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微微欠身,神色恭敬卻又透著堅定:
“神父,您所言極是。
但請容我以神學之理來剖析。
神創造世界,亦賦予我們守護正義與善良之責。
法蘭西之土地,遭受英格蘭人如此殘暴之侵略,百姓如待宰羔羊,慘狀令人發指。
就如同神曾令天使守護伊甸園,抵禦邪惡之入侵。我等身為法蘭西之子民,在這等時刻,豈可不奮起抵抗?
若對英格蘭人的惡行視而不見,任由其肆虐,那才是對神意的違背。”
神父微微皺眉,似在思索卡洛之言:
“你雖有守護家園之理,但英格蘭人亦是神之子民,他們中亦有善良之人被戰爭裹挾。”
卡洛輕輕搖頭:
“神父,您可記得《聖經》中所記載的索多瑪與蛾摩拉之城?
那兩座城因罪惡滔天而被神降下懲罰。
英格蘭人在法蘭西之地的作為,燒殺教堂,殘害教士修女,肆意奸淫擄掠平民,其惡行已與那兩座罪惡之城無異。
神雖倡導愛與寬容,但亦有憤怒與懲戒之時。
我之劍,在某種意義上,可視為神之懲戒的執行者,隻為懲治那犯下滔天罪孽之人,而非針對所有英格蘭靈魂。”
神父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動搖,嘴唇微抿,心中暗暗權衡著卡洛的話與教義之間的衝突。
卡洛恍然不知:
“神父,再看那大衛王,他亦曾征戰殺伐,為保衛以色列而戰。
他雖有殺戮之舉,卻因心中有對神的敬畏與對正義的執著,仍被神所眷顧。
我在這法蘭西的戰場上,亦懷著對神的敬畏,以正義之名,對抗英格蘭人的殘暴,何錯之有?”
神父輕輕歎了口氣:
“孩子,但殺戮總歸是沉重之事,其後果與影響,非一時可論斷。”
卡洛向前一步,靠近隔板,目光誠摯:
“神父,我知曉殺戮的重量。
隻是在這法蘭西生死存亡之際,不得不為。
且我見英格蘭軍隊中,多有褻瀆神靈、殘害教會之人,他們的行為已觸怒神之威嚴。
我之行動,也是為了維護教會在法蘭西的神聖地位,讓神的光輝能再次照耀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
神父沉思良久,臉上露出深刻認可之色:
“孩子,你之言辭,令我重新審視這戰爭之事。
你在戰爭中的掙紮與堅守,對正義的執著追求,雖與尋常教義有相悖之處,但在這特殊之境,亦有其合理性。
或許,神的旨意,在這複雜的戰爭中,亦有彆樣的詮釋。
你當繼續秉持心中之正義與對神的敬畏,在這戰火紛飛中,尋得真正屬於自己的救贖之路。”
卡洛心中一喜,恭敬地行禮:
“多謝神父理解。我定不負神之期望,在這戰爭中,堅守正義,亦不忘尋求內心的安寧與靈魂的救贖。”
神父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你能於戰火中堅守本心,未被仇恨吞噬,實屬不易。
但戰爭之外,你於平日生活,可曾有違神意?諸如貪婪、嫉妒、欺騙之行?”
卡洛沉思片刻,神色坦然地回應:
“神父,我於生活之中,始終恪守本分。
見他人富足,我心無貪念,唯願其福澤長久。
與人相處,我秉持真誠,從未有欺瞞狡詐之舉。
我敬畏神之旨意,以善念待人接物,以正直行走世間。”
神父的聲音中滿是欣慰:
“孩子,從你所言,我能感知你靈魂之純淨。
戰爭中,你雖有殺戮,然為正義與守護,未失人性之光。
平日生活,你堅守本心,不為惡俗所染。
你無罪過,且思想高尚,心懷大善。
神必眷顧於你,賜你安寧與福澤。”
卡洛聽聞,眼中淚光閃爍,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神父,多謝您的理解與寬慰。
我定當不負神恩,堅守正道,讓善念與正義之光,永不熄滅。”
卡洛獨自跪在告解室中,心中五味雜陳。
他本以為今日隻是一場誤打誤撞的懺悔,沒想到竟與神父有了這般深入的交流,還得到了神父的理解。
他的目光落在那隔板的紋理上,思緒飄回到戰場上。
那些血腥的畫麵與此刻的寧靜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他不禁感歎命運的奇妙與神意的難測。
昏暗的告解室內,燭光搖曳不定,那微弱的光芒在逼仄的空間裡艱難地抵禦著黑暗。
牆壁上的陰影隨著燭光的晃動而變幻莫測,仿佛隱藏著無數不可言說的秘密。
神父坐在隔板一側,他的黑袍子皺巴巴地堆在身上。
他的麵容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有些疲憊和凝重,雙手交疊於胸前,本以為這場告解已近尾聲,卻未聽到卡洛的終結祈禱。
神父微微側身向前,輕聲探問:
“孩子,那麼在這告解室,你還有什麼要對主懺悔的嗎?”
卡洛緩緩說道:
“神父,我今日做了一個怪異的噩夢,那景象實在太過血腥恐怖,我從未體驗過那般殘酷。”
神父心中一緊,暗自思忖:
“我之前怎麼如此草率,未加詳詢就將他帶到告解室。這孩子或許本無過錯,我險些釀成大錯,實在是有違神職。”
臉上卻依舊努力維持著平靜:
“孩子,既然如此,那就在主麵前詳細說說你這個夢吧。”
卡洛抬起頭,眼睛盯著前方的隔板,好像要把那隔板看穿,似乎在努力從腦海中挖掘出夢境的細節,思索片刻後小心翼翼地:
“第二個夢更加血腥恐怖,場景是在一片廣袤無垠的戰場。
我好像附身成為了另一個人,周圍血腥異常,喊殺聲震耳欲聾,敵人如潮水般湧來,我隻能拚命揮舞著手中的武器。
每一次揮動都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儘的敵人淹沒,幾近絕望,以為自己即將殞命之際。
突然,一隻白貓如同一道聖潔的白色閃電,從一旁迅猛地竄了出來。緊接著,我便驚醒了,所以我心懷恐懼,想為這個噩夢祈禱。”
神父聞聽,內心如遭巨震,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這純潔無瑕、無辜且神聖的白色神貓,會是神的某種示意嗎?可記憶裡從未聽聞哪個天使以白貓的模樣現身。
但這年輕人能有如此奇異純淨之夢,定非凡人。
是我錯了!錯把他當作有罪之人帶到這告解室。”
想著,他的雙腿不受控製地跪了下來,聲音顫抖地呼喊道:
“主啊,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