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覆滅
皇家海軍的災難並沒有就此結束,英國本土艦隊曆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撞船事故在此時隻是剛剛揭開了帷幕。
重巡洋艦的劇烈碰撞驚呆了緊隨在後的利安德號輕巡洋艦,這條領艦的航海長反應非常迅速,他親自把住舵盤開始向右舷急轉,躲開咬在一起的兩條重巡,正在上層艦橋指揮作戰的艦長也被眼前的慘狀嚇得不輕,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兩艘交疊在一起的龐然大物,等到轉向結束之後才想起下令向後續的輕巡編隊發出規避警告,但是此時顯然已經為時已晚。
輕巡們排列著整齊的炮擊縱隊,為了保證火力密度,兩艦前後間距隻有五百米,勉強夠時間做出規避動作。利安德級的其他兩艘輕巡並沒有看到前麵發生了碰撞事故,他們同樣把注意力放到了與德國重巡的炮戰之上,等到收到領隊警告的時候,利安德號已經轉向讓出了航道,他們這才發現正前方兩條重巡正糾纏在一起堵在了自己的航線上。
阿基裡斯號緊急減速並且向右避讓轉,她試圖跟隨利安德號繼續保持縱隊隊列。海王星號卻選擇了向左轉向,因為阿基裡斯號正在減速,如果海王星選擇同一側轉向一定會與姊妹艦相撞。海王星號的這個動作導致了輕巡洋艦編隊的崩潰,後續的四條輕巡洋艦根本不知道前麵究竟發生了什麼問題,編隊陷入了短時間的混亂。
熱心號正在與希佩爾海軍上將號激烈的炮戰,德國炮彈對其造成的影響比一開始估計的要大。現在她隻有後部煙囪可以正常工作,前部的煙道與抽排氣係統已經完全損毀,前部機艙裡的溫度到達了人體能夠承受的極限。輪機兵們完全是憑借著個人意誌繼續堅持在各自的崗位上,許多人已經陷入了嚴重的中暑以及脫水狀態。
熱心號操舵室內的舵手發現了前方艦隊的異動,還未等他向艦長發出報告,海王星號就突然向左方轉向了。這時候艦橋上的軍官也看到了正前方兩條糾纏在一起的重巡,以及一左一右向兩側規避的先導輕巡,於是選擇地獄從天而降。究竟是轉向左側跟隨海王星,還是轉向右側繼續跟隨領艦。
反應過快的航海長與艦長做出了相反的判斷。矛盾的命令幾乎在同時被發布了下去,讓操舵手一時陷入了茫然不知所措之中。再次確認的艦長命令被緊急傳達了下去,操舵室連忙拉動了車鐘命令機艙減速。卻發現沒有獲得機艙任何的反饋,這時候用通話器聯係已經來不及了,她隻得保持著最高的航速向著右側急轉,伴隨著可怕的金屬扭曲聲。熱心號的艦體向著內側傾斜了過去。
下一秒。熱心號艦橋的軍官們忽然驚恐的發現,原本緊跟在熱心號身後的曼徹斯特號正在自己的側麵高速逼近,其航向正好穿越熱心號現在的航線。
“拉碰撞警報!”熱心號的艦橋上,艦長隻來得及喊出這一聲命令,還未等水兵拉下警報器的電閘,曼徹斯特號就已經攔腰撞上了熱心號。曼徹斯特號鋒利的艦艏狠狠的從熱心號艦橋正下方的位置插了進去,隨即船頭高高仰起,幾乎把那座小小的艦橋從船殼上撬了下來。
劇烈的碰撞使得兩條輕巡洋艦甲板上所有沒有捆紮固定的東西都離開了原來的位置。其中包括了數十名正在炮位上奮力作戰的水手,人體被高高的從平台上拋起。然後重重的摔到堅硬的上層艙室與甲板上,不少人尖叫著落入了大海,隻掙紮了兩下就再也沒有浮起,艙室內的水兵更是頭破血流骨斷筋傷,此起彼伏的哀嚎聲猶如海潮般響起,回蕩在兩條輕巡的艙室過道裡。
曼徹斯特號收到了領艦的無線電命令,她知道了前麵究竟發生了什麼,所以在熱心號轉向之前就已經偏轉了船頭離開了原本的航線。這兩條輕巡抽調自兩個分隊,並未在一個艦隊裡服役過,也從未進行過編隊配合。曼徹斯特號一心以為熱心號也收到了同樣的警告,必定會發覺自己的動向,所以絲毫沒有減慢航速。她一心一意要趕上前麵的縱隊領艦,繼續她的戰鬥。
曼徹斯特號沒料到熱心號上下已經焦頭爛額,既沒有收到領艦的警告,也沒人去注意後麵的友艦,機艙的惡劣環境使得水兵沒能及時接收到艦橋的命令,慌張的舵手把舵輪轉了太多的角度,結果直接橫在了曼徹斯特的航道上。
熱心號的艦長在撞擊發生時正在艦橋右側,結果劇烈的撞擊把他拋到了艦橋的另一頭,額頭正好撞在艙門的把手上,鮮血頓時噴濺了出來。海軍中校掏出手帕緊緊按住了額頭,他發覺一側的肩膀可能脫臼了。強忍著眩暈,中校站起身來,趴在艦橋一側的窗框上開始嘔吐,此時在他眼角的餘光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陰影,中校喘息著抬起頭,隨即就看到了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就在距離熱心號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利物浦號正在全速從熱心號身旁掠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艘輕巡的艦橋向著前方塌了下去,艦橋下方開了個觸目驚心的大洞,正在滾滾的往外冒著濃煙。利物浦號上的水手此時正在驚慌的在甲板上跑來跑去,熱心號的艦長看到有些水兵聚集在救生艇甲板,正在奮力的推著那兩條長艇。
海軍中校有些奇怪利物浦號上水兵的行為,他呆呆的看著這條輕巡劈波斬浪飛速的超越熱心號,繼續向前疾馳。熱心號的艦長視線跟隨著利物浦號,他發現這條輕巡洋艦根本就沒有做任何規避動作,就這樣保持著最高航速對著兩條重巡洋艦撲了過去。
“上帝啊。”艦長終於明白了利物浦水手的奇怪舉動,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條輕巡一頭撞到了兩艘重巡洋艦之間的夾縫裡,劇烈的碰撞聲就連他這裡都能清晰的聽到。
利物浦號的前部艦橋與操舵室遭到了徹底的摧毀,最終接手艦艇指揮的是這艘輕巡洋艦上的魚雷長。他跑進了戰艦後桅旁的備用艦橋,那裡有一套備用指揮與操舵設備,為的就是應付目前這種情況。
後部艦橋沒有前向視野,魚雷長命令一名軍官預備生爬上艦橋頂部的露天望台,使用艦內電話向他轉達領艦的指揮信號,並且時刻注意艦隊的航向,保證自己在隊列裡的位置。
當時曼徹斯特號轉舵讓出了前方的航道。以為對方出故障的利物浦號毫不猶豫的加速頂上了前者的位置,隨即熱心號也開始突然轉向,軍官預備生直到最後一刻。才發現正前方發生了事故。
那個軍官預備生連忙用電話向魚雷長報告新的情況,卻發現電話無法接通。死心眼的預備生來回折騰著那台電話,等到他想起或許應該親自跑一趟的時候,甲板上早就陷入了一片混亂。
首先發現情況不對的是前部主炮的炮手們。這些炮手全都是新兵。最大的年紀不到十七歲。正在奮力開炮的水手們無意中看到了前方橫在遠處海麵上的重巡洋艦,他們當時對這壯觀的場麵歎為觀止,同時不禁為那兩條可憐的戰艦上的水手祈禱與表示哀悼。
此時所有人都還以為下一刻戰艦就會轉變航向,但是隨即他們就發現自己錯了,戰艦的航向沒有絲毫的改變,利物浦號正在以24節的高速正對著那兩堆鋼鐵前進。
炮塔指揮官想要詢問情況,卻發現與備用艦橋的聯係中斷了,隨即他們就看到了熱心號與曼徹斯特號的碰撞。承受不住壓力的炮手們一窩蜂的跑出了炮塔,他們認為戰艦已經失控了。所有人都向著救生艇甲板衝去。
德國海軍在遠處目擊了這場史無前例的連環撞船的全部過程,整個德國艦隊上下全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甚至都忘記了繼續向對方射擊。這種場麵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在短短的一分鐘裡,五艘英國戰艦交替著撞到了一起,幸存的軍艦盲目的開始轉起圈子,陷入了慌亂之中,英國海軍艦隊的戰列線在一瞬間崩潰了。
雷德爾從驚訝中首先反應過來,看著一片混亂的英國艦隊,德國海軍總司令不禁喜出望外,這或許又是那位上帝使徒的神跡展現,上帝站在德國海軍的一邊,現在不乘機痛打落水狗還要等到何時。
德國海軍編隊立即轉換了航向,直挺挺的向著英國殘餘的艦隊撲了過去。
“衝散他們,分割他們,包圍他們,打碎他們,消滅他們。”雷德爾給手下下達的命令簡單明了,但是艦長們都感受到了這條命令裡蘊含著的那種力量。
德國艦隊開始分裂成三個縱隊,全速向著英國戰艦展開突擊、包抄與迂回。
英國艦隊此時卻陷入了極端的混亂,各個分隊此時已經失去了統一的指揮。幸存的戰艦儘力向旗艦編隊靠攏,正常的編組已經不複存在,輕巡洋艦完全失去了隊形,隻能以單艦各自為戰。
此時的一直伴隨在艦隊內線一側的英國驅逐艦展現出了驚人的勇氣,他們並沒有獲得旗艦發布的命令,但是驅逐艦分隊的指揮官認為此時必須要有人挺身而出,為艦隊爭取到重新編組的時間。
這位驅逐艦分隊指揮官認為戰勢已經無可挽回,英國皇家海軍的此次戰役已經完全失敗,眼下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儘量保存幸存下來的戰艦,為皇家海軍保留最後一絲臉麵。
四艘j型驅逐艦排成縱隊從內線切出,她們把航速提升到了36節,一邊利用所有火炮向著德國艦隊射擊一邊開始高速衝鋒。驅逐艦隊斜著掠過戰場,同時釋放著雪白的化學煙霧,很快就在德國海軍麵前製造出了一麵六十米高四百米長的煙牆,遮蔽住了德國戰艦的視線。
“射擊!乾掉那四條驅逐艦!”雷德爾在指揮塔裡暴跳如雷,他怎麼可能容忍就在自己收獲最終勝利的那一刻遭到他人的阻礙,更何況對方還是四條小小的不自量力的驅逐艦。
下一刻,幾乎所有德國戰艦都開始向那四條英國驅逐艦發動了攻擊。英國驅逐艦瞬時間就被密密麻麻各種口徑的炮火包圍了起來。驅逐艦指揮官冷靜的帶領編隊飛快的左右機動,甚至試圖發動魚雷攻擊,但是無論他的技術如何精湛,也無法彌補數量上的差距,他做了所有他能夠做的,最終一發283毫米炮彈結束了這位勇敢的海軍軍官的奮力一搏。
四條驅逐艦相繼中彈沉入了海底,其中兩條還發生了魚雷管大爆炸,斷折的艦體十幾秒鐘內就沉入了海底,那兩條驅逐艦上的艦員無一生還。
托維此時已經完全放棄了希望,當坎伯蘭撞上貝裡克號時,他還依然有信心繼續戰鬥,但是當第二第三次撞擊發生之後,他知道大勢已去,自己與英國本土艦隊的最終時刻已經到來,但是絕對彆想讓他就此認輸。
“向伊麗莎白女王號下令,立即全速向多佛爾海峽突圍,我們會為她纏住德國艦隊,如果突圍成功,命令伊麗莎白女王號繼續完成任務,哪怕是向著德國登陸船隊打出一發炮彈,也是英國皇家海軍的勝利,我們為了帝國儘到了自己的職責。”托維站在艦橋裡向參謀長下達了命令。
“司令官,肯特號還能繼續戰鬥。”艦長站在一旁挺胸報告到。
“很好,現在發信號,所有艦艇向旗艦靠攏,旗艦將帶頭發起衝鋒,掛起z字旗,大英帝國需要每一個水手都堅守崗位。”肯特號調轉船頭,帶領著剩下的三條輕巡洋艦,排著不成形的隊列,一邊釋放著煙霧,一邊向著德國艦隊發起了衝鋒。
伊麗莎白女王號則緩緩調轉航向,在煙霧的掩護下,筆直的向著多佛爾海峽方向全速前進。
“伊麗莎白女王號戰列艦正在突圍!”早就盯著這條戰列艦的馮.羅嚴克拉姆艦長向雷德爾報告了這個情況。
“彆管那條船了,她衝不進多佛爾海峽,那裡有一群老朋友在等著她。命令艦隊,包圍那四條英國巡洋艦,全力攻擊,把她們全都送進海底!”
仗打到現在這種程度,雷德爾覺得大局已定,獲得如此輝煌的勝利,德國海軍始終沒有沉沒一條軍艦,這已經是出乎意料的幸運,沒必要為了一條困獸猶鬥的戰列艦造成不必要的損失,雷德爾的心態已經發生了轉變,保住現在不沉一條戰艦的記錄直到最後才是他目前最想要的。
就在多佛爾海峽外寬闊的航道裡,三條龐大的戰艦正在嚴正以待,海平麵上隱約出現了一個孤零零的艦影,伴隨著刺耳的電鈴聲,巨大的炮塔開始緩緩轉動,粗大的炮管慢慢的仰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