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屆的考生，就隻有這種程度嗎？”
考官放肆嘲諷的話語落下，觀眾席卻一片死寂，先前還存在的喧嘩與議論消失得無影無蹤，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挫敗與茫然。
七號擂台，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排到7號擂台的考生倒大黴了。”一個角落裡，有人幸災樂禍。
也有人歎息：“又一個倒下了……這反擊天使也太強了，發效果就被反製，想用牆壁怪獸擋住，還被穿防。”
“我從開場就在這兒，算上剛才那個，已經是第八個了！”
“擋不住啊，基本分跟流水一樣“
“何止是基本分，連尊嚴都沒了，你看考官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連規則都沒背熟的蠢貨。”
“哼，也就我不在7號擂台，不然不然我跟你們一起尿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又有兩名考生鼓起勇氣走上七號擂台，結果毫無懸念，一個甚至沒能撐過三個回合，就在考官那密不透風的“天空的聖域“麵前敗下陣來。
觀眾席上的考生越來越多，許多人已經淘汰但就是想想，他們想知道是到底有沒有能過，要是沒人能過，他們立馬就去炎上主辦方，說考官強度設置不科學。
就在這時，決鬥館b座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幾道身影走了進來，瞬間吸引全場的目光。
為首的是一個分叉發型戴著單片眼鏡的中老年人，他身穿學院的教員製服，眼神卻銳利地掃視著場內，跟在他身後的，是四名穿著同款精英製服的年輕學生。
兩男兩女，他們一出現，身上那股與普通考生截然不同的自信與從容，就讓整個場館的空氣都為之一變。
“是神藝學院的教導主任！”人群中有人低呼出聲。
“他身邊那四個……難道就是學院戰隊的首發成員？”
“絕對是！你看那個金發的，是梅底烏斯！旁邊那個知性美女是菲因美特，辣妹莉泰拉，還有那個那個，爆火！格拉弗萊爾！”
“他們怎麼會來考核現場？”
“我聽說了，戰隊今年還缺一個人，五人隊伍至今隻有四名首發，教導主任這是親自來招新現場挑苗子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千層浪，原本已經心如死灰的考生們，眼中又重新燃起一絲微弱的火苗，但更多的是自慚形穢。
我輕輕抬眼，目光在那四人身上掠過，米底烏斯這小黃毛身上停留一瞬，感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介個，就叫主角，光鮮亮麗。”兜帽裡，白紙的聲音悶悶地傳來，“主角去哪都那麼吸引目光，不像我們這些蛆蛆，隻能在黑暗中蠕動爬行。”
我沒有理她，隻是遠遠地看著那四人，看著他們被教導主任領到一處視野最好的貴賓席坐下，輕聲自語：“主角嗎。”
擂台上的決鬥還在繼續，但已經沒人關心勝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幾位天之驕子的到來所吸引。
又一名考生黯然離場後，負責登記的助教人員拿起手中的表格，高聲喊道：“七號擂台，下一個。”
他頓了一下，看著名單上的字，眉頭微微皺起，像是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
“下一個，110號——編號民，0748。”
話音落下，整個場館先是詭異地安靜一秒，隨即爆發出壓抑不住的嗤笑和議論聲。
“編號民？我沒聽錯吧？什麼時候編號民也敢來參加神藝學院的考核？”
“神藝學院是什麼人都收，但也得有點自知之明吧。”
“海選題是怎麼過的？那種三道題，對編號民來說跟天書沒區彆吧？肯定是抄的！”
教導主任聽到這些議論後，神情浮現一抹不悅，編號民靠作弊過海選，這對學院名聲可是個重大打擊。
這種人絕對不能進學院！
他朝7號擂台考官使了個眼神，考官點頭表示收到，編號民還想過考核？
三反擊打碎你的決鬥夢！
“到我們了。”我抬起頭，在兜帽裡對白紙輕聲說。
白紙激動叫喚：“衝衝衝！”
“快看，那個穿著破爛兜帽的，不會就是他吧？哈哈，連臉都不敢露，是長得有多醜？”譏諷和嘲笑如同潮水般湧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耳。
“跟米底烏斯比起來，真的，人和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
貴賓席上，那幾位戰隊成員各有所動，格拉弗萊爾後仰著頭打哈欠，像是很無聊，莉泰拉掩嘴輕笑，菲茵美特撇了撇嘴，米底烏斯保持著陽光的微笑，目光打量著走上擂台的黑袍青年。
在無數道混雜著輕蔑、好奇和憐憫的目光中，我一步步走向七號擂台。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像是在躲避什麼不潔之物。
很快，我站上七號擂台，來到那位眼鏡考官的麵前。
考官扶了扶眼鏡，目光帶著一絲審視，上下打量著我這身奇怪的裝束：“確認一下，你就是編號民0748嗎？”
他的聲音裡不帶任何感情，隻是在履行程序。
他還是第一次考編號民，正常來說，以編號民的智商過不了海選才對。
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左臂，隨著一陣輕微的機械聲，一個陳舊但保養得很好的決鬥盤在我手臂上展開。
“沒錯，”我聲音有些沙啞，但足夠清晰，“我就是編號民，0748。”
考官扶了扶眼鏡，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神藝學院是什麼人都收，但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可以開始了嗎，老師。”0748反問，聲音平淡無波。
貴賓觀眾席上，菲因美特眉頭微皺：“歧視民籍，這不是神藝學院的宗旨吧。”
“名額就這麼多，肯定是先挑越好的啊。”莉泰拉不以為意，聳了聳肩說
“哈——”格拉弗萊爾又打一個哈欠，“我想回去睡覺，這考核沒意思啊。”
“你今天都沒訓練”米底烏斯吐槽。
決鬥擂台上，考官抬起決鬥盤，目光帶著戰意：“這麼會說，讓我看看你這腦子能組出什麼卡組。”
“腦子？哥，他在內涵我們！”兜帽裡，白紙氣鼓鼓地嘟囔，“等下打贏了，我要用決鬥盤在他臉上印個‘蠢’字。”
0748沒理她，隻是抬起頭，兜帽的陰影下，目光對上考官。
“決鬥！”（x2）
雙方決鬥盤建立連接，一道虛擬的數據流在兩人之間一閃而過，擂台中央，兩個銀色的懸浮球憑空出現，機械眼亮起紅光。
【場地數據載入……開始隨機先後攻順序】
一個虛擬的硬幣在空中飛速旋轉，最終，代表著我的紅色方塊那一麵朝上。
【先攻為】
【紅色方】
【決鬥開始】
冰冷的電子音落下，詭異的寂靜中，幾千名觀眾莫名屏住呼吸，變得緊張。
“我的回合。”
兜帽的陰影下，0748聲音異常沉穩，臉上看不清表情，目光快速掃過抽到的五張手牌。
“哼，來吧。”考官瞥了眼自己的手牌，嘴角揚起自信的弧度，“我倒要看看，編號民會召喚什麼怪獸。”
他話音未散，0748已然有了動作，沒有半分遲疑，手腕一抖，一張卡牌從指間彈出，精準無誤地嵌入決鬥盤的魔法陷阱區域，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嗒”聲。
“覆蓋一張卡。”0748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
依照決鬥規則，一方行動後，係統會機械地詢問對手：“是否連鎖？”
“第一個動作就蓋卡？”考官眉頭微微蹙起，視線在0748那紋絲不動的兜帽上停留片刻，一股莫名的異樣感自心底升騰，卻又難以名狀。
0748見他沒反應，手下毫不停歇，又是一張卡牌拍下：“覆蓋一張卡。”
“還來？”考官的瞳孔不易察覺地收縮一下，周遭空氣似乎都因此滯澀幾分，一種源自未知的不安感，如同深淵的寒氣，悄然蔓延。
藍色方依舊沒有連鎖的意圖，這在決鬥文化剛剛萌芽的初期，實屬常態，畢竟“t0展開”之類的概念，對於決鬥剛起的時代而言，如同天方夜譚。
0748指尖輕點，第三張卡牌落下，動作行雲流水：“覆蓋一張卡。”
“你——”考官的聲音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三張後場……”
“覆蓋一張卡。”0748不為所動，第四張卡牌應聲而落。
“呃——”旁觀席上的米底烏斯，臉色變得陰沉。
整個觀眾席都一時不知怎麼評價：“不是，現在編號民，這麼陰的嗎？”
“覆蓋一張卡。”終於，0748將手牌儘數送入後場，五張卡牌整齊排列。
眾人：“”
打完五蓋，0748暗自鬆了口氣，這番操作下來，還真有些耗費心神，甚至想抬手擦拭額頭並不存在的汗珠，太有操作感了，他對自己這波“穩健”的布局頗為滿意。
“噗哈哈——”一陣毫不掩飾的爆笑聲打破場地的寧靜，搖滾辣妹莉泰拉笑得花枝亂顫，金屬飾品叮當作響，“先攻五蓋！菲茵美特，你看這家夥，太逗了！咱們把他拉進隊裡怎麼樣？”
她笑得太大聲，給格拉弗萊爾吵醒了。
“這，這種戰術，怎麼能招進來！”菲茵美特嘴角微微抽搐，先前對0748被歧視的那點同情煙消雲散。
先攻五蓋？這路數，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經人！
這種開局，放在那些決鬥裡，妥妥的是個前期小boss，還是那種特彆招人恨的陰險反派！
“我的回合結束。”0748的聲音將還在發愣的考官拉回現實，他還“好心”地提醒一句，“到您了，考官老師。”
“好好好——”考官咬著牙盯人，表達了對0748先攻場的‘讚美’。
“真有你的啊！”
0748微微一笑，擺手道：“請賜教，考官老師。”
考官的臉上浮現出被戲耍的薄怒，他推了推眼鏡，揚起高傲的腦袋：“哼，五蓋又怎樣，編號民能用得起什麼卡。”
“我的回合，抽卡！”他猛地揮手，抽出一卡。
【神罰】
“漂亮！”
這是一張能無效魔陷怪的三色反擊陷阱，但有個發動前提，場上得有【天空的聖域】。
“將手牌中【天空的使者傑拉迪亞斯】丟棄，發動它的效果。”考官目光收緊，將一張手牌送入墓地，“從卡組將【天空的聖域】加入手牌。”
一張卡牌從他的決鬥盤中彈出，被他穩穩接住。
“發動場地魔法——【天空的聖域】！”
卡牌落下的瞬間，整個擂台的金屬地麵化作虛無，純白的雲海自腳下翻湧升騰，一座宏偉的聖殿虛影在雲層深處若隱若現，聖潔的光輝灑落，將整個場地籠罩其中。
“我要召喚這個怪獸！”考官將一張怪獸卡拍上決鬥盤，“降臨吧，【天空聖者莫提烏斯】！”
一道光柱從天而降，光芒中，一位身著璀璨金甲、背生六翼的天使緩緩現身，他神情肅穆，目光冰冷地俯視著兜帽下的0748。
【天空聖者莫提烏斯】攻擊力：1600
“來了！莫雷老師的經典組合！”貴賓席上，米底烏斯身體微微前傾，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嗯。”菲茵美特嘴角噙著一抹自信的微笑，不禁解說道，“隻要【天空的聖域】在場，每次莫雷老師發動反擊陷阱，【莫提烏斯】的效果就能破壞對方場上的一張卡，那個新人看著蓋了五張卡，但老師隻要發動兩張反擊陷阱，就能清掉四個！”
她微微笑著，語氣中帶著一絲自信。
“我不認為那個新人能……”
她的話還沒說完，場上的0748動了。
就在【莫提烏斯】降臨，聖光達到鼎盛的那一刻，他抬手按向自己麵前的蓋卡。
“打開蓋卡！陷阱卡——【奈落的落穴】！”
“什麼？”考官的瞳孔猛地一縮。
0748麵前的一張卡牌翻轉，卡圖上描繪的漆黑深淵活了過來，聖潔的雲海地麵上，一個深不見底的漆黑陷坑顯現，無數扭曲的暗影手臂從中伸出，直撲剛剛降臨的天使。
“【奈落的落穴】，在對手召喚攻擊力1500以上的怪獸時發動。”0748的聲音平淡得聽不出一絲波瀾，“將那隻怪獸破壞，並從遊戲中除外！”
【莫提烏斯】來不及發出一聲悲鳴，就被那些從地獄伸出的手臂死死纏住，金色的盔甲在暗影的侵蝕下寸寸碎裂，聖潔的羽翼被撕扯，被硬生生拖入無儘的深淵。
陷坑猛然閉合，雲海恢複平靜。
“好，你乾得好啊！”吃下一個實坑，莫雷考官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一下，握著卡牌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乾澀。
貴賓席上，菲茵美特說到一半的話卡在喉嚨裡，臉上寫滿呆滯。
“都是真坑，不是嚇人的，哈哈哈——”莉泰拉的爆笑剛收斂，又一次沒繃住，笑得花枝亂顫，連帶著身上的金屬飾品叮當作響。
格拉弗萊爾被她吵得睜開眼，揉了揉耳朵，懶洋洋地瞥了一眼場上，嘟囔一句：“打完了沒。”
莫雷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火氣，他瞥了一眼手牌，迅速做出決斷。
“覆蓋三張卡，回合結束。”他悶著一股氣，將三張卡插進決鬥盤。
做完這一切，他找回了一些底氣，目光重新變得銳利，直視著兜帽下的陰影。
“陷阱再多又如何？沒有怪獸，你就永遠隻能被動挨打，編號民，你要怎麼贏呢？”
他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重新建立起來的優越感，試圖將決鬥的節奏拉回自己的掌控。
觀眾席上，眾人也反應過來，是啊，五張蓋卡用掉一張，還剩四張。但從頭到尾，這個編號民都沒有召喚過一隻怪獸，沒有怪獸怎麼打傷害？
“你說得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兜帽下的0748竟然點頭認同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甚至有些興致，像是找到一個可以攀談的話題：“我主卡組裡，確實隻帶了一隻怪獸。”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菲茵美特眉頭緊鎖，眼神裡充滿不解與荒謬。
觀眾席的議論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嘲笑，而是純粹的困惑。
“謔？隻帶一隻怪獸？”考官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什麼怪獸？值得你用整個卡組來輔助？難不成還能一個打我全部”
“【栗子球】。”
0748用一種極其認真的語氣，清晰地說出那個名字。
為了讓對方聽得更清楚，他甚至用上不太標準的另一個腔調。
“庫裡波——嗲斯。”
聽到這一聲“庫裡波”，莫雷臉上的玩味笑容僵住了。
全場那剛剛升起的議論聲也戛然而止。
整個決鬥館，陷入一片死寂。
“……”
“噗——哈哈哈哈哈哈！”
莉泰拉再也忍不住，捂著肚子放聲大笑，眼淚都快笑出來。
“這人好有意思，招過來好不好，好不好！”
“他說他”米底烏斯不知怎麼說，神情很是彆扭，“隻帶一個怪獸？”
“還是——【栗子球】？”
格拉弗萊爾又打一個哈欠，百無聊賴：“我是困了，他是真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