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尋來時,粱煜還癱坐在那巨石之上,手中抓著一塊碎布。
沐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一躍落在了粱煜的身後,顧不得行禮,隻顫著聲問道,“阿萱呢?”
阿萱呢?
粱煜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那塊碎布上。
是啊,他的阿萱呢?
見粱煜遲遲沒有回答,沐雲猛地衝了過去,一把將粱煜拽了起來,“我問你,阿萱呢!”
對上沐雲那雙憤怒的眸子,粱煜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終於,沐雲忍無可忍,一拳揮在了粱煜的臉上,“你逼得她跳崖了是不是?!”
粱煜被打得歪了腦袋,身子都往一旁踉蹌了兩步。
這一晚上積聚起來的情緒,因著這一拳,徹底被激起,爆發。
粱煜也猛地一拳朝著沐雲揮來,狠狠砸在了沐雲的臉上。
沐雲不甘示弱,緊接著打了回去。
粱煜挨了一拳,便又回了一拳。
拳拳到肉,沒有任何多餘的花架子,也沒有使用任何內力。
那巨石之上,兩個男人就這樣你一拳,我一拳,直到二人都脫了力,方才罷休。
沐雲躺在了巨石上,看著那藏藍的天,眼淚終於落下,“她掙紮了這麼久,你為何就是不肯放過她?”
粱煜也是躺著,眼前卻隻有阿萱被黑暗吞沒的畫麵。
心臟,仿若是被撕裂開來了一般,痛得令人窒息。
可下一瞬,他卻忽然站起了身來,躍下巨石。
沐雲緊跟著站起,“你去哪兒?”
粱煜並未回頭,隻冷聲應著,“找阿萱。”
聲音,沙啞得仿若不是他。
沐雲立刻跟了上來,不解地問著,“怎麼找?從這兒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話音未落,便見粱煜突然轉過身來死死盯著他。
一雙眸子泛著紅,“粉身碎骨,也總有衣裙碎布,可若是什麼都沒有,你要叫本王如何相信她已經死了?”
說完,他便繼續往前走。
可沐雲在後麵厲聲喝問著他,“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你讓她怎麼活?”
話音落下,就見粱煜忽然轉身快步而來。
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子,力道之大,將他整個人都幾乎提了起來。
那一雙猩紅的眸子透著陰鷙,“本王念在你與她先前的交情,饒你這一次。”
可他若再敢說阿萱死了,他必定先殺了他!
粱煜幾乎調動了所有他能調動的兵馬。
暗衛,府兵,軍中那上萬的兵力。
他命人將陰山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都搜了個遍。
而他自己則坐在屋裡,期望著什麼時候阿萱會推開那扇門回來。
整整三日。
粱煜沒能等到阿萱回來,等來的,卻是沐雲送來的一件血衣。
是三日前,阿萱所穿的那件。
“這件衣裳,被掛在了半山腰的一塊亂石上。”沐雲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幾次都差點說不下去。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方才勉強撫平情緒,“屬下已經命人沿著那個方向繼續去找,可……”
可那樣高的山,那樣亂的懸崖,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粱煜的屋子,很暗。
明明外頭的日光那般強烈,可他的屋子不知何故,總透著一股陰涼。
他從陰暗處走到了沐雲的麵前,伸手,接過那件血衣。
她立於狂風之中,衣袂飄飄的樣子便在此浮現在他的眼前。
是啊,就是這件衣裳。
她就是穿著這件衣裙,毅然決然地跳了下去。
她不要他了。
她寧可死,也不要他!
慢慢地,粱煜將那件血衣捧進了懷裡。
心口如同被挖了一個大口子,仿佛隻有將這件血衣塞進去才能填滿了一般。
她為何就是不要他?
“呃……啊!”
那癲狂的怒吼從隱忍到爆發,心口卻痛得越發厲害,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想起她跳崖之前對他的聲聲控訴,粱煜忽然想到了什麼,那雙猩紅的眸子,瞬間染上了殺意。
轉身,他將那件血衣小心翼翼地疊放在床上,而後轉身朝外走去,一聲令下,“進宮。”
而此時,宮裡。
太後早已得知了阿萱的死訊,是以這幾日來,心情都還不錯。
重生一世又如何?
最後的結局還不是死?
勝者,永遠是她!
想到這兒,太後甚是歡愉地拿過一旁的茶盞,正欲飲下,卻被一把不知從何處飛射而來的長劍將那杯盞擊成了碎片。
長劍落在了太後的身側,驚得太後渾身一凜。
目光落在那長劍的劍柄之上,太後方才認出來,那是粱煜的劍!
眉心驟然一擰。
她早就知道,他會來的。
當下,不急不緩地將手中其餘的杯盞碎片放在了桌上,拿過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自己手中被劃破的傷口,而後抬眸,衝著粱煜微微一笑,“何事竟讓王爺發這麼大的脾氣。”
粱煜緩步進走近,眸光掃過一旁的宮女,那宮女便被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太後,忙是行了禮便退下了。
屋內便隻剩下了二人。
太後的臉色也微微沉了下來,衝著粱煜柔聲道,“王爺莫非是要將王妃的死算在哀家的頭上?”
話音未落,粱煜掌心猛一凝力,便將太後身旁的那把劍收了回去,下一瞬,長劍已是抵在了太後的脖子上。
太後神色一凜,冷眼看向粱煜,隻見他那雙泛著血色的眸子毫無感情地死死盯著她,如同索命的惡鬼,如同,他上一世一模一樣!
“阿萱怪本王一直護著你。”粱煜開了口,聲音依舊沙啞得厲害,“所以,隻要本王殺了你,她就會知道,本王知道錯了。”
太後知道,眼下的粱煜是瘋癲的,
可她沒辦法與這樣瘋癲的他講太多道理,隻冷聲道,“阿萱如此聰慧,怎麼可能突然尋死?王爺就沒有想過,她是為了逃脫而假死嗎?”
“三日的時間,足夠她逃去彆處了!王爺的人再多,也隻能在陰山附近找,在大棠境內找,可我能讓無月閣幫忙,就算找不到阿萱,也能找到阿萱的人,她們一定知道阿萱躲到了何處!”
眼下的粱煜,沒有辦法思考。
一句她是為了逃脫而假死,就足以亂了他所有的理智。
是嗎?
她隻是假死?
是,一定是!
那件血衣,一定是她故意留下的幌子!
眼見著粱煜的神色有了鬆動,太後便又柔聲道,“王爺,我可以幫你。”
隻要能拖住粱煜,三年五載,他總有冷靜下來的一日。
可下一瞬,粱煜眸中一絲狠厲滑過,手中長劍翻飛,血色四濺。
隻聽得太後連番幾聲慘叫,“啊!”
再一看,太後已是倒在了血泊之中,手腳筋皆被挑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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