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大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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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候機廳總是這麼清冷,仿佛光線都跟著變黯淡了。這是單麵玻璃的設計,他們能看到周圍遙遠穿行的人流,但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寂靜隻在兩個人中間蔓延。

巴拉克說要聊聊,站在這兒卻又不開口。他給卡爾的開場白給刺到了,又本能生氣,又不舍得走開,畢竟除了卡爾,也沒人敢這樣和他說話。

而他如果不是擔心他,也並不會出現在這裡。

就像卡爾說的那樣,自從去年歐洲杯結束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了。但這種不見是單向的,巴拉克消失,卡爾就會真的忘了他;反過來呢?他卻在報紙,手機,電視,電腦,開車路過的大樓廣告畫上天天看他。

分手後的許多年來,都是如此。

現在同處一室,也還是他盯著對方看,看卡爾如何解開外套閒適地給自己倒咖啡,看他黑色的發尾落在領子上,隨著動作,肩膀延展出漂亮又可靠的線條。

誰都會把卡爾當成一個很成熟很成熟的成年人了,隻有他還是一看就覺得這是生悶氣的小孩子。

巴拉克清了下嗓子,扔掉外套,把袖口挽起來,一站到他旁邊就投下了一大片陰影:“坐著去。”

“誰要你幫我。”卡爾偏不,垂著睫毛,看也不看他:“傻瓜機器,誰不會。”

機器雖然確實是傻瓜機器,但卡爾感覺機場裡jura的全自動咖啡機動不動就不能順暢運轉,就像現在這樣,按下按鈕後機器又卡住了,咖啡豆在透明蓋子中和他大眼瞪沒眼,一點開始研磨的意思都沒有。他試圖手動調整,結果不知道是在巴拉克的注視中渾身不自在,還是因為這台機器確實出大問題了,一不小心力氣用過頭了——

砰!!!

他掰掉了不知哪一塊可拆卸但不能在運轉中拆卸的零部件,大概是內部壓力失衡,咖啡機的蓋子往上彈飛,咣當一聲撞到了旁邊的牆上緩緩落下,而內部還殘存的一些咖啡液則是嘩啦啦噴射而出。

潑灑出的咖啡就像亂糟糟的心情被展露無疑,明晃晃地鋪陳在燈光下,甚至還在繼續不受控地亂流淌,卡爾瞬間感到了仿佛被暴露一樣的難堪和緊繃。他本能地往前試圖撿回蓋子堵回去,但巴拉克已第一時間把卡爾往後麵一推,眼疾手快地一手抓住了出咖啡的管子,另一手一把抓回蓋子堵了回去,成功止住了噴射。

再按停電源,機器總算是徹底安靜了。

他繼續按了一會兒蓋子,確保它確實被安放回來,這才大為惱火地蹙著眉頭側過身:

“你多大人了在這兒亂掰咖啡機?燙到沒?”

卡爾視線下垂看著他的手,咖啡液還在從他手心手背上滑落呢,皮膚已交錯地紅了一大片,真是說不出的難受,抿著嘴坐回沙發椅裡,往外麵望著,不願意說話。巴拉克也是才低頭察覺到了痛楚,自知失態,沉默著去洗手。

“又不怎麼疼。”他回來後坐在了和卡爾隔著一個沙發的另一邊,低聲說道:“學這副表情做什麼。”

“自作多情,誰管你疼不疼,我自己手疼,不舒服。”卡爾繼續望著外麵:“誰還沒被燙過了。”

……就算他們已經分手很多年了,可是卡爾被火燒了,連門衛都發短信問他,就巴拉克什麼都不說。

他是真的感覺對方很過分,不要說他們還勉強能算尷尬的朋友,哪怕是作為敵人,都可以出言嘲諷兩句呢,但他卻仿佛什麼都沒看見。如果真的當什麼都沒看見也就算了,卡爾遲早會習慣人生中有一個名字被永遠劃除,可對方又總是要像現在這樣,忽然出現,用這樣的眼神望著他。

卡爾不想和他對視,不想看清楚他的眼睛,不想知道今天在光線下,那雙虹膜是灰藍還是灰綠,是喜悅還是悲傷,是愛還是愛。

“那你手給我看看。”巴拉克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但在卡爾看來,這不是可緩和的事,這是雷區本身。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米夏。”卡爾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冷卻下來:“這就是你今天想聊的嗎?一個星期前的事?”

“……我當晚就回慕尼黑了,卡爾。我想看看你,但是不可能上門。”巴拉克輕聲說:“短信寫不好,電話撥不出,不管我怎麼做,你看了都煩心。”

確實。

卡爾忍不住了,恨不得把眼神變成小刀子向他戳戳戳捅過去:“那你在這兒乾嘛?”

“你們和霍芬海姆的比賽——彆這麼看著我,卡爾,就算你要騙我,騙所有人,可你自己知道你想做什麼,停下來,停下那些危險的念頭,不要傷害你自己。”

不好的預感成真,對方還真是來談這個事的,分手這麼多年還是會被看穿壞念頭,卻不被看到壞念頭背後的痛苦和無助,這正是像噴湧的咖啡一樣,是卡爾最痛恨、最委屈和最想要回避的事,他不要自己的狼狽和軟弱被攤開。

巴拉克早就不是他的戀人,不會承接這一切了。他還會坐在窗邊抱著卡爾,親吻和安撫他一整夜,告訴卡爾不高興就咬他、不要為難自己嗎?他不會了。他還會縱容地任由卡爾馬奇在他的身上按住他的脖頸,米且口耑著繼續用功,抱緊卡爾問他舒不舒服嗎?也不會了。

從他選擇了拉姆,而不是巴拉克的那一刻起,這段感情其實就已塌陷。再重來一萬次,卡爾也會做出同樣的判斷,不光是為了維護拜仁幫錯綜複雜的權力,也是因為理性而言,拉姆是當時更好的隊長選擇。但同樣重來一萬次,他也還是會心碎。

卡爾坦露攻擊性,用牙齒啃啃彆人的肌肉轉移掉自我傷害,隻有當他們是愛人時,才有意義,才是沉默寬容他的結實長輩和在愛裡學會生氣和撒潑的小卡爾的故事。一旦抽離開來,巴拉克卻依然能看到他的問題,而且在不會幫助他的情況下要求他“自愛”、要求他“改好”,這種傷痛感真是無與倫比。

我們不再是戀人,但你還覺得自己應該去“矯正”我嗎?

我永遠是你人生裡巨大的錯誤,是嗎?

和我在一起,付出了那麼多,最後卻一敗塗地,永遠是你最後悔的決定吧。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比我自己還懂我嗎,赫內斯說的是對的,米夏,你的傲慢勁真是永遠用不完。”

“我好得很,我本來很好的,我去體檢了,我今天還吃了一袋糖,我沒有隨便毀滅自己,我已經很努力了……很努力。”卡爾的眼圈紅了,藍眼睛在燈下像交疊的玻璃紙一樣:“我今天遇到的唯一不好的事,就是坐在這兒和你說話。”

巴拉克看著他,無法告訴他,其實在鋪天蓋地都是卡爾被火燒著的消息時,當時真正主導他情緒的是自責。那種不講道理的自責時隔很多年還是縈繞著他,仿佛卡爾的所有痛苦和淚水都是他肩膀上背負的責任,在那種自責中,他沉默又硬邦邦地躺在無法去履行保護義務的地帶,一動也動不了,像一塊被掰斷的鋼鐵,一個試圖執行命令,卻被敲碎所有骨骼、於是隻能躺在那兒來回重複指令的機器人。

他無用的,讓卡爾厭惡的愛。

“你討厭我也沒關係,我現在要走開了。隻是,照顧好你自己……”他努力克製鼻頭泛酸的感覺,依然沉著臉低聲說。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卡爾提前去等著登機了,寧願繞出去躲入人群,在登機口附近站一會兒,甚至不想靠近貴賓通道——一個人都沒有,他肯定要被重點招待,還不知得多說多少話。時間到了,他才拎著外套沒精打采地過去。

空乘微笑著核對登機牌,卡爾聽到背後傳來熟悉的急切的腳步聲,頭頂都麻了,一回頭正要質問對方是不是瘋了不是說了不上飛機的嗎,就被塞了一杯咖啡。

“你喜歡的豆子,我行李箱裡正好有,剛去磨的。”

見卡爾不接,他有點笨拙和無措地擰了擰眉頭,像生氣似的表情,執拗地握住他的手腕,放進他手裡:

“剛剛不是想喝的嗎?”

他的手背真的燙紅了很大一片,還有點腫了。

“先生,您還好嗎?需要幫助嗎?”

空乘在後麵彬彬有禮地問,但巴拉克隻冷淡地衝他搖了搖頭,最後看向卡爾,手指微抬本能地想擁抱他,又更本能地克製住,隻靠近了一點點,頭幾乎要抵到他的額頭,輕輕說:

“我走了,karli,開心些。”

卡爾開心不了的。

卡爾也不想喝咖啡,但是卡爾又做不到把它扔進垃圾桶。

卡爾最終還是喝了,太苦了,根本品嘗不出香味。

卡爾落地到達國家隊的基地後,也沒太有心思應酬,勉強吃了點晚飯就借口累了回到房間休息。他舉起手機,麻木地回複一些不得不回的消息,群消息全是默認靜音的,隻有at他明確有事的他才回複,剩下的通通略過。

聊天類的事,他等到明天精力好了再回複。但實際上經常會有忘了的情況,對麵很容易感到尷尬,所以除了最親近的一些根本不在乎他什麼時候回複的朋友外,也沒人那麼不識趣地一直試圖和他說話。

他翻動到胡梅爾斯的聊天框,和他發了消息:“現在過來。”

在胡梅爾斯剛回到拜仁時,正好是卡爾的傷病康複期,所有人都在說他回來就是為了取代卡爾,胡梅爾斯和他的關係就像二門特爾施特根和諾伊爾的關係一樣,職業生涯中一直被同一個人壓著是很痛苦的,而卡爾的傷病似乎帶來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他青訓時候被賣去多特本來就是因為當不了卡爾競品,想回來屬於是要一雪前恥了。”

大家都這麼說。

但也和無數試圖挑戰卡爾的人一樣,和他自己的結果一樣,後來當然是也沒成功,這麼多人來來去去,隻有卡爾永遠是卡爾。不過一方改變不了,另一方可以改變,胡梅爾斯變得乖順多了,在訓練場上還開始替卡爾戴袖標,赫內斯都欣慰地誇他終於是長大了。

實際上不是長大了,而是那段時間他們莫名其妙變友了。卡爾也不記得具體是什麼了,可能隻是單純因為胡梅爾斯本來才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真竹馬,但又脫離在他後來的生活外,不用擔心在拜仁的正常生活與正常情感出現問題。比如和穆勒,卡爾就是死也不能混到一起去的,他寧可開車到漢堡去跳北海,也不能玷汙他們的關係。

但胡梅爾斯可以。

而且對於卡爾而言胡梅爾斯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在麵對自己時依然是那種壓抑又挑釁的姿態,不熟悉的是對方在外麵轉了一圈再回到拜仁,好像變得風|騷了很多,如果小時候是默不坑聲地和他一起放學回家的話,回歸後的胡梅爾斯就變成了會趴在他的肩膀上和他玩笑說卡爾你躲什麼啊,你害怕和人離這麼近嗎?並附贈可以被理解成性感,也可以被理解成鬼迷日眼的凝視,這類型的風|騷。

卡爾場上替他擦屁|股,替他出頭,場下替他在媒體那打圓場、替他處理家裡的事,懲罰他、獎勵他,和他上|床又起來就走,這段關係原本挺好的,卡爾獲得了一些生活的出口和心靈的平靜。

而胡梅爾斯像是終於迎來了遲到的成人禮,他不再有被人詬病的發言,表現也越來越穩定,就連穿衣打扮都飛速成熟和優越起來。

而他們倆那種不熟的感覺簡直醃到骨子裡了,睡再多都改不回來,所以在外人麵前也天衣無縫,根本無人知道。

胡梅爾斯偶爾會語言挑釁,說一些似是而非的曖昧台詞,然後得到卡爾一個淡淡的眼神。他也經常會說自己討厭卡爾了,然後麵對真的來挑撥離間的人,就眉毛一豎,輕蔑地小笑一聲走開。

這段關係真的挺不錯的,唯一的問題在於,人不能愛上自己的友、隊長、競爭對象和合作夥伴,但偏偏愛上卡爾比呼吸還簡單,胡梅爾斯覺得再不表白他就要死了,於是他就死了。

表白完被拒絕後的第二個星期三,胡梅爾斯在房子外麵等了一整晚,卡爾沒辦法把他放了進來,但告訴他自己不會再和他混在一起了。

胡梅爾斯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最後問他我最起碼依然可以給你穿外套吧?卡爾默許了他的動作。

“我們在更衣室裡還會說話,對嗎?”

卡爾說嗯。

“但我們不會再在這兒見麵了,對嗎?”

卡爾繼續嗯。

“你一點點都沒愛過我,對嗎?”

卡爾沉默了。

胡梅爾斯像是不需要他回答,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以後我還可以替你戴袖標嗎?”

卡爾說可以,現在想想,應當拒絕的,那樣就不會為一段關係留下一個“可以”的積極答複,他們現在也就不會在這兒接吻了,他也不會過一會兒後不耐煩地推他問你是沒斷乃嗎,然後被得失雲鬼落白鬼。

胡梅爾斯非要十指相扣,把他的兩隻手都提手旁安住,問他在想什麼。

卡爾黑發披散開,額上三點水參著汗水,藍眼睛聚不上焦,像一隻被釘在黑幕布上的白蝴蝶:

“我在想……咖啡到底多燙?”

火的溫度肯定比沸水高多了,但愛的溫度就比較難說。

胡梅爾斯的功能性還是存在的,第二天正常上工訓練,他反正心情還算好,昨天的一切好像一個夢一樣,在腦海中被洗刷掉了。由於他們前九輪世預賽都已拿下勝利,已鎖定小組第一出線進入世界杯,所以這一回合壓力不大,主要是爭一個預選賽全勝的好彩頭,來滿足國內民眾的期待。

畢竟他們依然是俄羅斯世界杯的奪冠大熱門之一,雖說陣容正在更替的陣痛期,巴西世界杯的好多球員都已退出國家隊了,16年歐洲杯奪冠的陣容裡很關鍵的拉姆也退了,但穆勒克羅斯卡爾胡梅爾斯博阿滕諾伊爾這一套框架還在,讓人怎麼也不能覺得德國隊已經衰落。

隨著克洛澤退役,越發棘手的大中鋒問題得不到解決,這賽季戈麥斯租借回德甲來了,在什麼土超兜了一圈,好歹是回到了國家隊,穆勒很高興。

他很高興的話卡爾就也高興。

“我打電話給卡爾,他讓我下定決心的。之前我問他能不能轉會,他說覺得累了想出去就出去吧。我又問他能不能租,他說願意換環境就換吧。”

戈麥斯笑著說:

“這次我和他說我不想回國,怪難受的,但他說回來吧,實在沒下家、吃不上飯,還可以去他家住呢。”

“最後一句我沒說吧。”卡爾笑。

大夥也跟著哈哈大笑。

穆勒卻是大為心碎:“什麼,你們倆年年打電話商量,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戈麥斯溫柔笑著沒說話,卡爾把葡萄塞他嘴裡:“你就知道喊人回來,彆給馬裡奧上壓力了。”

“我哪有那麼壞。”穆勒抗議,不過過兩秒又笑開花:“可當然還是回來最好了,你看看你看看,馬裡奧你自己說,回來不好嗎?”

戈麥斯順從地點點頭:“好好好。”

但在這種歡樂下其實相當有問題,卡爾不知道勒夫是有意還是無意,也有可能是因為知道最後一輪比賽不要緊,可以搞搞實驗,所以這一次征召拜仁的球員好像又減少了。

對方也一直在強調世界杯與歐洲杯的連勝是團隊不斷團結、打破了傳統的拜仁人加其他人的內鬥框架的成果,所以必須繼續保持。對於這一點,卡爾是十分讚同的,問題在於打破框架和不征召拜仁的球員是兩碼子事。

以前都是進入拜仁才能大大增加自己被征召的機會,所以很多人哪怕對拜仁本身沒有那麼深的感情,或者不太在意金錢,但出於對榮譽的追求,還是願意到慕尼黑踢球。現在可好,拜仁出身直接成了勒夫拒絕征召、或特彆挑剔的原因,這豈不是倒反天罡。

他們已經德甲5連冠了,今年又在衛冕的路上,卡爾看不到任何拜仁球員名額被削減的原因。

不過勒夫也有應對之策,要麼是拜仁國際化程度高,隊裡德國球星不就這幾個嘛,已經全招進來了啊;一會兒是拜仁球員在俱樂部裡太辛苦,考慮到狀態問題不予征召。

這一次,更是牽扯進了和拜仁主帥的矛盾,上次和安切洛蒂因慈善賽的事爭吵過後,勒夫就在這次宣讀征召名單的新聞發布會中直接表態了,如果個彆俱樂部主帥態度極其激烈,不願意讓自己的球員去為國爭光,那他也要稍微考慮的,畢竟這是榮譽不是壞事,沒有這樣思想覺悟的球員,他很擔心他們進入隊內後能不能拿出百分百的狀態。

這一招矛盾轉移差點沒讓安切洛蒂吐血,他本來日子就夠難過了,要是再讓隊裡德國本土幫覺得都是他害得他們踢不了國家隊,那他還怎麼活啊?

毒夫,毒夫!!!

他吃早飯時候要是報紙上有勒夫的臉,他就憤懣地拿沒用的叉子戳一刀上去。

萬幸德拜最不缺的就是名宿,有的是人天天欺負安切洛蒂,也有的是人對勒夫毫不客氣。

馬特烏斯特意寫了專欄痛批勒夫的這種行為是:“把自己的私心隱藏在挑撥離間下,征召球員是國家隊主帥的工作,無論俱樂部的態度如何,都不能代表球員本人的態度,勒夫不想要拜仁的球員可以直說,不要試圖拉安切洛蒂當替罪羊。”

這話說得好啊,安切洛蒂眼淚都快看下來了,恨不得收起來來回珍藏。

其實他難得說的是公道話,但赫內斯根本不領情:“有些人哪怕再討好拜仁一百遍,不到我和魯梅尼格死了,都彆想回拜仁工作。”

雖然這話二十年前他就說過,但現在還繼續說,依然是傷人的,氣得馬特烏斯第二天就調轉冒頭刺向了安切洛蒂,批評他在拜仁卑躬屈膝、唯唯諾諾、毫無作為,實在有愧名帥之名。

今天又美美打開報紙打算看馬特烏斯大戰勒夫的安切洛蒂:……???

他真是要氣死了,真的,盤子裡香腸都切蹦了三塊。

卡爾也不可能脫離這個旋渦,他一直努力在國家隊裡控製努力保持平衡,實現團結,從不拉幫結派,帶頭和彆的俱樂部的隊友好好交朋友,可問題是他也不能忘記他的威望本身很大一部分就來源於他是拜仁的隊長,國家隊半壁江山是拜仁的底子。

現在勒夫要把這個底掀了,要讓拜仁的球員踢不上國家的比賽,搞一點“看看是誰得不到邀請”的美式霸淩德國本土化,這他也不能坐視不理。

但怎麼搞,是極其棘手的,因為國家隊並不像俱樂部一樣,德足協不會在人員事務上過度插手主帥決定,特彆當這個主帥的成績極度輝煌時。球員們常采用的方法隻有聯合起來開演,把成績演成一坨狗屎,把主帥演下課,可這是卡爾絕不會考慮的主意,他不允許內部鬥爭拿大家的職業生涯和團隊的成績開玩笑。

這事難得很,就怕勒夫現在隻是在鋪墊,俄羅斯世界杯給整個大的。不過卡爾多少也能理解他這種削弱拜仁的行為背後有著自洽的動機,隊裡球員的冠軍越來越多了,資曆越來越老了,威望越來越高了,當然也越來越難管理了,彆人不講,卡爾放在他麵前,他就不可能像十幾年前一樣訓斥他、讓他無條件服從命令。

哪怕他做得到,卡爾做得到,輿論也不會答應,拜仁高層不會答應,牽涉進來的讚助商不會答應。讚助商不答應,德國足協也就不能答應。這團隊管理起來處處掣肘,所以開除老的,引入新的,拉弱打強,再創造新的平衡,每到一個輪回就要來一次,這並不一定就是錯誤的方式。

卡爾自己就是上一個輪回最大的受益者,年僅17歲的他就因為當時的國家隊主帥克林斯曼要和“球隊老惡勢力”鬥爭到底,硬是把中流砥柱的中後衛給開除了,死活找不到合適的年輕球員放上,最後越找越小,找到了他這個小毛頭頭上,惹得當時國內輿論一片嘩然,紛紛說十七歲小孩守國門?德國丸辣!

結果一個聯合會杯踢完,表現好得很,這些人就沒聲了,卡恩拉姆和施魏因施泰格合力替他站台,希望他留下,拜仁高層也發力,於是他真的就順理成章地參加了第二年的世界杯,是當時上場球員中年紀最小的一個。

現在芳齡29,都在國家隊效力12年了,這個絕對元老級的時長,誰想到都驚歎。

很多時候機遇就是這麼來的。

卡爾不介意國家隊內換血,遲早有一天他也要下去,他不僅不想賴在這兒,甚至巴不得現在就把袖標一嚕,像拉姆一樣榮光退役呢(…)可問題是,換上來的新鮮血液,管用嗎?大量新球員進來了,勒沃庫森的雙星哈弗茨和布蘭特每日遊離團隊外,新入德拜的聚勒相當馬虎,在俱樂部和國家隊都沒上場機會,格雷茨卡和基米希關係好,他們倆都屬於還行,但想替代拉姆與施魏因施泰格的生態位,估計是不可能了。目前唯一一個待在國外的年輕球員薩內,自閉中的自閉,天天像小青蛙一樣蹲在那兒一聲不吭。

最後是現在身價飛速上漲的維爾納。在宜人性這方麵,他竟已算是遙遙領先,但腦子好像不太好使。

在今日的隊內訓練賽裡,他甚至連角球指令都搞不定,卡爾比了正確的手勢,他看完後踢了個相反角度,被教練罵了才恍然大悟說嗷嗷嗷我忘了不需要倒過來看的。

真是發愁啊!

而且年輕球員們紀律態度也不行,聽說昨晚剛來第一天就有人偷溜出去泡吧,被流落在北愛爾蘭的太陽報狗仔一抓一個準,今天勒夫發了大脾氣,德足協也不知用了多少錢壓下了這樁醜聞。

皇馬有比賽,克羅斯要錯過一天訓練,是全隊最遲到來的。卡爾感覺都沒個能說說透氣話的人,很是孤獨地躺在床上,複盤了自己之前的斷腳踝計劃,感覺這個還是不能強求,不然一方麵可能太不自然,另一方麵是萬一坑害到了無辜的對手,可能會變成彆人終身的噩夢,從輿論上來說,對對方也不公平。

他就儘管拚好了,誰運氣好,誰就隨機踩中他,送他退役,大家兩不相欠,都是命運的安排,很公平。

要把每一場比賽都當成最後一場來踢,在場上多拚搏,多伐木,多對抗,多豁出去,隻要自己不怕受傷,傷病總會慷慨找到頭上來的!

這麼想著,卡爾拚搏進取的事業心就又上來了,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想到明天還得和勒夫這個老登還有一群小刺頭相處,他就迫切地想找到更多辦法,誰說退役隻能用這一招呢?完全可以再增加一點主觀能動性。

醜聞這個從前卡爾也避之不及的東西忽然就漂浮了起來,像在和他招手say hi。

反正我晚上本來就睡不著,卡爾忽然頓悟了,這又是生活在給他指引明路。

一杯酒,一個吧台。

一盞燈,一個狗仔。

一張照,一個頭條。

一個卡爾,又有了退役的希望!

正好明天也沒有比賽,讓新聞醞釀一下,不要被他場上的好表現給掩蓋了。

不要原諒他,千萬不要!

譴責,一定要狠狠地譴責!

懷疑,一定要狠狠地懷疑!

批評,一定要狠狠地批評!

開除,最好能狠狠地開除!

他翻身下床。

決定今天就開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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