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戰來看陳鴻熙時,陳鴻熙也是做出一副虛弱的樣子靠坐在床上的。
他身體出現異樣的事,哪怕是薑戰也不能知道,他可不想重蹈阿萱跟梁煜的覆轍。
見到陳鴻熙,薑戰上前行了禮,這才關切問道,“殿下身子如何?”
陳鴻熙微微搖了搖頭,聲音刻意做出虛弱的模樣,“宮中如何了?”
薑戰這才回道,“寧歡經過醫治已經沒有大礙,他也沒想到太子為了自己的地位居然會對他這個親生父親下手,如今他們父子關係已經破裂,寧歡也願意指證太子。”
陳鴻熙淡淡點了點頭,卻道,“光是寧歡一個人沒用,瓊華那邊有什麼反應?”
“瓊華公主已經召集了文武大臣,明日殿上會當著百官的麵滴血驗親,殿下放心,這一局咱們贏定了。”
薑戰的語氣之中帶著必勝的笑意。
陳鴻熙淡淡嗯了一聲,而後歎息道,“多虧了阿依。”
若不是她探聽到這個消息,他如何能想到堂堂太子居然不是父皇親生!
而他這一手爛牌,居然也有翻身的一日。
父皇的其餘幾個皇子都還年幼,他如今是朝中最有能力擔任皇位的皇子,這皇位,已是唾手可得。
就連薑戰也道,“阿依姑娘的確是殿下的福心,昨夜殿下性命垂危,多虧了阿依姑娘一直守護在旁。”
一番話,說得陳鴻熙心中感慨連連,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而後苦笑,“可,本皇子注定對不起她。”
說的正是他親手殺了哥舒萬一事。
薑戰自然也是明白的,當下便是勸道,“殿下當日所做之一切都是為了陳國。”
更何況,陳鴻熙向來心狠手辣,死在他手裡的人不計其數,一個哥舒萬算得了什麼?
無非是如今哥舒萬的姐姐占了陳鴻熙的心罷了。
在薑戰看來,陳鴻熙沒錯。
成大事者,自然得心狠手辣一些。
以陳鴻熙的處境,若是婦人之仁,如何能活到成年?
可,陳鴻熙卻已經不那樣認為。
在知道哥舒阿依的真實身份之後,他怒過,恨過,自然也想過要殺了哥舒阿依,畢竟以他的性子,欺騙他本就沒有好下場。
可每每對上哥舒阿依的臉,他內心再狠,再恨,也終於還是下不去手。
而後的每一日,他都開始後悔起來。
後悔自己過於心狠手辣,要挑撥突厥語大棠,哪裡是非殺了哥舒萬不可?
再後來,他便越來越覺得這是報應。
是他這一路走來,過於心狠手辣的報應!
所以,他注定得不到自己此生最愛的女人!
眼見著陳鴻熙不說話,臉色還越來越難看,薑戰忍不住歎息了一聲,想了想,道,“其實那日,並沒有人親眼見到殿下動手,是不是?”
聞言,陳鴻熙微微一愣,看向薑戰,“你想說什麼?”
薑戰眉頭微蹙,認真為陳鴻熙分析,“屬下隻是認為,殿下與阿依姑娘乃是上天所賜的大好姻緣,沒有理由為了一個死人而放棄。更何況,阿依姑娘如今的處境也不好過,倘若她能留在殿下身邊,殿下定是能好好照顧她,總比她四處流浪要強得多。”
一番話,令得陳鴻熙的眸色越來越沉。
而他這番神情也讓薑戰知道,他是聽進去了。
於是,薑戰接著道,“屬下記得殿下說過,梁煜他們隻看到了殿下的背影,等他們趕到營帳時,哥舒萬就已經死了。那,殿下為何不能也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想讓本皇子告訴阿依,本皇子要殺哥舒萬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ŴŴŴbiz
“有何不可?”薑戰反問,“殿下,那哥舒萬已死,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可您與阿依姑娘的幸福如何能被一個死人左右?再者,阿依姑娘與那哥舒萬姐弟情深若是哥舒萬泉下有知,定然也是希望阿依姑娘能夠幸福餘生。”
不得不說,薑戰的一番話的確是差點勸服了陳鴻熙。
畢竟,他們曾經是同樣心懷陰謀詭計,狠毒無情的人。
可如今……
陳鴻熙微微閉了閉眼,“可我不想騙她。”
聞言,薑戰隻覺得陳鴻熙有些固執,當下便又要勸,卻被陳鴻熙打斷了,“好了,宮中的事你再盯緊些,瓊華雖做主滴血驗親,卻也未必就是為了幫我,也得盯緊些,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來彙報。”
“是。”薑戰應了聲,便見陳鴻熙好像很累一般地擺了擺手。
於是行禮告退,“殿下好好休息,屬下告退。”
薑戰走後,屋內便安靜了下來。
陳鴻熙睜開了眼,腦海中卻是不自覺地回響著薑戰方才所說的那些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門而入。
是哥舒阿依。
隻見她端著一碗藥進了來,將房門關好後方才走到床邊,道,“這是龐禦醫開的藥,你昨日失血過多,喝了補補血也好。”
聞言,陳鴻熙點頭將藥接了過來,一飲而儘。
哥舒阿依接過空碗,便要轉身離去,神色很是冷漠。
正如哥舒阿依所言,他殺了她阿弟,所以她如今留在這照顧他都是該天打雷劈的。
冷漠又如何?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陳鴻熙心口卻是一陣一陣跳動的厲害,那被針紮一般的疼,從心口蔓延開來,令得他坐立難安。
眼看著她要開門離去,陳鴻熙終於忍無可忍,道了一聲,“不是我殺的。”
話音落下,哥舒阿依就愣住了。
她轉頭有些詫異地看著陳鴻熙,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嘴角掠起了一抹冷笑,“你說什麼?”
“那日,我的確進了營帳,可你阿弟已經死了。”陳鴻熙緩緩說道,“雖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下的手,但這並不妨礙本皇子的計劃,所以,本皇子沒有跟任何人解釋過這件事。”
哥舒阿依仔細觀察著陳鴻熙的臉色,可說謊這件事,陳鴻熙從小到大已經練就得水火不侵,神色怎麼可能會有變化。
哥舒阿依什麼都沒看出來,卻是冷哼了一聲,“事到如今你才說起?陳鴻熙,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孩子?”
“信不信由你。”陳鴻熙冷著臉,心跳的飛快,但語氣卻依舊冷靜,“不過,你該想想還有誰會比本皇子更想要你阿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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