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冰冷的現實，猝不及防地拍在眾人麵前。
本次參與海選的地行者，其卡組構築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在場的不少考生都做過研究，陷阱卡配置無外乎那幾類：針對召喚行為的落穴係，應對效果的自由時點無效係，本家陷阱或清場係陷阱。
地行者11號最後蓋伏的兩張卡，【蟲惑的落穴】與【魔族之鏈】，確實是標準構築內的常見卡牌，沒有臨時更換卡組。
機器人的操作也沒有任何失誤，【隱者】拉【妖刀】蓋三過，t2見麵【弩弓】吃【旋風】，而【蟲惑的落穴】和【魔族之鏈】都是針對效果怪獸，唐馨場上的【巨噬者x】和【幻煌龍螺旋】，偏偏都是沒有效果的通常怪獸。
除了一句幸運女神眷顧，沒有其他評價。
“贏——了！”唐馨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鬆弛，巨大的喜悅衝垮所有不安和委屈。
她高高舉起雙手，幾乎是跳著跑下決鬥場，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之前的火辣感蕩然無存。
祈夢思翻開蓋卡的動作，無疑是最有力的證明。
沒有黑幕，沒有後台操控，那兩張蓋卡是真的因為不滿足條件而無法發動。
“嘖，狗屎運。”候考區有人低聲嘟囔，語氣酸溜溜的。
跟李觀棋打完後的熱鬨簇擁不同，沒人想要唐馨的構築。
“【旋風】正好吹到【弩弓部隊】了，但凡換一個”
“誰能想到她掏出個通常怪獸卡組？”
“還正好碰上這種蓋卡……”
議論聲再次響起，但憤怒和質疑已經消散，轉變為嫉妒和驚歎，這除了歸結於運氣，他們實在找不到彆的解釋。
“看到沒！都看到了啊！”伊米立刻抓住機會，叉著腰，得意洋洋地衝著剛才叫囂最凶的那幾個人喊道，“誰說贏不了的？誰說的？站出來！回答我！能不能贏？直視我，崽種！”
“你自己也不信吧。”有人不服氣地回懟，“還是第一個質疑的。”
伊米脖子一梗：“我那是替她緊張！”
“耶~”唐馨無視一眾異樣的目光，直直朝李觀棋跑去，舉起手。
“漂亮。”李觀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抬起手，與她用力擊了一下掌，發出清脆的響聲。“啪！”
他從來不會說一個人是靠運氣贏的。
有幾人敢說自己的勝利，跟運氣完全無關呢。
所有重要的決鬥比賽，從不會區分慘敗與惜敗，險勝與完勝，主辦方從來不會因為你輸得帥多給你一次機會，也不會因為你贏得草率而剝奪冠軍獎杯。
贏家獲得一切，敗者默默離場。
向來如此。
“走走走！必須慶功！”唐馨興奮勁還沒完全過去，揮舞著小拳頭，“嘿嘿——今天我請客！”
伊米斜睨著她，故意拔高音調，陰陽怪氣地：“某些人呐，一朝得誌，立馬就見色忘友了。我這個鞍前馬後搖旗呐喊、第一個衝上去質疑黑幕的頭號功臣，居然排第二位？嗬，女人。”
“你，你胡說什麼呀！”唐馨急忙掐伊米的胳膊，壓低聲音，帶著三分羞惱七分急切，“我哪有！”
她偷偷瞟李觀棋一眼，見他並無異樣，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她趕緊一手拉住伊米，另一隻手伸向李觀棋，不容拒絕地將兩人都拽住，“出發——唰一頓！”
“好好好，今天蹭你一頓。”李觀棋無奈笑道。
看得出來，這娃確實開心，明明隻是贏個海選。
“真是白瞎我準備的那一肚子安慰話，”伊米被拖著走，嘴上依舊不饒人，“稿子我都打好了，一版安慰你，一版安慰你八哥誰知道……唉，你們倆居然都過了。”
她誇張地長歎一聲，惹得唐馨又好氣又好笑地拍了她一下：“你夠了”
“哈哈哈……”
“烤肉！”
“慶祝！海選通過！”
三人打打鬨鬨，笑聲和不成調的歡呼聲傳出老遠，逐漸彙入散場的人流中。
祈夢思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那三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一股突兀的不協調感，在她心頭縈繞不散，像一根細微卻無法忽視的刺。
維多利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側。
一個聲音在祈夢思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慵懶。
【地行者11號檢查完，程序、卡組、硬件，一切正常，沒有任何被動過手腳的痕跡】
“沒有異常嗎？”祈夢思在意識海中回應，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說，你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了？】
維多利雅的聲音帶著調侃。
海選本來就是大浪淘沙，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這都快考了一百個考生了，總得蹦出來一兩個運氣好到爆棚，正好卡組天克機器人配置的幸運兒吧？這完全符合概率預期，不然海選還有什麼篩選價值？不就是為了找出這種‘天選之子’麼。
這個幸運兒不是唐馨，也會是白馨、李馨、王馨。既然反正都得有這麼一個幸運兒出現，為什麼偏偏不能是她呢？
維多利雅頓了頓，意識音的笑意更濃了些。
【我說句實話……你該不是看她跟你那位‘未婚夫’走得那麼近，心裡有點小彆扭，才疑神疑鬼，特意讓我去檢查地行者的吧？】
【這可有點不像你哦。】
雖然她平時經常調侃‘未婚夫’，實際就是開個玩笑，她從來不覺得雙生花會真動情。
有一種極為罕見的現象名為——先天統率力。
擁有先天統率力的人，隻要活著，就會自動把自身某種東西轉化為統率力，持續活個幾十年就能晉升統率者，上五族除外。
比如王手具備龍族的先天統率力，也剝奪了她身體的營養和精神力，導致其本人經常犯餓犯困等。
雙生花也身有植物族的先天統率力。
至於她犧牲了什麼東西，她自己也不確定，隻感覺對男人的性趣不高。
維多利雅相反，對那方麵特彆感興趣。
“應該是我多想了。”祈夢思收回目光，麵上波瀾不驚，開始環顧四周，履行監考職責，進行正常的場內巡查。
她沒有對維多利雅說出心中大膽的猜想，那個想法太過離奇，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剛才唐馨的決鬥過程中，她身上流露出一種極其微弱、卻讓她無比熟悉的氣息。
一種與王手極其相似的氣息。
一如她曾經跟李觀棋描述王手時說過的那句話——
“不是她上場後會贏。”
“是她贏了，再上場。”
是贏了，再上場。
一種名為“命運”的軌跡，在無形中早已鋪就。
隻不過，唐馨身上的這股氣息，比起王手那幾乎凝成實質、令人絕望的宿命感，要微弱得多，也稚嫩混亂得多。
最明顯的依據就是，唐馨自己對這絲命動力毫無察覺，完全沉浸在勝利帶來的驚喜中，那股開心勁絕對不是演的，而王手，在麵對早已注定的勝利時，流露出的隻有深入骨髓的厭倦與失望。
希望是巧合吧。
祈夢思默默地想著，將這份疑慮暫時壓在心底。
酒過三巡。
“乾杯！”
街邊一家熱氣騰騰的火鍋店裡，三個腦袋湊在一起，玻璃杯“砰”地撞響，橙黃色的啤酒沫濺出少許。
夜幕早已降臨，店裡人聲鼎沸在談論著下午的海選。
紅油鍋底咕嚕嚕冒著泡，白霧夾雜著辛辣和肉香彌漫開來，玻璃窗上凝一層薄薄的水汽。
“嘶哈——爽！”唐馨放下杯子，杯底還剩小半，她臉頰紅撲撲的，抓起筷子就往翻滾的鍋裡撈毛肚，“七上八下，正好！”
伊米夾了一筷子肥牛，涮幾下送進嘴裡，含糊不清地斜她：“唐大小姐你這酒癮又犯了？前幾天誰信誓旦旦說要戒酒來著？”
唐馨夾毛肚的動作頓了頓。
黑車黨那晚的經曆確實讓她後怕，她一方麵怨拘靈司支援來遲，一方麵也氣自己喝斷片，她本好喝酒，隻是那之後收斂很多。
“今天不一樣！”唐馨理直氣壯地把毛肚塞進嘴裡，嚼得嘎嘣脆，“海選過了！必須慶祝！必須喝！”
她又給自己滿上一杯，眼神亮晶晶的，透著一股壓抑許久後徹底釋放的興奮。
“哦——”伊米拖長了調子，視線在唐馨和李觀棋之間來回掃，“我看，主要是某人在這兒，膽子也肥了，安全感足了是吧？”
“吃你的！堵不住嘴！”唐馨被說中心事，臉上更紅，也不知道是辣的還是羞的，伸手就去搶伊米碗裡的肥牛，“就你話多！”
伊米敏捷地躲開：“哎哎哎。”
李觀棋安靜地涮著一片魚豆腐，聽著兩人鬥嘴，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沒怎麼喝酒，隻是偶爾端起杯子抿一小口飲料，喜歡吃魚蛋和魚豆腐。
視線偶爾會越過唐馨和伊米吵鬨的身影，透過滿是水汽的玻璃窗，看向店外昏黃的路燈和偶爾經過的行人。
街對麵，兩個穿著老舊風衣的男子聚在一起抽煙，看似隨意閒聊，但他們的目光卻時不時地、狀似無意地飄向火鍋店裡他們這一桌，頻率有些過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