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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銀河高懸。九峰之間,泛起淡淡霧靄,演化萬千氣象,實乃仙家奇景。
天玄峰位居九脈中央,成眾星捧月之勢,彙聚靈脈地氣,做得仙山魁首,宗門巔峰。
山頂一處霧鬆樹下,宗主顧寧遠聆聽太上長老張懷穀備述前情,幾番歎息。卻不想蹉跎道人竟有此等往事,多少傷心。
張懷穀道:“太虛一脈,不光人丁稀薄,更是道途坎坷,情路艱難。蹉跎師叔如此,陳炎師弟又何嘗不是?老夫閉關數百年,不想方一出世,就見了九脈離心離德,你這宗主更是形同虛設,真令老夫痛哉!”
顧寧遠一言不發,隨後衝張懷穀拱手一禮:“問天不興,實為寧遠之過。過些時日,我便辭去宗主之職,請諸位師叔、師伯令擇賢明!”
“混賬!”
張懷穀一聲嗬斥,氣道:“些許小事,便開始思退,日後道途豈能安穩?世上之事,常不如意。倘能處處順心,豈用人為?你既在其位,便謀其事,如何做得那明哲保身,屍餐祿位之人!”
顧寧遠眉頭一皺,出言道:“師叔教訓的是,寧遠一時糊塗,日後絕無此念!”
張懷穀點點頭,轉身離去道:“老夫等一眾雖然隱退,卻非老眼昏花。有我等在,這宗門的天,塌不下來!”
“寧遠恭送師叔!”
顧寧遠衝老道背影長施一禮,隨後起身向空,朝太虛峰方向而去。
張懷穀轉頭一望,心中暗道:“寧遠,現在的問天宗,隻有你能撐下來啊!”
……
太虛園中酒香彌漫,陳炎、葉淩、吳情三人麵對醉雲釀,反而一臉愁容,不見展顏。
吳情歎息道:“原來師祖這般可憐,難怪他如此痛恨妖族!”
陳炎點頭道:“師父曾有言,此番醒來,隻有一事要做,便是斬儘天下妖族。”
“這……”
葉淩急道:“小白他……”
話未說完,陳炎擺手道:“師父怹不會對小白出手,隻是怹在一日,小白便不可能入太虛法脈了。”
言罷,陳炎起身道:“你們師祖明日下山,我不得不一同前往,算是照應。你們留在園中,好生照顧小白。你們師祖非是那不通情理之人,我想怹終有一天會回心轉意,隻是不知是何年月罷了。”
說著,陳炎便要回返後山。
“師父!”葉淩跪倒在地,手中捧著太虛峰峰主令牌道:“弟子今日已經自逐出宗,請師父收回令牌!”
吳情亦起身拜倒:“我與二哥一樣,從此不再是問天宗之人!”
陳炎微微一愣,駐足看著二人,良久才問道:“為何?”
葉淩這才將前因後果俱實相告。並言道:“我與三弟、小白永遠是師父弟子,隻是與問天宗,再無瓜葛!”
陳炎聞此言,微微一笑,道:“修道之人,各有因緣,不可強求。既然宗門無容身之所,天地廣闊,豈無落腳之處?這令牌你收好,為師此去,不知何時回返,倘有不測,太虛一脈還需傳承下去,這便是信物!”
言罷,陳炎不顧兩人呼喊,轉身離開,幾個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葉淩與吳情相視一眼,吳情道:“師父之命,不可違背。既如此二哥你便收好,等日後傳給太虛一脈的弟子便是。”
葉淩點點頭,將其放入碧玉扳指中,重又與吳情坐下喝酒。
吳情道:“二哥,小白還在山下,不如我們去找他一起喝。”
葉淩點點頭,便取了幾壇子醉雲釀,抱在懷中。
正待二人要下山之時,一道寒風刮過,顧寧遠站立小園門口,笑著道:“可否讓師兄我也嘗嘗這醉雲釀的滋味?”
葉淩心中有數,顧寧遠並未同其他峰主一般,出手刁難,便道:“既如此,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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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隨你們一同前往!”
……
太虛峰下,一塊青石一上,四個人臨風把盞,互訴肺腑之言。
白無禦神情恍惚,不住歎息道:“既然師祖不接納,小白我也就不強求了。明日我便離開問天宗,另尋他處。”
葉淩道:“我與三弟明日也要離開宗門,天下之大,豈會無我三人容身之所!”
顧寧遠靜靜望著三人,一言不發。心中慨歎,九峰之間若能如此,何勞他費儘心神。
白無禦心情好些,問顧寧遠道:“宗主師兄,您一向日理萬機,諸事繁多,今夜怎麼也來喝酒了?”
顧寧遠笑道:“正因為如此,我才忙裡偷閒,尋個清靜之地,散散心。”
吳情撇嘴道:“宗主師兄和我們雲嵐鎮那邊的縣太爺一樣,啥都做不了主,行事還要看王家的臉色,就是個擺設。”
顧寧遠撲哧一笑,望著夜空道:“倒也貼切。一宗之主,看似風光無限,可背後艱辛,有誰能知?我在其位,裡裡外外都逼我,我能如何?人心不能散,宗門不能亂,隻有……”
“隻有將我逐出宗門,換個短期太平,以安眾人之心!”葉淩洞若觀火,出言道:“師兄如此委屈求全,不過是養虎為患,暗種禍根。今日可逐我葉淩,天長日久以後,怕就是您這個宗主了!”
九峰不合之事,葉淩是從白無禦那些晚輩仙鶴口中得知。仔細一想,便能知道,其餘八峰峰主不會無恥到與他一個小輩一般見識。
葉淩不過是一個導火索,背後是八峰的試探!
顧寧遠麵不改色,明眼人皆能明了,無需多言。便對葉淩道:“隻可惜,我是法道一脈,手中並無利劍!”
葉淩察覺顧寧遠目光,微微一笑,伸手握著背後木劍劍柄,起身道:“師兄……不,顧宗主之言,說得晚了,明日我們便要離開,山高路遠,最好是後會無期!”
說完,葉淩起身便上山去了。吳情與白無禦交代幾聲,也跟著葉淩離開。
顧寧遠飲儘壇中最後一口酒,自語一聲:“雖有害你之舉,卻無害你之心!”
……
太虛園一片寂靜――
木屋之內,葉淩盤坐在床,神識落於碧玉扳指中,仔細搜查邊邊角角,不放過一點空隙。
自他離開妖聖大墓以後,先是各大仙門發出通緝,又有青鵬妖王闖宗來討。因此葉淩判定,這碧玉扳指裡一定有些驚天之物,否則不會如此接二連三。
裡外尋覓三次,葉淩也未發覺有什麼異物。裡頭隻有些功法、靈石、丹藥、仙草、道器。可僅憑這些,如何能讓青鵬妖王出手來討?
“這裡頭一定有蹊蹺!”葉淩重又自裡頭探查。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一件道器爐鼎中,見到一物。取出觀瞧,葉淩更是糊塗。
麵前擺放的,恰如一塊普通頑石,人頭大小,並無任何驚豔之處。葉淩以靈力探查,亦沒有什麼異樣。
但葉淩心知,碧玉扳指吸納的,都是大墓當中的寶物,豈會有凡物混入當中,因此這塊石頭應當不凡,隻不過自己修為尚淺,難以明晰。
正葉淩沉思之時,木屋門被一陣風推開,虛寞塵倚靠門框,望著屋內道:“悟道?”
葉淩聞言一笑,將石頭收回碧玉扳指中,搖頭道:“無道。”
虛寞塵點點頭:“來討酒!”
葉淩起身,自去太虛園中挖出十幾壇醉雲釀,給虛寞塵道:“省著喝,日後怕是沒有了。”
虛寞塵留下一壇,將其餘收在儲物道器中,開壇便飲。
葉淩無言,坐在虛寞塵身邊,出言問道:“是來為我送行?”
虛寞塵搖頭:“你我有緣,終會再見,用不著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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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淩點點頭,又道:“隻可惜,你我約定,難以履行。”
他指得自是宗門大比前,二人約定在戰台上一較高下。隻可惜後來青鵬妖王闖宗,打斷了大比,也就失了機會。
“無妨,”虛寞塵道:“縱然不出意外,以你現今修為,也非我對手,比之無味,倒不如一拚酒量。待日後你我旗鼓相當之日,再比才可儘興。”
葉淩聞言一笑:“那就如此說定了,你我終有一戰!”
“啪――”
夜色之下,二人擊掌成約,終生不違。
一壇酒下肚,虛寞塵站起身來,問道:“要去何處?”
“天南地北,並無定所。”葉淩道:“我與吳情的義兄在大乾王朝為官,我二人或許會去投奔。”
虛寞塵眉頭微皺,提醒道:“大乾朝局錯綜複雜,還需當心。”
“多謝!”
言罷,虛寞塵起身離去,再無多言。
……
翌日清晨,太虛峰後山,兩為老者踏空而行,站立雲端,正是蹉跎道人與陳炎。
蹉跎道人發下大誓,此番出山,不斬儘南域妖族,永不回返!
蹉跎道人白袍舞動,衝著太虛峰伸手一點,一股無形禁製瞬間罩定整座山峰。
隨後,蹉跎道人開口出言,聲傳九峰:“老夫設下太虛禁製,非我太虛弟子不可入內!此禁製,天象之下,誰人難破!未成淩虛,觸之即亡!”
言罷,蹉跎道人與陳炎轉身離去。
此言一出,八峰之上,無數道人舉目而視,或沉思,或皺眉,或咬牙,或陰冷,神色不一,是各懷心事。
“弟子恭送師祖!師父!”
太虛園內,葉淩與吳情躬身一禮,遙送二位前輩離開。
吳情道:“二哥,我們也該走了!”
葉淩點點頭,與吳情一道來在小園門口,回望園中景色,曾幾何時,此地早成二人故土,驟而離彆,平添傷感。
葉淩深吸一口氣,轉身道:“走吧!”
二人邁步下山,來在山下,隻見九峰仙鶴,儘都彙聚到此,圍在白無禦身邊。
白無禦在這些仙鶴中年紀最大,輩分最高。平日裡又經常指點它們修煉,故而聽聞他要離開,儘都到此送彆。
白無禦眼中含淚,撫著仙鶴們道:“你們不要傷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你們等著,不要荒廢了修煉!”
告彆完,白無禦搖身一變,顯出白鶴本相,立於葉淩與吳情身前。二人縱身一躍,立在白無禦後背上。
白無禦振翅高翔,一飛衝天。葉淩負手而立,目光灼灼:
“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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