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1984年呢，搞那麼深奧的流水線作甚，半機械半人工得了。
主要目標還真就是利用商州豬生意剩下的唯一原料環節，搞個需要許多工人的食品廠，既然是讓衛東給市裡麵做的樣板工程，賺多少錢就不是主要目的。
重要的是儘可能賣爆貨證明新時代的銷售模式，順便儘量製造就業機會。
一旦讓衛東自己沒打算撈錢，隻為了做好這個項目，把老尤換出來。
這事兒就變得很簡單清晰。
在技術員眼裡也不用什麼一百台，就是同套設備排開來有很多工位，共用抽真空的管線，熱壓加溫也能共用。
每個人單獨控製踩一下就抽真空，另隻腳再踩哢嚓熱壓完成。
大量配合人工的操作，這台設備在現有技術下也能攢出來，肯定談不上什麼自動化流水線，反正都在本地，開始運轉了還能邊用邊調的改進。
甚至能不斷增加工位。
初步報價肯定會上萬。
已經算是大業務了。
讓衛東說行，那就付了兩千塊定金開始搗鼓。
乾淨利落走人的時候，那位廠領導必然變得非常熱情。
碎石機和攪拌機是現成的，讓主任要不要直接提貨帶走。
不存在省貨運費用的事，機械廠在市區江對麵，坐車渡下船就是碼頭交貨，主要表達個不耽誤讓主任工作的意思。
讓衛東看看這幾個金屬疙瘩，居然舍不得刮花自己的貨廂：“你們自己運，我還要接人去白峰山。”
所以回去在過江輪渡上，讓衛東也分配了：“今天就可以讓你愛人先跑食品公司注冊以及場地的事，規模大點都行，等我們回來完善手續，再去跟屠宰場簽訂長期供貨協議就算……哎喲，還有這醃臘出來好不好吃的問題，靠！”
丁海峰終於笑：“看你做事感覺好簡單，沒什麼困難可以難倒你，有問題就集中火力猛衝猛打的去解決問題，好過癮。”
讓衛東心想你要是禿了手四十年，啥都乾不成，現在就不會覺得這些是難事了：“但消費者口味這個東西真的很難說啊，臥槽，突然有點忐忑了。”
小警察也學到點他的風格：“哎喲，我也突然覺得讓愛人換工作，有點冒險！”
兩人哈哈哈笑著下船。
丁海峰要在碼頭再觀察下這沙石生意、攪拌生意的關係。
讓衛東先去屠宰場買了筐下水，再接了人上路。
董雪瑩還沒坐過新車，很驚喜：“完全不一樣哦，寬敞明亮好舒服，還能放音樂嗎？”
讓衛東得意顯擺：“最重要的是有空調，撥一下那個出風口。”
小少婦也有跟妹妹媲美的情緒價值技能線：“哦哦哦，好涼快！”
讓衛東看她抱娃湊近風口又連忙提醒：“彆讓孩子吹到頭，空調房裡反而要注意孩子保暖，很容易受涼。”
單親媽媽心裡真是柔軟如水了，輕聲嗯的抱緊孩子低頭不語。
倆小王八蛋坐在後麵趕緊好大聲的歎氣：“是不是昨晚的鹵菜不對勁，我想拉肚子！”
“我也肚子疼，先打個屁……”
反正就是破壞氣氛。
又把董雪瑩逗的噗嗤笑，可眼波還是順勢晃起來掛在司機身上，選擇開始聊工作：“馬上就五一節了，接下來的安排呢？”
讓衛東心裡有譜：“按照說好的，五一節陽光日報就要開始宣傳凱旋杯全國攝影展，我們爭取五月把這個食品廠搞出成品，但先不要招那麼多人，等什麼都理順了，要開始打廣告增加銷售才能多招人，但隻要開始出產品能賣點了，就可以給市裡麵彙報業績，看能不能把老尤換出來，我不要這個食品廠的股份都行。”
他這趟回去就是拿家裡老人家戶口出來當大股東的，怎麼能明麵上讓改委會辦公室主任當食品廠大股東呢。
這年頭又沒天眼查、稅網之類的東西，誰也不知道這農村老太太是誰，就夠了。
其他股份分點給相關部門都無所謂。
董雪瑩就最珍惜這種安定：“在加入老尤的貿易行之前，就是窮，看不到希望和方向的那種窮，但老尤這邊稍微喘過口氣，又是不斷的心慌，不曉得他什麼時候又會觸犯什麼，剛能做點買賣賺點錢，他又瞧不上這點利潤，要去做大生意，我們就每天都很慌。”
讓衛東哈哈笑：“所以我說他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嘛，他的心思哪裡瞧得起這點生意，要說讓他來當這個改委會主任沒準兒還樂意點，但誰都不敢賭他在這種權力下會乾出什麼異想天開的事情來。”
董雪瑩扭頭輕聲：“我的意思是……現在你各方麵已經超越他了，為什麼還要非得等著他？”
讓衛東攤手：“你去過平京，就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大，絕大部分人還是適合坐火車、飛機，按照固定的線路做事，隻有極少數人才有自己去探索開拓的能力，我……”
他能說自己賣臘肉和做真空小包裝零食的點子來自於千萬富翁，賣鈦錠的線索來自億萬富豪嗎。
甚至正因為去了浙州才有機會逛西湖，看外灘，有資金賣收錄機賣照相機，疊加後世的見識跟確切方向，才能走得柳暗花明。
沒有這幾級台階墊底，他根本還是個隻能在碼頭乾力氣活兒的苦力，就算重生都不知道能怎麼起步。
光是父親受傷的天殘開局就能壓得他喘不過氣。
所以讓衛東還是自知自己不具備這種主動開拓大局麵的能力：“套用幾個我聽說的詞，我目前的做法能保證下限，我們都不會太窮太苦，但如果要大富大貴的上限，還得看老尤他們這些真正的能人可以闖出來什麼路子。”
其實就是把大神支在前麵當幌子，當掃雷車。
董雪瑩認真想，但還是覺得：“你太謙虛了……不過我喜歡這種沉穩。”
兩兄弟本來聽得很認真，但觸發關鍵詞，毛兒得了弟弟手肘撞，馬上就哎喲哎喲的要停車拉肚子。
小少婦笑得不行，說讓孩子都透透氣吧。
於是這四十公裡到縣城的路，足足停了三四次。
讓衛東也樂得磨蹭，就當家人野外郊遊，山清水秀的初夏景致相當不錯，人跡罕至的溪流林邊很是悠閒。
就倆弟弟有點煩人，完全不給任何溫馨機會。
但董雪瑩反而被逗得笑個不停，看得出來是真開心，都卷起褲腿脫了鞋到小溪裡跟這倆小王八蛋打水仗了。
讓衛東主力抱著娃在青草坪上曬太陽，偶然注意到少婦的襯衫都濕了半邊。
他想的居然是老子都能抽真空了，是不是也能做充氣筏，充氣帳篷，在這種戶外玩得開心方便換衣服啊。
以前小視頻上看彆人多會享受生活，沒想到才84年就能找到這種感覺了。
所以四十公裡的國道，愣是拖拉著玩到中午在路上的村鎮吃飯，下午又暮色降臨才不得不收拾玩心，加快車速在縣城隨便吃點返回村裡。
就為躲避，不想見李二鳳，類似小孩兒逃避作業的心思就差寫臉上了。
董雪瑩眼眸亮晶晶，還有點忍笑。
反正自從這男人回來，她嘴角的笑意就沒止住過。
還是隻能把車停在村口。
結果時間剛剛好，才把車拐進籃球場邊，打開車門就聽見回蕩的主題曲歌聲：“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
如果不是停車時候把排擋歸位拉起手刹，讓衛東幾乎以為又回到了稅務大院。
當時所有人都擠在大院裡，觀看唯一一台黑白電視播放這部電視連續劇。
如果說1982年的《少林寺》是這年代電影的巔峰之作，這部《霍元甲》就是徹底讓全國老百姓都注意到電視魅力的巨大節點。
現在籃球場上讓家那部十八寸彩電，和另外一部十四寸的黑白電視背靠背立在球場中心的架子上。
兩邊半場呈沙漏狀擠滿了呼朋喚友的鄉親。
人頭攢動、人流湧動、人聲鼎沸。
後來的擠不進去，隻好憑借身強力壯，儘力爬上周圍的樹杈上圍坐。
然後隨著主題曲開唱又全都安靜翹首。
以至於白色雙排座這等豪車抵達都沒引起多少人注意。
讓衛東還吃驚：“哪天開始播出的？”
他一般不看電視，那幾個小夥兒去了江州，每天到董雪瑩那邊七八個人把晚飯吃了，最多看看聯播新聞，關注下政策動向，就早早休息琢磨賺錢的事兒。
因為每天天不亮兩兄弟會雷打不動的紮馬步練功，讓衛東也厚著臉皮跟他們學點。
董雪瑩茫然：“不知道，好熱鬨。”
不過她已經看見李二鳳驚奇的探頭過來，就抱著孩子開門：“你彆帶小蝶了，以免鄉親說閒話，我幫你把二鳳拖住，不會煩擾你。”
朦朧的夜色中，帶點揶揄的口吻卻讓回頭的眼神充滿了萬般風情。
讓衛東啥時候體會過這，真的心裡猛跳一下。
小少婦看他發呆才意識到自己無意中又在漏電，趕緊咬住嘴皮跳下去全力擋拆：“二鳳妹妹，我跟著過來，今晚就住你家吧。”
這才是她跟著來的主要目的。
為了妹妹，董雪瑩絕對會付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