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時空,0748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整個空間都在劇烈震動,熱浪滔天,起初環繞他身體的九朵幽藍鬼火,此刻已接連熄滅八朵。
最後一朵也明暗不定,不斷地閃爍著,緩緩消散
靈魂波形圖上,代表著十一個意識的光點,隨著鬼火的耗儘,已湮滅九個,屏幕上隻剩下最明亮的一紅一藍兩個靈魂彼此糾纏。
忽然,那個紅點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隨即憑空消失。
“啊啊啊——”白紙發出一聲尖叫,“讓他跑了!”
從來都隻有她們兄妹二人寄生在彆人的軀殼裡,情況不對就抽身而退,現在,竟然有人在她們的地盤上倒反天罡!
白紙無法相信,她和哥哥賴以生存的招式,竟被一個不知名的靈魂學了去,這混蛋不僅寄宿他們,還用他們的大招溜了!
“混蛋!彆讓我逮到你!”
……
“呃啊——!”
劇痛如潮水般席卷大腦,李觀棋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無數支離破碎的畫麵在腦海中閃回,人群的冷眼,決鬥,科研,神兵的咆哮,少女的哭喊,星辰的隕落,深海的冰冷。
他抱著頭,奮力睜開沉重的雙眼。
模糊的視野中,一片深邃的黑暗,隻有幾縷稀碎的白光,勉強照亮眼前的景象。
一個帶著點呆萌的蛇頭。
一張懸浮在蛇頭後的魔卡,四周環繞著不祥氣息的黑色光環,卡名——【事務回滾】。
李觀棋的呼吸猛地一滯,雙眼瞬間瞪大,他全身肌肉繃緊,猛地向後仰去,後腦勺重重地撞在什麼東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我——”
他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冰冷的金屬座位上,鐘之外的第13號座位。
“看來,有人乾預了我們偉大的融合。”一個熟悉的輕柔的聲音從左側響起。
李觀棋捂著腦袋,僵硬地轉過脖子,看向聲音的來源。
不是想象中的側臉,隻有一個完整的人。
一個身穿藍色學院服,手持黑色導盲棍的失明少女,正坐在11點位置上,“看”著他。
“白紙……”李觀棋的喉嚨裡擠出兩個沙啞的字眼,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著氣。
他還沒能從那場跨越時空的宏大戰爭中回過神來。
一切都太真實了,真實到他已經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邊界。
“聽這語氣,哥哥還是沒能活過來。”白紙聲音清冷,聽不出任何情緒。
在她原定的“劇本”裡,並沒有白簡安喊出“八哥”的橋段,更沒有因此引發的九火穿越事件,為了將錯亂的劇情強行扳回正軌,她隻能在每一次鬼火穿越的時空中,插中原定的記憶進行洗腦。
九次穿越,九次精神絞殺,想殺死‘李觀棋’這個意識。
可惜,他的意識還是撐了下來,並在第九次穿越的最後關頭,強行掙脫,回到第一度夢境。
“哥哥,李醫生……”李觀棋喃喃自語,喘著大氣。
他抬頭看向四周,又仰頭看向高空的月亮,忽地一笑。
“回來了,我回來了”
李觀棋想起了所有,嘴角扯出一個疲憊又嘲弄的弧度。
“很可惜,你沒能殺死我。”他轉頭看向白紙。
“你的哥哥,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但是很遺憾,我叫——李觀棋!”
“不是0748,也不是李醫生。”
白紙聽到這堅定的話語,神情閃過一絲落寞,隨即,她揚起嘴角:“這是算你運氣好,外麵的人把你喚醒了。”
“可下一次,你怎麼辦?”
“還是說——”她輕輕歪了下腦袋,自信一笑,“你覺得你能從這第一夢境離開。”
深度夢境可以通過外部呼喚,讓睡夢者意識蘇醒從而脫離,但第一度夢境是基於空想領域卡的東西。
要從領域中離開,要麼等到領域能量耗儘,要麼——
用決鬥打贏領域持有者。
外麵的人隻能儘力把他從深度夢境拉回第一夢境,可離開第一夢境還是得靠他自己。
“嗬,為什麼不能。”李觀棋揚起虛弱而不屈的笑,“你又不是無敵的,你要真這麼厲害,給自己起手空想一套【艾克佐迪亞】得了。”
“啊啦~不錯的建議。”白紙捂嘴輕笑,“我現在不行,以後說不定真可以。”
“真可以嗎?!”
“我要是能集齊創造權柄碎片,當然能突破絕一卡的神意壁壘。”
李觀棋聽得頭皮發麻,這已經不是賴皮了,這是直接掀桌子,還要把桌子吃了。
如果她所言為真,拿到創造權柄能空想老艾,這,這特麼怎麼玩?
“現在的我確實不完整,有弱點,以前也輸過。”白紙的語氣帶上一點嘲弄,“我是有那麼千萬分之一落敗的概率。”
“能抓到這個概率的,隻可能是時代的氣運之子。”
“很顯然——“她挑了挑眉頭,攤開手,“你不是。”
“你個耍賴皮的!比我多一個技能!”李觀棋抬手,對白紙表示強烈譴責。
“啊啦~哥哥你在說什麼。”白紙故作無辜,“你也可以空想的啊。”
“臭不要臉的!你對著我印!”
“你在說什麼,沒有證據不要亂說,智能裁判都沒有意見。”
“我……”李觀棋一口氣堵在胸口,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哥哥,哦,不。”白紙忽然收斂所有玩笑的神態,聲音沉靜下來,“李觀棋,你決鬥了多少年?”
李觀棋一怔,沒有立刻回答。
“最多十來年,對吧。”白紙轉頭看向李觀棋,發出靈魂一問,“那你猜,我決鬥了多少年?”
李觀棋的心臟猛地一沉,一個荒謬而恐怖的數字浮上心頭,讓他嘴唇發乾:“……四百年?”
“如果一個決鬥十幾年的,能輕易打贏一個決鬥四百年的。”白紙緊閉的雙眼直直盯著他,像是在洞穿他的靈魂,“那你說,我這四百年的決鬥有什麼意義。”
“圖決鬥好玩嗎?”
“四百年”李觀棋回想起和白紙一起經曆的一切,一下子沉默了。
想罵人的話,全部卡在喉嚨裡。
可是,到底要怎麼才能打贏她呢,他不想永遠被困在這裡,更不想被她抓去洗腦。
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贏法就是放棄空想,正常組一個卡組,然後起手隨機,如果這隨機起手能越過她空想的五手,成功做出幾個康,還有機會贏。
五手過她五手做一個三色康都是贏不了的,因為她可以空想【光之援軍】這種st堆墓卡。
不僅要過她四五個手坑,還要做出一個足夠大的場,起手肯定得有【灰流麗】和一堆【指名者】,最後一卡能過她一卡動,概率得多低。
空想一個重坑卡組?
不行,這人還能讀心,他空想重坑卡組,她起手肯定空想一堆風。
李觀棋陷入沉思,眉頭微微皺起。
從他醒來之後,他一直有一個疑問——
0748或者說李醫生,到底跟我李觀棋有什麼關係?
關係應該是有的,很多疑點都對得上,但記憶裡缺乏最核心的‘相遇’,即李醫生死後,在冥界或者‘投胎轉生’後的記憶。
所以她才會說奪回放在莫忘府的記憶。
這就是說——
她不知道李醫生在冥界經曆了什麼,更加不認識他李觀棋。
“哈哈哈——”李觀棋忽然發出低笑,
白紙眉頭微皺:“你笑什麼?你空想好能戰勝我的卡組了?”
李觀棋收起笑聲,沒有直接回答,轉而問道:“在空想領域,是不是隻要真實見過,都能空想出來?而且絕對真實?”
“對的,不管是卡,還是人,甚至是一個學院。”白紙用導盲棍輕輕敲了敲腳下的水麵。
四周場景隨之切換,鐘盤與黑夜一同散去,變成神藝學院熙熙攘攘的廣場。
她對此處了如指掌,臉上帶著那種一切儘在掌握的平靜。
“真厲害的技能。”李觀棋由衷感慨,可臉上卻揚起暢快的笑容,“那哥帶你去逛逛——”
白紙聞言,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帶著一絲疑惑。
“逛逛?逛什麼?”
“新——世界!”李觀棋打了個響指。
啪。
清脆的響聲過後,世界瞬間切換。
白紙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一股強烈的不安自心底湧起,讓她猛地握緊導盲棍。
“這裡是”
新切換的場景好陌生。
這種陌生感並非源於視覺,而是源於她賴以生存的四百年感知。
她所熟悉的世界,無論是繁華的都市,還是荒蕪的廢墟,空氣中都流淌著乙呐,可這裡,乙呐徹底消失了,一絲一毫都感知不到。
就像一個活在水裡的魚,突然被拋到乾燥的陸地上。
“哪裡,這裡是哪裡——”白紙握緊導盲棍,語氣透著一絲極力壓製的慌亂。
她在比安塔納遊曆四百年,從未到過如此詭異的地方。
她側耳傾聽,試圖用聲音和氣味解析這個世界的樣貌。
一陣低沉的、持續不斷的轟鳴聲,緊接著,是無數雜亂的腳步聲踩在堅硬平整的地麵上,混雜著熱鬨的人聲。
空氣中彌漫廉價的香水,和一股辛辣的刺鼻味,夾雜著食物的油膩。
“三級要塞的公民區?”白紙眉頭皺緊。
通常簡單的聽覺和嗅覺,她判斷出所處環境的文明水平。
可是,什麼三級要塞會沒有乙呐?
最恐怖的是,她的空想能力被壓製了!使不上勁。
這個地方的法則之力,竟如此強大?
“你能看到嗎。”李觀棋在她身邊低聲說道,“這,才是我上學的地方。”
他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不是神藝學院。”
“是——潯陽大學。”
白紙大腦宕機了一下,不管怎麼回憶,愣是找不到和‘潯陽大學’相關的信息。
“來吧,決鬥。”李觀棋沉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