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侯與沈氏隻留下薑瑤,讓包括薑蕊在內的其他所有人,都退出了正院。
薑蕊望著緊閉的正院門,以及門外看守的侍衛們,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她回想薑瑤最後不懷好意的那一眼,薑瑤要對安樂侯和沈氏說的話,恐怕會直接影響到自己往後的命運。
他們會不會再找個由頭,把她貶為奴婢?
對她動輒打罵羞辱?
再送給權貴玩樂?
隻要她還待在安樂侯府,要如何整治她,還不是隨他們的意?
薑蕊心頭升起濃濃的恐懼。
不行!她要趕緊離開!
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
此時,杏兒捧著傷藥找過來。
“姑娘,咱們院子裡有的止血藥、金瘡藥,奴婢都帶來了,您看哪些能給劉嬤嬤用?”
薑蕊從思緒中抽離,看看趕來的杏兒,又看看翠柳扶著的劉嬤嬤,心中有了計較。
“劉嬤嬤傷勢不輕,自行用藥恐怕不妥。”
她親自上手,扶住劉嬤嬤,吩咐道:
“杏兒,你把藥帶著,去外麵備車,咱們帶嬤嬤去醫館。”
“是,姑娘。”
杏兒聽令快步離去。
劉嬤嬤卻有些猶豫,“姑娘,老奴有罪,怕是不能隨意離開侯府。”
侯府千金雖是蓮香調換,但當年負責照顧兩個孩子的劉嬤嬤依然難辭其咎,她要等侯爺和夫人的處置。
薑蕊對上劉嬤嬤畏縮的眼神,貼近她耳邊,隻用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劉嬤嬤,你若是還想活命,就跟我走!”
也不管劉嬤嬤願不願意,薑蕊對翠柳使了個眼色,直接架著劉嬤嬤,把她帶出侯府,拖上了馬車。
此時,薑蕊是侯府假千金的消息,還沒有傳出正院。
侯府的下人侍衛們,對薑蕊帶劉嬤嬤離開的行為,並不覺得奇怪,也無人阻攔。
杏兒和翠柳在外麵駕車,薑蕊和劉嬤嬤坐在馬車內。
劉嬤嬤此時才回過神來,糾結著說:
“姑娘,老奴犯了錯,還要等侯爺和夫人處置,私自離開,怕是罪加一等。”
薑蕊嗤笑一聲,“劉嬤嬤,你留在侯府,不管有沒有罪,都是一個死。”
前世,劉嬤嬤便是被杖斃,連屍首都無人收殮,丟去了亂葬崗。
“今日若不是我為你擋下夫人那一腳,將你身上的傷勢揭露在侯爺麵前,還幫你說話,你早就被打殺了,焉能活著坐在這裡說話?”
薑蕊好整以暇地看著劉嬤嬤,微微笑著說。
“劉嬤嬤,你準備如何報答,我對你的救命之恩?”
劉嬤嬤圓胖的臉皺了皺,“可是侯爺和夫人已經知道,當年不是老奴調換的侯府千金,應該不會……”
“就算他們不會,薑瑤也不會嗎?”
薑蕊打斷劉嬤嬤的話,諷刺道。
“嬤嬤,你昨日已經見識過薑瑤的手段了,她扇了你多少個耳光?又紮了你多少針?才讓你受不住痛苦,違心承認是你調換了侯府千金。”
光是聽到薑瑤的名字,劉嬤嬤就驚恐地顫抖,掩耳盜鈴般捂住自己的耳朵。
“彆、彆說了,那個女子,簡直不是人!”
薑蕊才不會由著她,拽開劉嬤嬤捂耳朵的手,一字一句道:
“逃避沒有用!你再不支棱起來,我們都得死!”
“什、什麼?”劉嬤嬤不敢相信地看向薑蕊,“為什麼?”
薑蕊也想知道為什麼?
她已經退了一步,提出要和薑瑤各歸其位了,為什麼薑瑤還是不肯放過她?
“劉嬤嬤,你好好想想,薑瑤的所作所為,是正常的尋親認親嗎?”
薑蕊撕破劉嬤嬤的幻想,讓她認清現實。
“今日,你但凡按照薑瑤的說辭,承認是你調換了侯府千金,而我是你的侄女,我們兩個都會成為罪奴之身,被隨意打殺,無人會管。”
薑蕊雙手捧住劉嬤嬤紅腫的臉,與她滿含驚懼的雙眼對視。
“嬤嬤,薑瑤心狠手辣,或許她隻是恨我占了她侯府千金的身份,恨你當年沒有照顧好她,所以要將我們置之死地!
侯爺和夫人那般喜歡她,寵愛她,她要殺我們,侯爺和夫人隻會由著她。
我們想要活,就要自己救自己,你明白嗎?”
劉嬤嬤無措而虛弱地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薑蕊鬆開劉嬤嬤的臉,笑得堅定而溫柔。
“我先送你去醫館包紮傷處,之後你隻要都聽我的,定能保你活命。”
劉嬤嬤訥訥點頭,“老奴都聽姑娘的。”
馬車停在熟悉的醫館門口,薑蕊讓杏兒陪劉嬤嬤看大夫,她帶著翠柳,穿過一條街,來到京城最豪華的客棧——賓至樓。
當務之急,是儘快查出薑瑤的身份,進而找到薑蕊的親生父母。
隻要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薑蕊就有借口,與安樂侯府斷絕關係,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屆時,安樂侯府不再是薑蕊的家,他們也沒有立場,對她指手畫腳,更不能再控製她!
由於生意上的來往,薑蕊與賓至樓的錢掌櫃,有些交情。
進入賓至樓後,薑蕊找到錢掌櫃,簡單寒暄了幾句,就進入了正題。
“錢掌櫃,我一位朋友薑瑤姑娘,她近幾日住在你們這兒,她的路引掉了,想麻煩錢掌櫃幫忙在客棧裡找找。”
錢掌櫃歪頭想了想,“薑小姐,本店並未入住一位叫薑瑤的姑娘。”
薑蕊目光掃過裝飾華麗的賓至樓,她記得前世,確實聽侯府的丫鬟提過,曾去賓至樓給薑瑤搬行李。
難道,薑瑤還有彆的名字?
“錢掌櫃,你們店最近幾日,是否入住過一位十六歲左右年輕貌美的姑娘?她今日穿著水藍色雲錦繡裙,頭上簪著白玉簪。”
“你說的是孟姑娘吧?”錢掌櫃奇怪道,“沒聽她說掉了路引啊。”
“她姓孟?你可知她叫什麼名字?”薑蕊追問。
錢掌櫃打開住客登記冊子,找了找,“有了,是孟瑤姑娘。”
“孟瑤……”薑蕊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冊子的登記信息。
錢掌櫃卻“啪”地一聲合上冊子,懷疑地盯著薑蕊。
“薑小姐,你來本店,不是來幫朋友找路引的吧?”
薑蕊尷尬地笑了笑,“錢掌櫃,麻煩你通融通融。”
她從袖中摸出一個銀錠,塞在錢掌櫃手裡,小聲說:
“實話告訴你,這位孟姑娘,許是我父親在外的風流債,現在找上門來認親,母親生氣,命我來查她的身份,我隻想看看她的詳細信息,請你……”
話還沒說完,錢掌櫃又把銀錠還回了薑蕊手裡。
“這事不行!”
錢掌櫃將冊子收起,義正言辭道。
“本店誠信經營,除非官府查案,否則絕不會對旁人透露客人信息,薑小姐你也是生意人,應當明白這個道理。”
錢掌櫃一招手,“小二,送客!”
薑蕊和翠柳被趕出了賓至樓,不甘心地站在大街上。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知道了薑瑤原來姓孟,可又能做什麼呢?
薑蕊神情凝重,客棧查不到更多消息,如意樓買的關於薑瑤的消息,要九日後才能拿到。
但現在,她或許已經沒有時間了!
薑瑤正在與安樂侯和沈氏說的話,很可能就是前世薑蕊悲劇的開始。
薑蕊甚至害怕,當她今晚回到安樂侯府後,是否還能有機會離開?
隻要她無法徹底切斷與安樂侯府的關係,自己就依然是刀俎上的魚肉!
看來,隻能用那個辦法。
“翠柳,走,我們去接劉嬤嬤。”
薑蕊轉身,疾步向醫館走去。
翠柳小跑著跟上,“姑娘,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去報官!”
薑蕊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