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容昭太過清瘦,裡衣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鎖骨半露。
“王爺……”
盛明月眸光閃爍,瞧見他的模樣,慌張避開了視線,猛地轉過身去,“奴…奴婢罪該萬死!”
容昭沒想到外頭會是她,愣了一瞬,而後瞬間紅透臉,縮回屋中,用門板遮掩著身體,“恩人……為何會在此?”
【眾所周知,古代人穿著裡衣約等於沒穿~】
【老天爺,這跟看美男出浴有什麼區彆?】
【還是炮灰姐夠意思,一大清早就帶我們靠這麼勁爆的!】
【死丫頭,吃得越來越好了!】
盛明月被那些看客一條條不知羞的言論驚得一顫,臉上迅速躥紅,耳根也開始發燙,支支吾吾回道,“奴婢…奴婢是想出府去見見父親……”
容昭躲在門板後,眼神閃躲著看向彆處,耳廓漸漸泛紅,“去罷,我派人跟在你附近,好護你周全。”
盛明月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般容易,眨眨眼,清醒了幾分,剛想回絕又想到容硯不知埋伏在何處,趕忙應下,“謝王爺。”
話落,盛明月不等他回話,腳下抹油竄出了梧桐院。
這動不動就臉紅的地方,她再也呆不下去了!
院子裡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容昭鬆了口氣,臉上的溫度也慢慢降下來。
腦海中浮現盛明月驚慌失措的模樣,容昭走到銅鏡前打量著自己。
嗯……還算好看。
東市最北麵有條極深的小巷子,人多雜亂,與城心的富貴繁華格格不入。
盛啟明暫住在這兒。
盛明月站在巷口,朝著裡頭望去。
巷子裡不知住了多少人家,家家戶戶門前都堆了不少東西,原本還算寬敞的小道如今隻堪堪能過一人。
“回去吧,彆送了。”
巷子裡傳來道女聲,盛明月站在巷口,瞧著朝外走來的一男一女。
盛啟明腳下一頓,視線落在閨女臉上,小聲喚道,“月兒?”
走在他後麵的婦人聽到動靜,探出半個身子,瞧見盛明月,她雙眼都亮了幾分,“明月都長這麼大了……”
盛明月眉頭緊皺,語氣裡多了絲驚訝,“蘭姨……你怎麼來了京城?”
自己沒看走眼,昨日出現在王府附近的人真是她。
王金蘭。
那個曾與父親定下過親事的女人。
王金蘭推搡著盛啟明出了巷子,目光一直落在盛明月身上,眸底是怎麼都掩不住的疼惜,“我聽你爹說了你的事……孩子,苦了你,不如跟蘭姨回村裡去,姨肯定拚了命保你!”
“金蘭,明月有她自己的打算,你就彆插手了。”盛啟明微微凝眉,看向女兒的眼神裡滿是思念,“你娘被抓了,惹惱貴人,聽說要關上半月才能放出來,你也能輕巧些了。”
“對,孩子,這些銀子你拿著!”王金蘭從懷裡掏出了好幾枚荷包,一股腦都塞進盛明月懷中,小聲道,“這都是蘭姨做繡活賺的,你在大地界過日子不容易,有點錢好歹能寬鬆寬鬆。”
盛明月臉色微變,較忙推脫,“蘭姨,你這錢我不能要,我如今在王府吃喝不愁,沒有用錢的地兒……”
“你就拿著罷,這是姨疼你的。”
王金蘭瞧著她的小臉,笑著笑著卻突然紅了眼,強忍住眼淚,朝著身側的盛啟明說道,“盛大哥,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你們父女倆好好說說話。”
話音落地,她逃似的離開,腳步匆匆,不一會兒就消失視線中。
盛啟明朝著她的背影追了兩步,察覺不妥,又生生站住了腳,隻能眼巴巴望著王金蘭離去的方向。
“爹……”盛明月低下頭,瞧著手心裡皺皺巴巴的荷包,喃喃道,“蘭姨怎麼來了?”
盛啟明垂著眼,臉上的傷痕不少反多,“你娘八成是給你外祖母傳了口信,如今整個村子都知你被貴人厭棄,處境落魄。”
“金蘭她聽到那些話,說什麼也要來看你,方才要將那些錢給我,我連連推脫,她好不容易歇了心思,哪知出來又遇見了你。”
盛啟明抬起手,揉了揉女兒的頭,語氣惋惜,“金蘭夭折的兒子和你同一天生辰,與你同歲,她見你歡喜,想來也是想念自己的孩子。”
盛明月沉默,攥著荷包的手緊了緊。
她幼時聽村裡的嬸娘說過,王金蘭未婚先孕,不知情郎是誰,與劉翠喜同天生子,一個生了小子,一個生了丫頭。
王金蘭的兒子出生時就斷了氣,小臉烏紫,連看這世間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村裡礙於村長的威嚴,不敢將此事放在明麵上,背地裡卻悄悄指王金蘭的脊梁骨,說她命薄福淺,留不住夫郎也留不住兒子。
【這突然出現的女人是誰?看上去和小炮灰她爹關係不一般啊!】
【小炮灰透明得很,整個人被一筆帶過,到她的視角得連看帶猜!】
【那女人對小炮灰這麼好,全部家當拱手送人,這比小炮灰她娘更像親娘吧?】
【沒人注意到她爹的話嗎?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兩個孩子,一活一死……】
【上麵的彆嚇我,兩個孩子不會被調換了吧?】
【……等等,我看的不是養成係小炮灰嗎?怎麼真假千金的戲碼都上來了!】
看客們說個不停,盛明月的身子也越來越僵硬。
調換……真假……
會有這個可能嗎?
盛明月掩下心中的震驚,目光落在父親臉上,輕聲道,“爹……我不顧盛利,你會責怪我嗎?”
盛啟明怔了瞬,旋即失笑搖頭,“你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既是人,就沒有不想活的。”
“你可知盛利為何被抓走?”
盛明月眸底浮現困惑,緩緩搖頭,“不知。”
盛啟明輕歎一聲,語氣無波無瀾,“太子派人尋上家門,隻說要給你賜婚但你寧死不從,盛利說自己有法子讓你心甘情願嫁人,主動跟著太子的人離開。”
“當時,那夥人留下了十兩銀子,你娘開心極了,直誇盛利長大了,能給家裡賺錢了。”
“直到後來盛利再無音訊,她才開始害怕,一路尋上京城,又落到了太子手中。”
聞言,盛明月遍體生寒,一顆心瞬間跌入穀底。
竟是如此!
她還以為是自己連累了家中,沒成想劉翠喜和盛利早就打算將自己再賣一次!
這算哪門子的家人!
盛明月呼吸有些急促,整個身子抖得厲害,好半晌,她才平複下來,小聲問道,“爹,你可知……當年是誰給蘭姨接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