蓨縣十二月初。
嚴寒之下,出門的人越來越少,偶爾去街上,也能聽到百姓都在談論,永濟渠已經結上厚厚的一層冰。
李府內。
李樂、李兆恬、胥懷川幾人,全都在前院,滿是好奇的看著院子裡比試的李瓊、崔文瑾。
“她們兩個好厲害!”
看著手持木劍,打得有來有回的李瓊、崔文瑾,這是幾人腦海裡唯一的念頭。
然而沒多久,隨著李瓊俏臉上,美眸一凝,格擋崔文瑾的揮刺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手持木劍上前。
看著崔文瑾連連後退,李瓊沒有給崔文瑾機會,直接挑開崔文瑾的劍,再用手中木劍抵在崔文瑾的脖子。
“又又又輸了!”
崔文瑾一臉無奈的看著李瓊,身為崔氏子女的她,少有受到如此巨大的打擊。
雖說自己長得不醜,比起其他人更是算得上很漂亮,可看著李瓊的樣貌,崔文瑾都隻能自認差那麼一點點。
如今就連引以為傲的劍術,都在李瓊麵前落入下風。
捫心自問,在遇到李瓊之前,崔文瑾還沒被其他女子如此打擊過。
“是因手中木劍用於比試,而非真正拚殺!”
李瓊收起手中木劍,看著崔文瑾,露出笑容道。
“老師昔日曾說過,拚殺與比試不同,生死之間,很多空有一身武藝之人,往往在危險之際,卻不敢有拔劍殺人之心,最終優柔寡斷,慘死於對方劍下!”
李瓊看著崔文瑾沒有再比試下去的意願,便轉身把木劍放在一旁。
連李瓊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老師口中的人。
崔文瑾聽到李瓊的安慰,這才好受一點,隨後好奇的看向李瓊。
“你的劍術是與誰學的?”
崔文瑾實在很好奇,自己的劍術,可是父母為其尋來的老前輩,可就是如此,在李瓊麵前,也隻有落敗的份。
突然想到什麼,崔文瑾突然笑起來。
“怪不得那伏子厚配不上你!你那麼優秀!也不知道日後誰能配得上!”
崔文瑾看著李瓊說道,對發痛失心儀簪的執念,瞬間就釋懷下來。
自己失去的不過是一個心愛的發簪,那伏子厚可是痛失一個文武雙全,樣貌氣質毫無挑剔的美人。
這種對方比自己更慘的快感,讓崔文瑾身心愉悅。
“是祖父當年一故友……”
李瓊說道。
聽到崔文瑾提及伏子厚,那個已經與自己解除婚約的少年,李瓊有些無奈,正準備說什麼,不過還不等開口,就與崔文瑾看到不少仆人正抬著一個個木箱走來,三名侍女更是各自抱著一捆布絹,跟在母親周氏身後。
“周叔母!這是哪家喜宴?”
看到李瓊的母親周氏,崔文瑾連忙行禮,看著李瓊的母親點頭後,便隨意的詢問一句,以為蓨縣哪家有喜事。
“不是喜宴!是老夫人看著天寒,擔心伏家的衣物不夠過冬!”
周氏看著崔文瑾,輕聲解釋道,隨後望著仆人、侍女手裡的東西。
“此前府裡本來也有一些閒置的羊毛被,可老夫人擔心陳舊,會委屈伏家,便特地讓人去購買新的羊毛被!由於天寒,四處都缺,這兩日找關係方才弄到!這不老夫人囑咐時,看到庫房還有三匹布絹,便讓我一起送過去,說是剛好伏家有三個女眷,一人一匹布絹!”
周氏說完,有些無奈。
老夫人這是趕著給伏家送東西,生怕伏家在蓨縣受半點委屈,受半點苦。
可老夫人也不想想,彆說她們這些做李府兒媳的,就是老夫人她自己,所蓋的羊毛被,都已經很多年沒換過。
周氏也知道老夫人內心中,一直想要報答伏叔父當年的恩情,故而也不好說什麼,況且想到伏家也已經同意與女兒解除婚約,改娶侄女李姹。
“瓊兒,你與崔侄女在此閒聊,母親先把東西送去伏家!”
周氏看著李瓊說道,隨後看向崔文瑾,露出和善的笑容,示意崔文瑾在李府有需要便與李瓊說。
看著這段時日,崔文瑾經常獨自來府裡找女兒李瓊作伴,周氏也替女兒開心。
要知道崔文瑾可是清河崔氏出身,如此背景,日後伏家必然也是郡望名門,女兒能與崔文瑾交好,是一件幸事。
周氏不求女兒與崔文瑾求親如閨蜜,隻求日後若有需要時,能在崔文瑾麵前說一說話。
“叔母先忙!”
“母親放心!”
李瓊與崔文瑾點點頭,隨後看著周氏轉身帶著侍女朝著府外走去。
“又是新的羊毛被,又是布絹,還一人一匹!”
崔文瑾聽到周氏的話,俏臉轉向李瓊,小聲問道:“李家與伏家,當年的關係是有多好啊!老夫人連羊毛被、布絹都送過去!”
李瓊看著母親離開,聽到崔文瑾的詢問,正準備說話,突然看到崔文瑾一驚一乍。
“對了!走,我們也去伏家看一看!”
崔文瑾看向李瓊。
“不了!”
李瓊聞言,搖搖頭,她與伏子厚已經解除婚約,眼下不適合去伏家。
“彆呀!你不是也好奇,前些時日,他在閣樓與我兄長說了什麼!走走走!一起去!去了你就知道!”
崔文瑾一想起到昔日伏子厚的話,實在不想等下去,故而直接拿起自己的佩劍,上前拉著李瓊的手,不顧李瓊反對,便拉著李瓊一起朝著裡府外走去。
蓨縣的街道上。
崔文瑾與李瓊跟在周氏等人身後,一路來到小巷,隨著人少,很快便一路來到伏家住宅。
“怎麼有一股那麼濃的草藥味?”
站在李府仆人身後,崔文瑾皺起眉頭,聞著這股都有些令人惡心的味道,心中不由得湧現不好的預感。
不會,這就是,酒?
想到這裡,崔文瑾歎口氣,無奈的苦著臉。
她還以為伏子厚真的會釀酒,結果這令人作嘔的氣味……
這是酒?
騙誰呢!欺負她沒聞過酒味?
崔文瑾越想越憋屈,在她眼裡,那伏子厚,當初還不如說他會熬藥!
還彌補自己!帶自己掙錢!還送信給謝氏!
崔文瑾心裡念叨著伏子厚的不靠譜,之前僅有的好感,在此刻也統統消失,心中隻有怨念。
“還好當初給謝氏送信,是說他伏子厚找人,不是我崔文瑾,算這伏子……騙子還有點良心!”
崔文瑾實在忍不住,拿手捂著鼻子,轉頭看看向一旁的李瓊。
“要不走吧!”
崔文瑾也沒有待下去的心思,一想到留在這裡,不僅要看到一個騙子,還要一直聞著這令人作嘔的味道,崔文瑾就打個寒顫,心生離開之意。
李瓊本就皺著眉,見到崔文瑾願意走,也是神情一鬆,能不進去伏家最好,於是點點頭,與崔文瑾一起轉身離開。
伏家住宅外。
周氏敲了敲門,用手指擋著鼻息,看著女兒與崔侄女離開,並沒有開口詢問,畢竟這味道她都有點受不住。
隨著住宅大門打開,看到張氏,周氏連忙放下擋住鼻子的手。
“伏家大娘子,這是老夫人擔心伏家沒來得及準備過冬之需,便讓人送過來!還有三匹布絹!”
周氏笑著說道,側身示意外麵的侍女,把布絹給張氏。
“這怎麼好意思!弟妹,快來幫忙!李家二娘子,快進……”
張氏看到那麼多東西,雙眼一亮,臉上笑容格外燦爛,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但手腳卻一點都不客氣,連忙伸手接過布絹。
張氏正想邀請周氏進屋坐一坐,看到周氏與李府侍女、仆人那怪異的模樣,這才反應過來。
“侄兒在熬草藥,味道刺鼻!等他日方便,再請李家二娘子進屋坐坐!”
張氏笑著說道。
周氏聽到張氏的話,整個人都鬆口氣,隨後與張氏客套兩句,便準備讓仆人把木箱抬入前院。
“不用了不用了!”
陶氏接過侍女手裡的布絹,連忙阻攔。
一旁張氏看到周氏疑惑的模樣,連忙笑著說屋裡太亂,等會收拾好,她與弟妹陶氏抬進去就好,不用太麻煩。
“那……也好!”
周氏雖然覺得奇怪,可聞著這令人惡心的味道,也想著儘早離開,於是笑著點點頭,那個仆人把木箱放下。
又客套幾句後,周氏這才告辭,在張氏、陶氏的目送下,轉身帶著家仆、侍女離去。
張氏與陶氏看著周氏離去的背影,這才對視一眼,顧不得屋外的木箱,連忙關上房門。
伏家住宅的前院內。
隨著濃濃的草味,隱約還能聞到空氣中的一絲絲酒香。
此刻陶氏看著滿臉通紅,醉醺醺的阿翁、劉老,連忙來到木屋前,看著正在盛酒入缸的兒子。
“子厚,快弄好沒有!”
陶氏看著兒子,沒想到兒子居然真的會釀酒,對於兒子言語中,那個類似黃石公的神秘老人,也是充滿好奇。
可惜當年在村子,她與丈夫聽到這件事,都以為兒子被騙,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侄兒你再添一些草藥進去,熬濃一些,這酒那麼香醇,又開始散味了!”
張氏也皺起眉頭,來到陶氏身旁,看著熬藥的鐵鍋,張氏臉上的開心模樣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擔憂。
當年在老家的遭遇,即便是今天,張氏心中依舊有些陰影。
幸好這侄兒知道用刺鼻的草藥味掩蓋,不然的話,張氏估計都要鬨著搬家不可。
“好,天黑前應該可以弄好!”
伏子厚點點頭,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幸好是寒冬,酒沒那麼容易變質。
忙碌之中,隨著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隨著天色漸暗。
伏子厚終於把酒,全都盛入酒缸裡,隨後在母親與伯母的幫助下,搬入到住房裡麵。
突然,伏子厚聽到大門外又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誰啊?”
張氏見狀,等便轉身朝著大門走去。
不一會,隨著伯母打開大門,伏子厚就聽到堂兄伏誌的聲音。
“阿娘!叔父回來了!”
聽到堂兄的話,正在看著酒缸的伏子厚,突然一愣,隨後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父親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