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荒唐!荒唐!”
聖上連說了三個荒唐,也難以掩蓋他內心的震驚和憤怒!
“姓江的,你耍我!”
魚肉百姓,任用奸臣酷吏,不分青紅皂白,不識奸忠好歹
一個好端端的聖君,在那口酒裡,硬生生成了昏庸無道的混賬!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朕是那種人嗎?朕是會搶自己兒媳婦的人嗎?
三師兄在一旁給出了很公允的評價,
“確實不對。”
看看!華山派的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了!華山派的人都願意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了,你這掌門也太假了!
聖上正想再說點什麼,就被三師兄下一句話嗆住。
“他哪有太宗那麼賢明?”
聖上:???合著自己連這麼荒唐的皇帝都不如?
三師兄耐著性子多解釋了幾句,“雖然給你縫的都是片段,主要是看似昏庸荒唐的片段,但實際上,縫的這兩個皇帝還是挺厲害的”
一個太宗,一個玄宗,還不至於那麼差。
當然,這裡還是要澄清一下的。
玄宗搶的不是兒子未過門的妻子,他搶的是已經過門了的。
更畜生了。
江白有些感慨,“時間倉促,加上你確實不愛求仙問道,不然我高低也要把嘉靖縫進去”
嘉靖縫了,始皇帝縫不縫?
算了,彆縫了,再縫補丁都打不上了。
至於當今聖上的不平,江白也能理解,
“喝醉了腦子胡思亂想,亂一點也很正常。”
“至於你覺得委屈,覺得自己不會這麼荒唐我隻能告訴你,曆史上比這還要荒唐的皇帝多了去了,很多人前期英明,越往後越昏庸,這道理你其實懂,不用我說。”
沒有外界的約束,沒有仙人若有若無的壓迫感,他真的還能當個好皇帝嗎?
難說。
江白的意思很簡單,
“你知道華山有一位能夠威脅到你皇位、超脫世外的江掌門,所以你這些年勵精圖治,不敢有片刻的懈怠,你知道這是什麼心態嗎?你以為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你以為你今天是來和我一較高下的?”
“不是!”
“你就是學堂裡的學生,你兢兢業業地讀書,不是因為你愛讀書,而是你頭頂有個不喜歡你的教書先生!”
“教書先生嚴苛,他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他,他瞧不上你,你反倒要向他證明自己,所以你勤政愛民,所以你能做到‘存天理、滅人欲’,如同不存在的君主一般聖明
你今天來,也不是為了踏平我這座華山,隻是為了向教書先生交一份答卷,試圖證明教書先生錯看了你。”
沒了這個教書先生,沒有了這層管教,聖上便會放飛自我?
這話聽上去有點道理但是不多。
雙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圈子不同,不要強融。
聖上還在琢磨這句話,可同樣的話,落在不同人耳中,卻有不同的滋味。
這座山巔之上,除去江白不談,可以做到‘存天理,滅人欲’的,除了當今聖上以外,還有一人。
崔言。
師父這番話,倒不像是說給聖上聽的更像是說給崔言聽的。
崔言若有所思
當今聖上已經不用思考了。
他看著手裡的酒壺,神色出現了罕見的凝重,似乎在猶豫什麼
一道人影從他身後衝出,搶過酒壺,狂飲一口。
喝下一口酒,神侯眼神都清澈了不少,嘴裡喃喃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說著,他又灌下一口酒,提劍就要殺向江白。
“江白,死!”
隻可惜,在他飲下第二口酒時,整個人如同灰飛煙滅一般,一點點消失在眾人身前。
醉生夢死,一口醉,仍可生,二口夢死,便是夢醒時分。
神侯的江湖夢醒了,他便不在這方世界了。
隻有跌落在地的寶劍和酒壺,提醒著眾人,曾經有一個叫神侯的人存在過。
沒有人去碰那把劍,也沒有人去撿起那個酒壺。
聖上下山了。
侯爺夫人被踹下了山崖,費儘力氣培養的神侯成了飛灰,聖上終究沒有下令,沒有讓廟堂和江湖碰撞在一起。
等回到長安城後,他依舊是那個聖明的聖上,隻是和之前相比,少了幾分嚴苛呆板,多了幾分鬆弛與偏好。
至於聖與賢除了皇帝本人以外,世人其實不太在乎。
一個又一個人物粉墨登場,又黯然退場,華山的故事卻沒有到此為止。
崔言看向江白,恭敬行禮,
“師父”
“還叫師父呢,算了,隨你。”
江白搖了搖頭,無奈擺手,
“你現在準備做什麼?”
當初讓崔言下山,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明身世。
身世,已經查明了,明的不能再明,沒有一點更加狗血的餘地了。
這其中牽扯的廟堂、江湖,都已經是最頂尖的一批存在,不會再有人比這站的更高,看的更遠。
如今,崔言又站在山上,是下山還是上山他自己選。
留在這裡,內定成為天下第一,結束這場江湖夢。
還是再次下山,錯過這一屆華山論劍,不去爭那個天下第一的名頭。
崔言覺得,自己有很多事沒想明白,他還需要多一點時間。
“師父,我還是想下山。”
“好。”
江白答應的很乾脆,擺了擺手,
“如今你再下山,就不需要人陪著了。”
“自己下山去吧。”
崔言恭敬行了禮,換了個方向下山。
三師兄心善,還是送了他一程。
“師弟好氣魄。”
蜀道山感慨道,
“竟然還願意再登上三十年”
“什麼?三十年?”
崔言詫異道,“不是三年一屆嗎?”
“江掌門說未來九屆的黃曆不好,不適合評選天下第一,再加上天下第一屆屆都是我,要給年輕人一點機會,所以讓三十年後再選”
崔言:
我現在上山,還來得及嗎?
“師弟,來不及了。”
站在華山的入口,三師兄拱手,
“這一彆,就是三十年,師弟,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