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薩裡特連忙:
“奧古斯特大人,您請放心,我以騎士的榮譽起誓,一定會護您周全,絕不讓使團受到絲毫損傷。”
他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奧古斯特微微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我們所要麵對的,並非僅僅是武力威脅。
此次回根特,是要麵對諸多複雜之事,但該去麵對總歸是要去的。
“出發吧。”
他轉身走向營帳,腳步略顯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自己的心尖上,他的心裡在想:
“這次回去,不知道又要麵對多少陰謀詭計,難道我們真的能突破重重難關?希望一切還來得及挽救,可希望在哪裡呢?”
佛蘭德斯的使團人數不多,隻有十幾個人。
除卻以奧古斯特為首的三人,分彆作為根特、布魯日和伊普爾這三大城鎮的代表外,其餘都是護衛。
卡洛看著前行的這支隊伍,心中滿是疑惑。
他覺得這支隊伍處處透著奇怪,前方的根特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張著血盆大口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他深知雷薩裡特作戰是個好手,但是對於這種複雜的政治鬥爭卻完全是個門外漢。
卡洛這段時間與雷薩裡特相處下來,早已把他當作摯友,他實在不想讓雷薩裡特不明不白地陷入危險。
更何況羅伯托和路加・格裡菲斯也是因為自己才踏上這危險之旅。
甚至那 20個村裡的農奴,他們都是無辜之人,卡洛也不希望他們遭遇不幸。
可卡洛憑借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根本猜不透這其中的緣由。
他想詢問奧古斯特,畢竟這位大人看起來明顯很睿智,可他那拒人千裡之外的氣質,讓卡洛根本找不到詢問的機會。
他在心裡不停地問自己:
“我該怎麼辦?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大家陷入危險嗎?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了?”
直到這天傍晚,使團在一處溪邊紮營休息。
夕陽的餘暉灑在溪水上,波光粼粼,像是無數顆細碎的金子在水麵上跳動,景色美得讓人窒息,可大家都無心欣賞。
卡洛心中煩悶,像是被一團亂麻緊緊纏住。
他站起身來,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在營地附近慢慢地踱步。
偶然間,他看到奧古斯特獨自一人在河邊。
奧古斯特靜靜地站在那裡,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表情虔誠而莊重,眼睛微閉,嘴裡念念有詞。
卡洛心中一動,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地走上前去。
他刻意放輕了腳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擾到奧古斯特的祈禱,可他的耳朵卻忍不住豎了起來,心裡想著:
“他到底在為什麼而祈禱?難道他也和我一樣迷茫無助?”
“至仁至慈的主啊,我是奧古斯特・希爾,帶著佛蘭德斯的悲歎向您傾訴。
禁聖事令如末日詛咒籠罩我們,聖事是您慈悲的饋贈、神聖契約、信仰基石,如今卻被剝奪,隻剩黑暗寒冷。
我們曾是您忠誠的羊群,血汗澆灌信仰之花,虔誠編織敬拜之錦。
教堂鐘聲是靈魂召喚,聖餐和洗禮是您的恩賜,可現在教堂空寂,聖禮缺失,人們靈魂乾涸,信仰搖搖欲墜,眼神滿是恐懼與絕望。
我作為使團之首,肩負希望使命,在禁聖事令的荊棘路上艱難前行,夜不能寐,為苦難心痛。
主啊,這是考驗還是被撒旦蠱惑?
若考驗,太過沉重,若懲罰,救贖何在?
我渴望您的指引,賜我無畏智慧、堅定力量、純粹信念,助我洞察真相、恢複聖事、不被吞噬。
您的安排神秘,但我堅信您不拋棄子民。
祈求您解除禁聖事令枷鎖,讓佛蘭德斯重沐聖恩,讓我們靈魂重生,阿門。”
奧古斯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與哀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心底深處艱難地擠出來的。
卡洛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他的眼神中漸漸浮現出一絲同情與理解。
他開始意識到,這次的任務或許遠比他想象的更加複雜和沉重。
在那蜿蜒流淌的河邊,河水潺潺,泛起層層漣漪,似在訴說著無儘的憂愁。
卡洛和奧古斯特站在河畔,周圍的氣氛凝重得如同這鉛灰色的天空。
卡洛靜靜地站在一旁,聽著奧古斯特的祈禱,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憐憫。
他的思緒飄回到自己在佛羅倫薩的家族,卡洛家族作為鐵匠行會家庭,雖然實力一般,隻是個生意做的還行的工坊主家庭。
但佛羅倫薩是當時世界上最繁榮的城市之一,佛羅倫薩從古羅馬就有上千年的共和傳統。
現在共和國的政體中,官員大多從 21個大小行會成員中選出。
卡洛的父親成為行會執事後,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繼續當鐵匠,所以儘量給了卡洛良好的教育。
這個時代教育的差異比後世更甚,佛羅倫薩本身就有許多的文化人,在教育成本極大降低的同時、普及性,質量都遠超中西歐其他國家。
而作為佛羅倫薩的上層家庭,對神學的熟練掌握更是基礎。
那些在書房中研讀神學典籍的日子,那些與學者們討論信仰的時光,此刻都湧上心頭。
待奧古斯特禱告完畢,卡洛輕輕走上前,他的腳步踏在河邊的沙地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站在奧古斯特身側,目光堅定地望著遠方,用低沉而有力的聲音:
“奧古斯特大人,我在您的禱告中聽到了佛蘭德斯靈魂的悲泣,那是一種能穿透靈魂的痛苦,是對信仰根基搖搖欲墜的恐懼。
但我們絕不能被這黑暗的深淵吞噬。”
奧古斯特看著眼前的少年,哪來的小子,不過這話說的挺好聽。
“少年,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心裡的苦痛,你很難理解的。”
卡洛微微抬起頭,迎著微風:
“回首神學長河,苦難與救贖如影隨形。
聖奧古斯丁闡釋原罪與救贖,告訴我們苦難是塵世的十字架。
這禁聖事令或許就是佛蘭德斯子民特殊的背負,是主對我們信仰純度的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