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秦漁?”
龍首城中,白羽剛剛從隱元鐘出來,一道人影就憑空而降,那是一個長相英武的男子。
“二師兄,你糊塗了,怎麼可能是我!”
事情太大,以至於白羽此時都沒有了往日的從容。
因為這相當於是在他的轄區內出的事情,尤其他還是白羽的最大競爭對手,這不,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他!
“我沒糊塗,我看你倒是糊塗了!”
那英武男子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這事兒已經驚動隱元會總部,上麵直接派出了一位二品長老,親自帶隊前來調查,師尊,黑帝,灰老,都來了,你啊你,你最好確定此事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怎麼可能與我有關係,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白羽要冤枉死了。
“哼!怎麼可能沒有關係,那秦漁剛剛向總部舉報你指使手下人中飽私囊,非法交易人間五氣,轉眼就被殺掉,你還敢說沒關係?行了,你要務必保護好那個叫什麼來著,王止戈對吧,彆讓他死了,他死了,你可是什麼都說不清了,千萬不要再做糊塗事!”
那二師兄厲聲道,他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就是要交代這一點的。
真的,若是秦漁真是白羽所殺,那麼再殺一個頂罪的下屬真就是順手而已。
平常也就罷了,現在已經驚動了一位二品長老,這是開玩笑的嗎?
“二師兄,我真沒想殺王止戈!”
白羽都快哭出來了,你為啥不講邏輯,不分黑白呢。
“你知道就好!咱們師兄弟裡麵,就你最不靠譜!”
白羽的二師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隻留下白羽茫然的站在那裡,下一秒他嗖的一下返回了拘押王武的地方。
可是看見王武心如死灰的樣子,他又覺得,草啊,我這腦子是怎麼了?
我怎麼會懷疑這小子?
他怎麼可能殺得了秦漁!
於是白羽轉身又走了,但沒一片刻他又回來了,盯著王武好一會兒,才又取出各種仙符,封住王武的天靈蓋,封住他的七竅,封閉他的六識五感,這才覺得安心。
他是不信有人能夠在隱元鐘的保護下能殺得了這王止戈的,但他真怕這王止戈跑了。
他一跑,那屎盆子可就全都扣在他頭上了。
咱就公平公正的把這件事判了,秦漁之死不但與我無關,也與王止戈無關。
這就是事實。
忙乎一通之後,白羽又跑出去了,打坐,調息,靜心,嗯,他終於冷靜下來了,也開始從頭到尾的思考此事,太詭異了,太玄乎了。
秦漁肯定不是他殺的,也不可能,開什麼玩笑啊。
至於那王止戈,儘管他的動機很大,但他殺得掉嗎?
一個血脈被血咒封印了的地仙四階能殺死一個太乙三階?
更何況,圖啥啊!
那畢竟是他師姐,就算王止戈瘋狂攀扯,到頭來,也隻會判一個誣陷上官之罪,頂多在大荒罪獄裡待上一千年罷了。
他至於要殺了秦漁?
所以這事兒,搞不好是有其他勢力介入,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啊。
也許不是為了嫁禍他,而是為了讓他在三十年後那關鍵的競爭裡出局。
但是,這也太狠了。
以往再怎樣,都是借勢,間接動手,今次竟然直接動手,壞了規矩,而且太粗糙了。
呼!
靜心,靜心!
白羽在龍首城等待著,從清晨等到日落,又從日落等到清晨。
然後他終於等到了他那似乎有些疲憊的師尊霜君。
“師尊,弟子無能,又給您添麻煩了!”
白羽噗通一聲跪下,心驚膽顫。
“起來吧,此事與你無關,不用擔心什麼。”
霜君淡淡道,落在白羽耳中,宛如天籟。
但霜君卻繼續沉默著,良久才道,“你看好那個王止戈,待此事落地,就按隱元會的規矩,將其投入大荒罪獄五百年,非法交易人間五氣,這是事實存在的罪名,誰也保不了他。”
“喏,但是師尊,他——”白羽還想再問什麼,卻被霜君以目光打斷。
“擊殺秦漁的,是一個實力應該在太乙五階的真仙,並且這不是臨時起意的襲擊,而是預謀已久,對方早就潛伏在龍尾城附近,並且破解了其中一座法陣,藏匿其中。”
“他的手段老練,預謀精確完美,出手迅速,從發起襲擊到擊殺秦漁,不會超過十個數,以至於秦漁連一縷神念都沒有逃出來,這是至少部署了半個月,且提前在一年前就已經做好了擊殺秦漁,或者是擊殺你的準備。”
“殺我?”
白羽嚇了一大跳。
“是的,對方至少預謀了一年,因為一年前,才決定了那件事,我和灰老將競爭最後一個二品長老的名額。”
“所以,在那個時候,對方就已經決定了,不管是你,還是秦漁,遇到誰殺誰,用這種方式,引爆我與灰老之間的矛盾。哎,有些人啊,太著急了!”
“就這樣吧,明天,總部那邊也許會有長老下來調查此事,你就如實上報便是。”
“喏!”
霜君說完便走了,她是過來給自己這個弟子交個底,彆亂了陣腳,秦漁之死,牽扯太大,連上麵的一品長老都驚動了,非要斷個水落石出,似乎,上頭對隱元會內部日益嚴峻的內部傾軋也非常不滿了,這是一次敲山震虎。
但不管怎樣,這次她和灰老都是輸家。
他們輸了,他們的弟子也輸了。
一個丟了性命,一個,隻怕很快就要被免職了。
霜君走後,白羽也覺得驚悚,事情竟然如此複雜?
這場謀殺竟然不是臨時起意?
竟然在龍尾城破解了一座法陣蟄伏,而龍尾城,他十年前還去過一次呢,一想到這一點,白羽都覺得後背發涼,因為他是打不過秦漁的。
秦漁都尚且是在不足十數之內被強行滅殺,一縷神念都逃不出來,何況是他了。
隱元會的內部,何時變得這麼危險了!
他現在隻想去職閉關,當他的酒蒙子去。
——
龍尾城,霜君去而複返。
此地已經被列為重點盤查之地,尤其是針對那座被破解的陣法,已經有專業的陣法宗師前來進行鑒定,所以才有了片刻的閒暇。
但實際上,如霜君,如黑帝,乃至灰老,都基本都有了自己的判斷,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找出對方是通過何種方式擊殺了秦漁,而是要怎麼平衡各方的利益,不要讓漁翁得利,這才是霜君與灰老此刻共同的目的。
因為這次的動靜太大,他們兩個都吃了掛落,眼瞅著,那最後一個二品長老的名額都與他們無關了,而這還是最輕的,最好的結果,倘若上麵真的要拿他二人當典型,對內部傾軋零容忍,敲山震虎,那才叫倒黴。
“灰老,九十年前,我記得你給秦漁推演了一次,究竟是怎樣的結果,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霜君找到灰老,直接了當地道,他們兩個必須在二品長老到來之前達成一個共識,真的以為,要讓二品長老來事必躬親的查案啊,案情如何,在他老人家來到之後,必須有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灰老的狀態有點差,看起來更蒼老許多,渾濁的老眼盯著霜君,又看了看麵無表情,但實際上也頗為好奇的黑帝。
他們三個這一次都在爭奪進階二品長老的名額,所以各方暗戰競爭不知搞了多少次,但從來沒有這麼粗暴的做事情,這簡直打破了一直以來鬥而不破的默契,這是一個不好的開始。
“好吧,那一次,我是推演到了秦漁會在三百年後,被王止戈在眾目睽睽之下強行殺死,而彼時,他是你的弟子。”
聽到此話,霜君並不驚訝,倒是黑帝更加好奇了,忍不住開口。
“三百年,好家夥,九十年前的王止戈,也就是地仙三階吧,他是如何在三百年的時間裡,在有血咒的束縛下強殺一位太乙三階真仙的?”
“在我的推演中,他並沒有被血咒束縛,當時的他,氣血之雄渾,妖丹之強大,甚至不輸於熊王壽!秦漁雖然是太乙三階,卻也被他給硬生生的錘死,場麵之慘烈,難以形容,殺死秦漁後,王止戈逃入荒野,自此再無蹤跡,一直到五百年後,都沒有再出現過。”
“所以,我才搶在你的前麵,把王止戈收為弟子,一是為避免秦漁慘死,二是讓你折損一員大將,當然,我是真心想培養他的,但又怕把他帶離龍首城,會引來邙山古熊,所以就讓他在龍首城閉關蟄伏,我都給他再三吩咐了,低調,低調。”
“結果,你們都猜到了,上一次,王止戈拜入霜君門下,整整三百年,都沒有驚動邙山古熊,結果這一次,你那個好徒弟白羽,竟然一下子就找來了邙山古熊一族的大巫祭,給他上了血咒!”
“老夫怒火攻心,卻毫無辦法!被上了血咒的王止戈幾乎就廢了,他不可能再達到曾經的高度了。”
“但是,誰能想到,我不去乾涉,秦漁還能多活三百年,這一乾涉,秦漁隻多活了九十年。”
聽到這裡,黑帝忍不住又道:“你們說,這次莫非還是王止戈殺的秦漁?”
灰老冷笑一聲,“我巴不得是他殺的,那樣一來,至少我沒有損失什麼,我動用各種關係,也得把他保下來,所以黑帝,麻煩你給我找出凶手是王止戈的證據,哪怕隻是一點點!”
黑帝就尬笑,“灰老,彆動氣嘛,我就是隨口說說,龍尾城這座被破解的陣法部署得太完美了,這不是短時間就能做到的,剛才那位陣法宗師都說了,沒有三千年的陣法相關造詣,是部署不出來的,另外這座陣法之中對於風靈丹的理解簡直是絕了。”
“而王止戈可沒有風靈丹。”
灰老懶得說話,他難道不知這些?
所以人,不可能是王止戈殺的,秦漁與他起衝突才一天而已,那王止戈雖然被他冷落,但真的有委屈,大可以直接來找他嘛,他雖然比較刻薄冷漠,也不可能讓秦漁做得太過分。
而王止戈連嘗試找他都沒有嘗試呢,隻在龍首城外跪了一天一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