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對上的一瞬間,張陽發現黃婉兒眼睛裡麵的情緒色彩更加濃烈了。
濃烈到讓張陽有些不敢直視——
張陽的性格使然,他很少會避開彆人的視線,但是現在,他壓根扛不住黃婉兒這目光。
張陽隻能又再度避開。
趙東在旁邊壓根沒注意到他們的眼神交流,反而半個身子都探出門外,朝走廊上瞅。
“哎,這小護士,還真說跑就跑了。”
趙東不太高興地對張陽道:“我還以為在衛生所裡當了這麼久的護士,見了夠多的人了,怎麼著都不該這麼害羞啊?”
黃婉兒道:“趙東,也謝謝你。”
趙東朝她看去,大大咧咧地一笑:“哈哈,你這真沒必要謝我,我就是跟在陽子身邊一頓亂走亂跑的,那些主意和想法全部都是陽子給的!哎,說起來也是神,陽子就憑著林老師的那幾句話,轉個身就直接往五裡鋪去了!咋樣,我們陽子厲害不?”
黃婉兒微笑點頭:“很厲害。”
張陽拉著趙東往外走,對黃婉兒道:“我們兩個人忙了一整晚沒有睡,先回去補個覺,你好好休息,爭取快點好起來。”
黃婉兒忽然不受控地急切叫道:“等等,張陽!”
張陽以為她有什麼事,停下來看著她。
卻見黃婉兒的神情變得有些緊張,嘴唇動了動,眼睛裡麵的那些情緒濃烈的像是要將張陽給吞噬了。
彆說張陽,就連旁邊一項反應遲鈍,堪稱憨憨的趙東,也覺察出了一些微妙——
趙東看著黃婉兒,再扭頭看著旁邊的張陽,心裡麵道了一聲“哎喲我去”,下一秒就被張陽拽著出來了。
“哎——!”黃婉兒的聲音在病房裡傳出。
這一次,張陽頭也不回,拽上趙東立馬就走。
趙東臉上的神情嘿嘿嘿的:“沒想到啊陽子,那黃護士是不是看上你了?你英雄救美,人家美人要以身相許呢!”
話音剛落,就看到他雇傭回來的兩個保姆從最下麵的樓梯轉彎處上來,兩個人手裡還都拿著早飯。
聽到趙東這些話,兩個保姆抬起頭看來,見是他們兩個人,便開口打招呼。
趙東衝她們一笑:“這麼早啊?我們都還沒睡呢!”
兩個保姆就道:“哎呀,這都啥時候了,還不趕緊去睡。”
“是啊,你們睡覺去吧!快彆熬了,這也太晚了!”
張陽望見她們手裡的早飯,看這保暖的樣式,儼然是為張燕和林秋水準備的。
張陽心裡麵忽然有些不太舒服,因為他確定剛才趙東的話,這兩個保姆已經聽到了……
他也確定這兩個保姆一定會去,說給張燕和林秋水聽。
本來大姐在給他琢磨媳婦的事上就一直積極,要是給她知道這事,那他的耳根接下來彆想清靜。
而林秋水那……
這才是張陽覺得最不舒服的地方,他不太想要林秋水誤會什麼。
那兩個保姆端著東西進去了,張陽停了會腳步,沒有跟著過去走廊,轉身下台階,繼續往樓下走去。
他們踩著自行車回張家屯,到村裡後就得知了昨天晚上錢衛國和黑痣男過來叫囂的事。
張瓜皮和張五毛兩個人一早就去打聽消息,剛回來沒多久,準備和其他人商量商量,再去衛生所裡找張陽,就看到他自己回來了。
張瓜皮和張五毛立即迎上去。
“隊長!”
“隊長,我們正要去衛生所裡找你!我們剛從巡捕房回來,太可恨了!”
張陽一天一夜沒睡,臉上的神情疲憊憔悴,本來想說有什麼事,等他睡醒之後再說,聽到張瓜皮說的太可恨了,他皺起眉頭:“咋回事?”
趙東也道:“是巡捕房的問題,還是五裡鋪的?”
張五毛義憤填膺:“我們剛過去,就看到胡大雷和錢衛國在那稱兄道弟呢!”
張瓜皮道:“沒想到他倆交情這麼深,張大隊長也在。”
趙東難以置信:“張海泉也跟他們稱兄道弟?”
“那倒沒有,但是胡大雷的這個麵子,張大隊長肯定會給,我看昨天晚上錢衛國來我們張家屯一頓叫囂的事,就這樣輕輕揭過去了。”
趙東大怒:“他奶奶的熊,昨天晚上當眾不給我好過,人錢衛國帶著人和獵槍來我們張家屯鬨事,咋就這麼給他放過去了?”
張陽反倒不覺得這些意外。
當初因為大姐和王傑離婚時給的那些錢,王傑就已經被巡捕房的人帶走了,後來,錢衛國四處打點關係,才給王傑放出來。
再想想上輩子兩個妹妹落在錢春分的手裡,張陽四處求告無門,找到胡大雷後,胡大雷那個酒囊飯袋的模樣,嗬嗬,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從顏二姐被人勒死這個案子上看出,胡大雷其實是一個有判斷力和主見的人,也能鎮得住場子,但是在兩個妹妹被錢春分那老虔婆給賣掉之後,胡大雷一係列的騷操作,實在草包。
故意的。
就是故意敷衍的。
而兩個小女孩本該燦爛的一生,就那樣沒了。
張陽隻想冷笑。
“行了,回去睡覺吧,”張陽對趙東道,“看起來,黃婉兒被綁架,我被陷害這件事情,已經有著落了。”
趙東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就是李馬牛和李雪花那對兄妹?幫凶是蔣夢佳?”
“嗯。”
“那就沒有錢衛國和杜淑君什麼事了?”
張陽點頭:“目前看來是這樣,我們也沒有什麼有力的證據,除非找到蔣夢佳。”
可惜這樣一個時代,沒有天眼,沒有天網,沒有指紋比對技術,全國人民甚至可能連監控是什麼都不知道,上哪去找這樣一個大活人呢?
真就大海撈針——
張陽心裡麵也很遺憾。
折騰一整夜,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最終卻隻讓幾個小嘍嘍進去,而經過這一次和五裡鋪的徹底鬨僵,接下去,不知道對方還會耍出什麼樣的手段來。
以及,張陽心裡還有一個篤定,顏二姐被人勒死這個事,可能也會成為一段時間的懸案了。
趙東還是不爽:“那,我們也就這樣算了?”
“當然不會。”張陽語氣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