉升英雄前的不隕荊棘法術，一擊重傷兩名黃金精英，對於這種偏向詛咒的殺招，擅長治療的中品樂家亦無能為力，主要是身軀過於殘破，承受不了相對猛烈的藥力。
小侯爺灑脫一笑，將生命源泉飲儘，一股暖洋洋的暖流席卷臟腑，冰冷的手足漸漸有了些許溫度，他突然嘔出一口烏黑發臭的血水，臉龐的青紫儘數消退。
隻可惜，效果戛然而止。
“真是……意外之喜。”小侯爵死死轉頭盯著某人，他想竭力咆哮，想讓對方交出更多藥劑，但這並非談判應有的情緒。
“我是一名藥劑煉金師。”江禾說道：“擅長生命和淨化類彆，效果比較溫和。”
“嗬嗬嗬。”小侯爵笑道：“司檸在蒼梧軍麾下，司郡師一團擔任中校顧問，與團座平級，最近後勤軍官大量革職，我可以將你調去一團後勤，事成之後，我要第二支藥劑。”
江禾暗忖，生命源泉是新晉煉金宗師拉曼夫曾經研究出來的秘方，等級隻有至臻，但對絕大部分傷勢情況有效。
“那就先行謝過了。”
……
江禾回到供奉宅，立即著手詛咒武學的研究和編纂，輔以神靈思維加速，他目前的武學編纂極限是不隕，這回用於專門針對老太君。
幾天後，3月8日。
煉金塔裡，各種祭天所需布置完畢，鑄詞、祭譜、犧牲一應俱全。
老太君身上已有詛咒，是永暗世界對人族的厭惡，這導致了強者壽命稀薄如常人。
江禾無需單獨詛咒，他打算在世界的詛咒裡，混入自己的那一份，這是《惡咳詛咒》的主旨與精髓。
而想要成功混入，需要世界的許可。
問題是於光是世上有資格向世界提交申請的人，就已經寥寥無幾，好在祭天之人當中，絕對有著皇帝的一席之位。
——初代皇帝。
這是《惡咳詛咒》的核心之一。
江禾此刻的位格是不隕，與目標老太君等同，詛咒有奏效的餘地。
當陰時暮刻到來，江禾舉行簡易的祭天儀式，鑄詞開始燃燒，他掏出了心象武裝·刹那回響，並且開啟全視之眼。
史詩級能量性質·罪惡灌入，最終形成了一顆沒有殺傷力和打擊力的詛咒彈。
這是《惡咳詛咒》的媒介。
砰！
江禾開槍，子彈消失。
刹那過去，他取消一應能力，轉身清理煉金塔裡的衛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