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村。
王鬆從瓜農手裡批發五百斤西瓜，瓜車停在院子裡。
等吃完晚飯，他發現少了一個西瓜。
李桂芬認定是王霞偷吃，劈頭蓋臉罵她，句句不離下三路，罵得很難聽。
“西瓜不是我偷的，是二哥偷的，我屋裡的西瓜皮是他栽贓。”王霞不承認。
“鱉孫妮子，敢跟我頂嘴？”李桂芬抬手給她三個耳光。
啪，啪，啪！
王霞不敢繼續辯解，捂著臉跑回臥室，趴在床上痛哭。
她心裡罵王鵬，“你沒事找事，賣什麼西瓜？你要是不離家出走，就沒有賣瓜的事，我就不會挨打。”
她委屈得一夜沒睡著。
第二天早上，她看見父親和二哥拉著一車西瓜出門了。
……
王鵬拉著板車穿過墳場，突然打了幾個噴嚏，小聲嘀咕，“哪個小人罵我？”
繼續趕路，順著鐵路家屬院的圍牆來到大路上，直奔紡織廠家屬院。
這邊，王鬆父子來到縣城，剛過隴海鐵路橋，就被六個路霸攔住。
“老頭兒，知道規矩吧，一車瓜五十塊錢，給錢才能過路。”北霸天摸著腰裡的殺豬刀。
“同誌，這是交的啥錢？”王鬆嚇壞了，“我是本地人。”
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腰裡彆著菜刀，手裡拎著棍子。
王成連屁都不管放一個，心臟砰砰跳，躲在王鬆身後不敢抬頭。
“本地人外地人都一樣。”北霸天冷笑，“我收的是衛生管理費，想進城賣瓜就交50塊錢，不想賣就交10塊，拉著你的瓜給我滾。”
不過路也得交錢，王鬆直接懵了，“老兄，通融通融……”
一個八字胡路霸抓住他的領子，“聽不懂人話是吧？趕緊交錢。”
“老兄彆動手，有話好好說。”王鬆急忙認慫，“有話好好說。”
“說個雞扒。”八字胡一巴掌甩他頭上，“你不知道北霸天是誰？再敢說半句廢話，再給你幾個嘴巴子。”
這一巴掌力道足，王宋被打懵，整個人也嚇懵。
他知道北霸天是平安縣的惡霸，張嘴就罵人，動手就打人，誰都害怕他。
“爹，快給他吧。”王成拉著父親的胳膊，生怕自己也跟著挨揍。
王鬆不敢得罪他們，也不敢反抗，“我給錢，老兄彆動手。”
“哼，早乾嘛去了？不見棺材不掉淚？”八字胡鬆開他的領子。
掏錢的時候，王鬆的心在滴血。
這可是五十塊錢，按照現在的糧價，能買一二百斤大米。
這車西瓜是五百斤，本來成本是每斤一毛錢，現在變成每斤兩毛錢。
如果交十塊錢不進城，把這車瓜拉到農村大集出售，隻能賣一毛五一斤，雖然賺得少，卻不會賠錢。
但他舍不得賣三毛錢的機會，隻能忍痛交五十塊錢的過路費。
“下次識相點，不要等到挨打再交錢。”北霸天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去攔截第二輛瓜車。
王成的手在顫抖，腦子裡一片空白，突然就有些後悔。
“爸。”王成小聲說，“快走吧，就當破財免災了。”
“我就不該聽你的話，好端端的賣什麼瓜？”王鬆瞪著王成。
第一次覺得老二是個廢物，親爹被人打了，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要知道在半年前，因為宅基地糾紛，他跟鄰居老李吵架，老李踹了他一腳。
結果王鵬拎著菜刀就出來了，追了老李兩條街，要不是村長和群眾攔著，老李非挨刀不可。
兩者一對比，他心裡五味雜陳。
“爸，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王成弱弱的說道，“要不，咱們回去？”
王鬆搖搖頭，過路費已經交了，掉頭回去更吃虧。
“爸，對不起，剛才我嚇懵了，給您丟人了。下次誰敢欺負你，我就跟他拚命。”王成咬著牙發誓。
聽到這話，王鬆心裡好受很多，“沒事，剛才不怪你。”
一路無話，爺倆來到紡織廠家屬院。
王鬆看見王鵬的板車停在大門東邊，他就拉著車停在大門西邊。
王鵬抬頭看看他們，不禁輕輕搖頭，這是來搶生意的？
又見王鬆的臉色很難看，就猜到他可能被路霸勒索了。
“就算被勒索五十塊錢，隻要能把這車瓜賣完，應該也不會賠錢。”他心想。
“誰讓你在這賣的？”門衛黃彪走出門衛室，伸手指著王鬆，“趕緊走，這裡不讓擺攤。”
王鬆又懵了，馬上伸手指著王鵬，“那他為啥在這？”
“廠長允許他在這裡賣瓜，你去找廠長理論。”黃彪大步流星走到他跟前，“趕緊走，彆等我叫廠警過來攆你。”
廠警就是企業警察，由公安機關指揮，負責保衛國企的正常生產，手裡也是有槍的。
“老兄，我就在這裡待一天，明天不來了。”王鬆又憋了一肚子氣。
“半天都不行，一分鐘都不行，你走不走？”黃彪大聲嗬斥。
見此情景，王鵬輕聲歎氣，心說你給兩個西瓜就完事了，說那麼多廢話乾什麼？
能在國企看大門的人，肯定是有關係的，孝敬兩個西瓜並不多。
剛才，王鵬就孝敬給他兩包香煙。
“王鵬，你給他說說。”王鬆惱羞成怒，咬牙瞪著王鵬。
“你讓我說什麼？”王鵬裝傻。
“除了廠長，誰說都沒用，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走不走？”黃彪怒了，“除了門口這一塊，你想去哪就去哪。”
“你吼啥？走就走！”王鬆來了脾氣，拉車走人停在十米外。
王鵬再次搖頭，一點就著的脾氣怎麼做生意？真就舍不得兩個西瓜？
“簡直不可理喻，他不知道啥叫國企家屬院？”黃彪轉身來到王鵬跟前。
“小王，你多擔待一下，廠長隻允許你這一個瓜攤。”他笑著解釋。
其實黃彪的親兒子就是廠長。
“老叔，你太客氣了，這種事沒必要跟我說。”王鵬抱個西瓜給他。
“不要了，天天吃西瓜也不行。”黃彪笑道，“你放心大膽地在這賣瓜，剛才我沒嚇唬他，就是廠長讓你在門口擺攤。”
“謝謝黃叔，這都是你的提攜，我懂。”王鵬不相信他的話。
紡織廠是平安縣的龍頭國企，廠長是非常牛逼的，怎麼可能關注一個賣瓜的？
這時有人買瓜，兩人結束談話，王鵬急忙招待顧客。
黃彪回到門衛室，看著忙碌的王鵬，嗬嗬一笑，翹起二郎腿看報紙。
“小夥子，廠長當然沒空關注你，但是廠長的愛人關注你，因為她是咱們平安縣一中的校長。”
“你真的以為，幾個瓜就能收買我？”
這時，杜磊騎著自行車來到。
他把自行車停在板車旁邊，“鵬哥，玲玲她爸逼她去南方打工，她想借我的錢交學費，我該不該借？”
“彆急，等我賣完瓜，咱們再好好討論一下。”王鵬笑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王鵬決定想個辦法，讓杜磊看清渣女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