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納悶了,今日他為了口吃的在外頭被人又是打又是罵的驅趕了一日都無所謂,如今隻不過是坐下來吃口飯的而已,真是難死他了?
嫌有魚有肉,那就是吃素菜啊,那麼多大頭綠葉子,不都是給他留的?
紅微才見到無相一日,就快被無相氣死了。
好在,她最是知道如何化解自己的情緒,於是撇嘴一笑,“大師若是這樣不吃不喝,可熬不過三日。我總不能帶具屍體回去吧?”
說話間,她拿著無相的飯碗給碗裡添了不少菜,而後起身,邁著曼妙地步伐朝著無相走去,蹲在無相麵前,聲音極其溫柔,“這碗裡一點葷腥都沒有,連筷子都不曾碰過肉。”
可無相卻依舊閉著眼,不願看紅微,倒是開了口,“貧僧辟穀半月餘都不會餓死,施主放心。”
哦,打定了主意不吃她的東西唄?
紅微眉尾一挑,緩緩站起身來,“行吧!那你慢慢辟穀吧!”
說著,便是將碗遞給了車夫,“送回去吧!還有,明日就留我一人的飯菜就行了。”
車夫接過飯碗,看了眼無相,無奈點了點頭。
夜裡,紅微就睡在鋪好的被褥中,而無相就這麼靠著角落坐著,但很顯然,他睡不著。
這間破屋極小,塞下那兩床被褥以及一套桌椅之後,幾乎就沒什麼活動的空間了。
原本他一人住著,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眼下,萬籟俱寂,唯有那沉穩的呼吸聲伴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卻不知何故,攪得他心神難安。
罷了,反正在屋裡也是睡不好了,不如就去外頭走走。
這樣想著,無相便站起了身來。
他原本也沒打算走多遠,隻不過今晚月色皎潔,清風徐徐,吹在身上很是舒服,是以腳步未停。
可下一瞬,兩名暗衛突然出現,攔住了無相的去路,“大師,天色已晚,還請大師回去休息。”
這些暗衛的穿衣打扮,無相幾乎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阿萱的人。
顯然,雖然他答應了紅微三日後跟她回去,可她還是信不過他,以為他會逃跑,所以派人來看著他。
無相也懶得與他們解釋自己隻是三步而已,給二人行了個佛禮,便轉身回了屋去。
月色卻透過破舊的窗戶照亮了屋子,無相一進門就看見紅微已經坐了起來,那雙眼眸正緊緊盯著他。
有那麼一瞬間,無相的心底竟是泛起幾分心虛。
也是下意識地解釋了起來,“貧僧隻是去散散步。”
“無相。”紅微忽然開了口,卻不是質問無相為何要逃,而是問他,“寂空大師的舍利子呢?”
這間屋子就這麼大點的地方,有什麼沒什麼,一眼就能看清楚。
而之前給無相洗澡的時候,那群大漢們也說並未看見什麼舍利子。
那麼,舍利子呢?
阿萱分明說了,舍利子已經還給無相了啊!
無相並未料到紅微會忽然問起這事,眼神微有閃躲,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了口,“在懷唐寺,淨善大師那。”
“淨善大師?”紅微不由得挑了眉,“就是那個讓全城百姓都不要施舍你的那個高僧?”
無相點了點頭,卻道,“淨善大師隻是希望貧僧能夠儘快恕清罪孽罷了。”
罪孽罪孽。
紅微此次見到無相之後,他說得最多的就是罪孽二字。
可她想不明白,殺幾個強盜分明就是替天行道的好事,怎麼就成了罪孽?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紅微又問,“那你確定三日後他能還給你?”
聞言,無相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隻要貧僧恕清了罪孽,自然就有資格拿回舍利子。”
哦,言下之意還不一定會還唄?
紅微被無相氣了一整日了,也不在乎此刻多受點氣,可事關寂空大師的舍利子,她不能當作不知道這回事。
於是,她冷冷瞥了無相一樣,道,“那是寂空大師的舍利子,是你師父唯一給你留下的東西,你若不拿回來,對不起寂空大師的一片苦心。”
說罷,便是躺下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接下來的幾日,紅微幾乎是與無相同吃同睡。
當然,無相沒吃。
也沒再出去化緣,三日的時間都待在破屋內維持著打坐的姿勢,如若不是紅微知道無相是辟穀著,恐怕會懷疑他是坐定了。
三日後,正是無相答應要與紅微離開獻城的日子。
一大早紅微便起了身,簡單的梳洗過後便招呼車夫牽了馬車來,準備起程出發。
而打坐了三日的無相也終於是睜開了眼,起身行至屋外,看著忙活的紅微,道,“貧僧要先去一趟懷唐寺。”
哦,拿舍利子嘛!
紅微點了點頭,“行,一起去!”
說著便是掀開了車簾,準備先上馬車,可眼角卻瞥見無相竟是跪了下來。
她當即一驚,“無相,你做什麼?”
卻見無相對著懷唐寺的方向磕了個響頭,這才道,“貧僧答應過淨善大師,會三步一叩首前去見他。”
說罷,磕了個響頭,站起身超前走了三步,便又跪下磕頭。
看著這一幕,紅微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但她知道,這是無相的信仰,她已經強迫他做了很多事,在這件事情之上,她不可能阻止得了他。
所以,她隻能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就這樣三步一叩首地朝著懷唐寺而去。
淨善大師是吧!
她決定好好會會他!
懷唐寺就在獻城內。
可獻城太大,無相又每一個磕頭禮都行得規規矩矩,極其標準,以至於等他們到了懷唐寺時已是深夜了。
無相的額頭早已磕出了血,哪怕紅微一路都在為他擦拭,可他的臉還是被鮮血染了一片臟汙。
身上就更不用說了,之前那身素淨的衣衫這會兒都已經見不得人了。
可,懷唐寺的門卻是關著的。
紅微忍了一日的怒火終究還是忍不住了,上前就要敲門,卻是被無相攔下了,“夜已深,莫要叨擾了眾僧休息。”
紅微眸心一凝,“你今日三步一叩首,滿城皆知,那位淨善大師會不知道?他分明就是故意關了門不讓你進去!”
“就算如此,這也都是貧僧該受的,施主若嫌累,可先行下山休息。”
“你!”紅微指著無相的腦袋,好一會兒方才將怒意壓下,“行,你也就氣氣我。沒關係,我有得是招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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