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概念大賽的消息暫未傳來,但新的一年轟隆隆的來了。
和熬到最後的師兄們互道新年快樂,方星河心底有些恍惚。
這個時代,是不是已經接受我了?
等到於小多摟著他又笑又跳的時候,他才恍然——其實時代根本不在乎任何人,是我終於接受了眼前這個時代。
此念一生,心界驟寬。
恰在此時,陳師兄手持拂塵,向他掃來:“方師弟,來來來,手揮拂塵,掃除閣下一切煩惱西去;懷抱太極,招得先生無數紫氣東來。新的一年裡,祝你心想事成,所願皆得。”
方星河笑彎了眼睛:“多謝師兄,新年快樂!”
“陳師兄,我呢我呢?”於小多期冀的湊上前去,急不可耐,“我的祝詞呢?”
“都有都有,哈哈哈哈!”
於小多討了吉祥話,又滿屋子亂竄討大錢,一個個老銅錢用紅紙裹著,裹滿玄門的祝福。
方星河沒有伸手,卻被師兄們硬塞來幾個,笑嗬嗬的捏在手裡把玩。
重生以來的第一個除夕,方星河過得充實而又安心。
……
從初一開始,鐘道長親自演示,傳了兩套真東西。
第一門就是方星河完全意想不到的功夫——六合大槍。
鐘道長拎著一根怕不是有7米長的酸棗木杆,幾句話就講明白了為什麼要教他這門功夫。
“欲練兵刃,需得了解兵刃。
武術源遠流長,但真正能打的就那麼幾樣。
弓弩甲胄,槍戟刀盾,破甲錘鐧,暗器飛鏢。
其中,槍為百兵之王,是弓弩之外的實戰第一。
但我教你六合大槍,不是讓你好勇鬥狠,而是大槍在練習過程中最容易領會勁力。
抖大杆子,感受回彈的力量,去中和它平衡它,這樣才能出來真東西。
有了勁,回頭你再去握劍,輕輕鬆鬆。
而且你正在發育期,現在練大槍,應該能對你的協調性成長起到很大作用。”
“鐘師您費心了,感激不儘。”
方星河恭恭敬敬行禮,聚精會神學習。
六合大槍的基本功,非常簡單。
彈抖攔拿紮,再加上基礎步法,不大一會兒就傳完了。
但這東西易學難練,單靠時間硬磨,怕不是真得練一輩子。
方星河卻不擔心——哥們有掛。
把基本功和套路學完,隻練了一天,【個人技能麵板】裡就出現了新的條目:六合大槍2。
鐘道長教的第二門功夫,仍然不是武當本功,而是八極拳。
“今天我要教你的,是八極拳裡的孟村吳氏新架。
八極的三大源流,根基都一樣,但是新架套路最多,打起來最好看,最近國家體總正在編繪武術表演規定套路,八極部分就是從孟村新架裡提煉出來的,很適合你。”
新架打起來很漂亮,剛勁有力,和太極形成強烈對比。
但是這套拳也最複雜,從基礎的樁功到小架再到行劈連手24大勢新八大招,有很多不同內容。
學到新八大招的時候,方星河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就是後世在網絡上很火的那套網紅殺招嗎?
閻王三點手、猛虎硬爬山、迎門三不顧、霸王硬折韁、迎風朝陽掌、左右硬開門、黃鶯雙抱爪、立地通天炮。
後來用ai做成真人動畫之後,帥到每個男生心顫神搖。
學!
這套東西不但要學好,更要練精。
王家衛把《一代宗師》拍成了《宮二傳》,梁朝韋的打戲爛得不如川渝家暴男,等以後有機會了,哥們非得拍一部《末代宗師》臊死他們。
下定決心,開始勤學苦練。
兩門功夫都來自八極流派,之所以先槍後拳,恐怕是鐘道長意識到了方星河已經不會久留,所以先易後難。
果不其然,就在初八的下午,一直平緩小幅增長的星光值,忽然開始大幅度跳漲。
方星河馬上意識到,恐怕是自己的作文終於被評委看到了。
看這動靜,效果應該不錯?
那豈止是不錯,那是相當強烈的反響。
著名作家葉辛和複旦文學博導陳思和正在一塊兒審稿,陳思和先看到了那篇《狗日的青春日了狗》。
最初隻是簡單的往下掃,過了大約十五秒鐘、四五段之後,他忽然停下,馬上翻遍所有文稿,然後把另一篇《性、暴力、和謊言》遞給了葉辛。
“老葉,把你那八股先放下,看看這孩子的。”
“怎麼?”葉辛抬起頭,扶了扶眼鏡,“有點意思?”
“那可不止是有點意思,反正我這篇不止。嘿!這孩子才13歲。”
“那行,我看看。”
葉辛接過文稿,在看到題目的一瞬間,精神就被刺得一激靈。
陳思和也重新開始閱讀《青春》,細細的開始琢磨。
【你們是怎麼看待青春的?
我的意思是,看到這行文字的所有人,你們有沒有真正深刻地思考過青春的快樂和陣痛到底因何而來?
如果你們暫時還沒有答案,那就聽我的。
我先把結論戳在這兒,對不對沒得商量,但是你們可以儘情抬杠。
青春期的快樂,百分之百來自於狗屁不是、毛都不懂、沒心沒肺、莽撞傻逼。
老子曾經曰過:精神病人思維廣,二逼青年歡樂多。
你們瞧,賢人早就把這事說透了。
快樂最簡單——彆想那麼多。
而所謂的青春期陣痛……
真的,你們太愛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什麼叫陣痛?那分明是一直在痛著。
上上一代人因為疼得太厲害,精神上痿而不舉、舉而不硬、硬也就那一下,所以搞出了傷痛文學,我在本屆大賽的評委裡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名字。
而我們這一代人,傷又傷得不深,痛又痛得不真,叫起來矯揉,哼哼時造作,我看,我們很有可能搞出來蛋疼文學。
但是不管區彆有多大,我們兩代人,以及夾在中間瑟瑟發抖毫無聲量的70一代,青春期過得都不怎麼樣,這倒是真的。
據我觀察,青春期之所以成為大多數人最難受的時期,根本原因在於,你們總是在取悅某些人或者某些事……】
“好!好啊!”
陳思和剛剛讀完全文,還沒來得及仔細咂摸,就被忽然拍案擊節的葉辛給打斷了。
不止如此,葉辛還迫不及待的追問:“老陳,還有沒有了?”
陳思和隨手把最後一篇《長大》遞過去,手裡死死捏著《青春》:“你先看這篇,我這篇我還得再琢磨琢磨。”
對麵的王蒙好奇抬頭:“有那麼好?來來,也讓我過一眼。”
葉辛把《性》傳過去,興奮道:“它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那種好,你明白嗎?算了,一看便知。”
總共就三篇,陳丹婭分不到,於是一邊往陳思和身邊湊,一邊問:“和韓涵那孩子比呢?”
“不是一路的。”
陳思和搖搖頭,眼睛片刻不離文稿。
“韓涵是年輕人裡難得的老辣,視角成熟,思考深刻,嬉笑怒罵皆成文章,而方星河是……”
“是奔著乾翻所有人去的,野蠻,狂妄,霸氣!”
“總之比韓涵更辣,也比他更狂。”
“叫你們說的我越來越好奇了,快點看,彆癢癢人。”
房間裡迅速安靜下來,隻剩下嘩嘩的翻頁聲。
這年月的文人,撈的是真撈,不要臉的是真不要臉,而純粹的也是真純粹。
房間裡聚集的這些位,願意撥冗給學生當評委,自然是希望能夠為‘中學語文之改善’、‘文壇年輕之新血’貢獻力量的熱情之輩。
心思純粹,隻看文章,那方星河必然入得了眼、迷得了心。
一圈人全都傳看過一遍之後,王蒙打趣道:“老葉,你寫過《我們這一代年輕人》,怎麼樣,對於新一代年輕人有什麼看法?”
“比不了,比不了,我十三四歲的時候……”
葉辛謙虛擺手,皺眉回憶了一番,方才笑道:“嗯,大約還在稀裡糊塗的憧憬著性呢,不敢,也沒有能力提筆寫下來……”
“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中爆出一陣狂笑,女士笑得尤為肆無忌憚。
鐵凝也打趣道:“老葉還寫過《蹉跎歲月》呢,也是屬於一扒拉就軟的傷痛派那一掛的,可被小朋友罵慘了。”
“靠!”葉老師氣急敗壞,“難道你不是上上一代裡的?”
鐵老師理直氣壯:“我是女的,不需要硬。”
“哈哈哈哈!”
大家又是一陣狂笑,快樂爆炸。
王亞麗自嘲道:“你們總歸是有名有姓,不像我們70後,隻配瑟瑟發抖~~~”
“這孩子,真的是又凶又野。”
“野點好,搞文學最需要野性,不能循規蹈矩。”
“那就都給他過了?”
“《性》就彆過了吧?放進去兩篇足夠了。”
陳丹婭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新概念項目總乾事李其綱跟著點頭。
“嗯,咱們最後成書,是要麵對廣大在校青少年的,《性》放進去不合適。”
“可惜了。”
“嗐,這可惜什麼,那孩子早晚會發書把它刊出去的。”
“也是,小方看著就是個不省心的主。”
“不省心和蠢,是你兒子的話你選哪個?”
“儂腦子瓦特了?!我兒子要是有這才氣,再不省心我都認!”
“哈哈哈哈!”
編輯部裡一片歡聲笑語,能挖掘到一個好苗子,大家都很開心,感受到了這份工作的意義。
於是,初十這天,暴富往方星河的bb機裡發來了一條速回電的數字代碼。
方星河把電話打到他家,聽筒裡傳來的是暴富興奮的尖叫。
“哥!你過了!3月27日,去上海參加複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