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出來，金卓群就給讓衛東進言：“這事兒做起來吃力不討好，有中科院背書，還有清北做軟件支撐，四機部帶領的企業……得罪不起啊。”
還怕讓衛東不知道：“就在前兩年改名改製，四機部、光電總局、計算機總局合並，叫電子工業部，磚兒台都歸電子工業部，計算機更是直接對口，你這就是妾室旁門，隨時可能被裁掉。”
還苦笑了下：“就像我們文藝宣傳兵被裁掉的時候，啥也不是，個人能力和抱負，在這些宏觀調控麵前，啥也不是，所以還是看緊自己的前途最重要。”
讓衛東轉頭看他：“如果都考慮自己的前途，還有那一刻的慷慨就義嗎？”
金卓群直視他：“我上過戰場，在生死存亡、國難家仇的時候，我有過半分猶豫嗎，我親眼看著那麼多人沒了，你說我心裡沒點觸動嗎，所以不要跟我講那些大道理，隻有牢牢抓在自己手裡才是自己的資源，你一路走來不也是隻信奉自己嗎，所以衛東，你可能覺得我急功近利，趨炎附勢，但你說這個操蛋的現實是不是得這樣麵對？憑什麼我們有才華有能力就得跟在那些投胎好的背後當條狗？”
讓衛東就不給他說這電腦生意另一邊還有買辦夾擊了，怕是聽到那邊的背景，就更得跪，甚至可能不惜賣了讓衛東去當投名狀。
笑著拍拍金卓群的手臂：“現實本來就操蛋，但夢想讓生活得以忍受，既然我們到這個份兒上，最好還是有點夢想，有點赤子之心，就像你能聽出這首歌裡澎湃的力量，那就應該不負這份才華。”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讓衛東不會再多說該不該做什麼，實際上是已經有了界限防範。
金卓群也笑著點頭：“我們都是一起努力，看著相互成長，當然是無話不說，我知道你對我幫助很多，這次電視劇我一定做得妥妥帖帖。”
讓衛東看他明顯汲取到的收獲都沒在點子上，笑得更寬厚和善了。
心頭還在暗罵自己，怎麼也會變得這麼虛偽呢？
瑪德，真是做了主公，就不得不這麼兩麵三刀嗎？
可傻白甜真的沒法成就霸業。
在滬海的事情，讓衛東自己不也動搖怨懟過麼。
好在回來看到計算機研究中心的局麵，才重新堅定了信念。
當然更核心的堅定，還是對未來的前景充滿信心，尤其這特麼電腦產業，這中華學習機跟買辦最後不都沒能救起來國產電腦局麵，老子試試看，最差也不過就是他們的結局。
合議出所有歌詞、唱調，讓衛東能還原出大概七八成的內容。
送走實際上就是來溝通感謝，卻從沒把謝字掛在嘴邊的金卓群。
他才帶著鳳雛回工廠。
董雪晴都聽著的：“從去熊貓館，他就得了我們家幫助，才能起勢，但從來也沒服氣過我們家？”
讓衛東很明白：“他才華是有的，更有些懷才不遇的憤慨，所以隻要抓住一丁點機會就拚命鑽營的出頭，但一年多過去，他還卡在這個不上不下的點兒，看我們卻日益壯大，內心肯定有點不平衡，心胸狹窄了點，不要在意，我們用他能用的就行。”
董雪晴的最大優點就是把姐夫當天，說什麼是什麼，馬上調整自己去順應：“好！那我現在逐漸把重心放到計算機研發來，動物園慢慢物色人手替代。”
讓衛東滿意：“對，隻有專注才能把事情做好，什麼都想搞最後隻能一地雞毛，記得以前我看小……說上說到過，看人是不是忽悠，其實有個最簡單的辦法。”
小姨子是好捧哏：“什麼辦法？教我！”
真的很簡單：“就你看他吹的、做的事情，三個月為限，有沒有變化，過了這一百天沒有什麼進度依舊還在吹那套說辭，那一定是大忽悠。”
讓衛東就是拿這標準看尤啟立，覺得他忽悠成分比金卓群高些。
但這兩位起碼是還有在做點事。
隻是手法、觀點不同，最多隻是把忽悠當做成事的手段之一。
有些成天隻是吹噓各種大項目的，那就真是哄傻子了。
董雪晴認真學了定義，還是提醒：“那你還做這麼多事情，從銷售、辦廠、運輸、動物園、計算機，我這跌跌撞撞的跟著，都忙不過來了。”
讓衛東連忙反省：“我是沒辦法，必須鋪開這麼大的攤子才能支應住這幾個花錢的大坑，臥槽！”
鳳雛隨姐夫的目光看去，也忍不住蛐蛐：“彆掉她坑裡啊，我可都幫姐姐看著的。”
這去計算機中心一兩個小時，沈翠月依舊笑眯眯的站在這邊門口，感覺跟個人形展板似的沒動過。
江湖妹對自己是真的狠。
等讓衛東近了才甜笑：“龍頭大令抱在懷，好似韓信登獎台
韓信登台拜了帥，子牙背榜下山來
子牙背的封神榜，八方兄弟聽安排
恭喜大哥旱路得財寶，水路遇順風，平安歸來。”
旁的還有幾個負責接待的姑娘小子，都是從老鄉、廠子各處抽調出來外表伶俐，反應機靈的人手，規規矩矩的站在她後麵都格外恭敬。
後麵大廳裡還有廠裡的各部分經理、廠長、分部主管，一堆人都過來聚集敬禮。
讓衛東除了覺得她有點過於裝神弄鬼，又不得不承認這套把戲讓自己幾千上萬人的衛生巾工廠人員管理特彆好用。
古往今來，隻要對老大形成了崇拜，再大的規模反而輕鬆。
光身先士卒，打成一片，反而容易被基層形成我也可以的幻覺，散了人心就沒了戰鬥力。
所以讓衛東也隻能端住了嗯：“也是謝謝大家在家支持……”
還得給自己找補：“我們是生產、銷售一體的企業，但未來是電腦的時代，說不定我們在場所有環節，都要投入到計算機行業中去，所以也請大家從現在開始就尊重計算機研發中心，更支持電腦大廈那邊的建設，才能保證我們未來幾十年都順風順水……”
完全不懂電腦的沈翠月卻帶頭朗聲說：“謝謝大哥開路！”
其他人還真是跟著她帶起來的節奏，紛紛說明白了。
愣是把個現代工廠的氣氛，搞得像江湖堂口。
讓衛東直到順便看看工期建設，才能低罵沈老三：“你特麼的合適點，過猶不及的道理不懂嗎？”
沈翠月都是陽奉陰違的口不對心：“大哥說得是，小月以後多改正。”
反正臟活兒她都乾了，彆人背後罵拍馬屁啥的還不都是她。
不影響老大偉光正。
然後對這邊監督旁觀的鳳雛奉上諂媚笑容：“晴姐姐去了滬海，有沒有幫小月帶點禮物呀？”
董雪晴煩的就是這點：“你要跟他要禮物直接說，拿我當跳板就是把我當傻子了！”
沈翠月不緊不慢：“小月怎麼敢呢，我們天天在廠裡做牛做馬，都無人過問的。”
鳳雛氣得跳：“你就是故意挑撥！”
讓衛東剛要吱聲，又聽見沈翠月反擊：“哪有，我隻會巧言附和。”
就跟個昏君似的笑著和稀泥：“行了行了，你鬥嘴哪裡贏得過她，你也少說兩句，這四階不是叫放慢點嗎，怎麼這倆月又加緊搞完了……”
董雪晴還以為是在批評，趕緊順風打壓：“對！哥說的你都敢不聽了！”
沈老三都懶得跟這不懂風情的傻子逗著玩兒了：“趕緊把這邊工程收尾才能紮帳做其他新的工地，而且新的部分完成，我想把二樓做成大食堂，讓所有人都能在這裡集中吃飯，更明白一米一飯都是你帶著他們打下來的。”
可能論現代企業管理江湖妹不懂，但說到揣摩人心，騙門那一套套的都是圍繞勞苦大眾怎麼收割蠱惑。
用來影響這數量眾多的基層員工簡直有奇效。
這四階已經是每層樓50米乘150米的巨大空間。
樓下肯定順勢都作為衛生巾廠的擴展廠房，二樓做個寬梯直接上來，不光合計已有萬人左右的衛生巾廠、牛仔褲廠、印刷廠等員工可以來用餐，對麵三四千基建團連同家屬都能滿足。
可以立刻緩解擁擠局麵，還能又製造一波後勤管理崗位，確實有益無害。
但小姨子在，馬上稱讚同意不太好，反而批評：“瞎搞，這麼做跟國營大廠搞大鍋飯有什麼區彆，你應該把這整個樓層，靠牆一圈做成上下層的食鋪餐館，交給手藝好的夫婦開店，然後你再挨著象征性收點管理費，整個成了美食廣場的規模，誰短斤少兩，價高質次就滾蛋，不更能得了民心？”
語氣用得比較嚴厲，沈翠月卻聽得出來實際上是把這塊產業都給了她。
馬上擺出挨了批的灰頭土臉說好。
其實要有尾巴準保搖得可歡了，感覺在隔著鳳雛調情，舒坦，
董雪晴才心滿意足的哼哼，從小被姐姐包裹在溫室裡的她，論這些心眼子，比碼頭小妹差了十萬八千裡。
接下來更沒注意到，這三樓已經被劃給了牛仔褲廠擴充生產線，讓衛東索性再要了四樓作為計算機研發組裝的大廠房。
這整個四階立刻派上用場，恰恰證明沈翠月來新廠之後的管理手段立竿見影。
加上這次去滬海石頭立下的業績。
讓衛東忍不住論功行賞：“既然四階下麵五千多平米的衛生巾車間擴展出來，我覺得你可以把以前藥劑廠那邊的車間全部遷過來，這樣你也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這個廠區管理上。”
各廠、各車間都有自己的管理人員，算是職業經理人拿工資辦事。
可十萬平米的超級廠區卻交給沈老三打理，這掌控地盤實際上比董雪瑩那邊規模龐大多了，更彆提上萬人馬。
換一男的估計都感激涕零，恨不得肝腦塗地的為主公鞍前馬後，戎馬一生了。
偏偏女人這思維模式就不同，沈翠月隻靈耳朵輕扇，馬上關注：“騰出來的廠房和地呢，白白還回去可不行，落我們家兜裡那都是我們家東西了，還回去也不會覺得你高風亮節，隻是個燙手山芋。”
對比隨時都想自立山頭的金卓群，這等江湖女子真是誰娶了不發財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