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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郭家祠堂出來後,楊軍直接去了紀德民墓地。
作為戰友,他本該送他最後一程的,隻是他突然的病倒讓他留下了終身的遺憾,如今病好了,怎麼著都要來看看他最後一眼。
紀德民是埋在西山墓地的,這裡遠離城裡,要不是開車過來,恐怕還真不太好找,楊軍先是在山下買了一束鮮花,然後翻了半個山頭才在靠近山頂的一塊平地上找到的他。
不過,他在那兒正好碰見了紀德民的兒子紀佳。
紀佳是一個人來的,他是來處理墓地後續手續問題的,正好在這兒碰見了楊軍。
“楊叔。”
看到楊軍捧著鮮花來祭奠父親,他感動的流下了眼淚。
“佳佳,你也來了?”
楊軍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畢竟是老戰友的兒子,看到這個麵相酷似老紀的孩子,他莫名感到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總感覺老紀就站在他跟前。
他清楚的記得第一天入伍就是老紀帶的自己,在十幾年的軍旅生涯中,老紀就像長兄一樣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說實話,要是沒有老紀,楊軍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來,要是沒有老紀,也許他就埋在了那個黑土地上。
他們這幫戰友都是過命的交情,彼此都救過對方的命,是那種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雖然轉業後他們的境遇有所不同,但是彼此之間沒有隔閡,還像以前一樣親如一家人。
“楊叔,嗚嗚!”
一看到楊軍,紀佳就像看到了父親,父親在世時,也是像楊軍這樣的口吻和自己說話,並且拍自己的胳膊的動作都如出一轍,一想到父親生前交待他的話,如果有一天遇到邁不過去的坎,可以去找楊軍或者其他長輩,他們都是可以信得過的老戰友。
一想到父親臨終遺言,他就能感受到那種來自長輩間的關懷和慰問。
“好了,彆跟娘們似得哭哭啼啼。”
楊軍瞪了他一眼,道:“四十多歲的人了,怎麼跟孩子似的。”
“我再大,在您麵前永遠是孩子。”
四十歲且滿臉滄桑的紀佳在二十多歲楊軍麵前哭哭啼啼的,確實有些辣眼睛。
楊軍自從這次病倒之後變得更年輕了,整個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的樣子,他和紀佳站在一起,說紀佳是他長輩還差不多。
紀德民老來得子,直到快四十才有這個兒子,一直把他視若珍寶,對他也賦予厚重的希望,可惜這孩子從小就被慣壞了,沒少給他惹禍,還曾經犯錯進去過,要不是楊軍出麵把他撈出來,恐怕他現在還在裡麵關著呢。
如今,隨著年齡增大和日漸成熟,他現在也也踏實下來,現在在國資局上班,工作還算不錯。
“你自己說這話不臉紅?”楊軍白了他一眼。
然後來到紀德民墓前,看著墓碑上那熟悉的麵孔,楊軍忍不住悲從心來。
他清楚的記得他們最後在一起的場景,那是半個月前,一群老戰友去公海遊玩,從那個時候起他就知道老紀得病了,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紀德民走的會如此匆匆,竟然連最後道彆都不能,後來他也病倒了,以至於沒能送老紀最後一程,這次錯過成了他這輩子的遺憾。
楊軍整理一下衣服,對著老紀的墓碑鞠了一躬。
然後直接席地而坐,靠著老紀的墓碑開始聊起天來。
“老紀,我知道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你有很多話想跟我說,可是……你最終還是沒能說得出口。”
楊軍點上一支煙,接著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要說什麼。”
“你放心,我都懂。”
說到這兒的時候,楊軍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紀佳一眼。
“哎,放心吧,我也是做父親的人,我知道你最後的心願是什麼。”
楊軍就像平時和老紀聊天一樣,想到什麼就聊什麼。
“彆的不敢保證,但是他真的要是遇到生死難關,我必定會保他一命的。”
紀佳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垂頭恭敬的站在那兒,他知道,楊軍和老頭子在聊他的事,他也很關心,支著耳朵自信的聽著。
“這孩子也就那樣了,不算壞人,但是也不是好人。”
一想到紀德民生前最後一麵看自己的眼神,楊軍就有些心酸,他怎麼又如何忍心的拒絕一個父親最後的希望。
他也是當父親的人,自然能理解做父親的苦衷,哪個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即使沒有出息,他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快樂健康的過完這一生。
他不僅是一個父親,同時也是十幾個孩子的父親,彆看他平時與孩子們的交流少,但是他最少有一半的心思在孩子身上,孩子太多了,他不能表現的偏疼哪個孩子,以免讓其他孩子生出不滿之心,但是有一點他很肯定,他是愛自己每一個孩子的,任何一個孩子都是他的手心手背。
“哎。”
一想到老紀把孩子托付給他,楊軍就感到有些心累。
抬頭看了一眼眼前這個長相比自己還老的孩子,楊軍就有些無語。
四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隨時等著人疼,他也是無語了。
這要是他孩子,他非得抽他一頓不可,可這畢竟是老紀的孩子,他也對待自己孩子那樣對他,打不得罵不得。
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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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臨終的時候有什麼交代嗎?”楊軍斜著眼睛問道。
那天他隻是去吊唁,還沒來得及問紀佳。
紀佳紅著眼睛站在那兒,鼻子一抽一抽,似乎沒聽到楊軍說話。
這孩子慣會演戲,尤其在楊軍麵前更會演戲。
楊軍混跡官場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豈會看不穿他心裡的那點小把戲。
“喂,問你話呢?”楊軍吼了一聲。
“啊?楊叔你說什麼?”紀佳如夢初醒,連忙又走近了兩步。
“你爹有沒有交代什麼?有沒有提到過我?”
楊軍沒好氣的問道。
“提到了,我爹臨終前專門提到楊叔您了。”
紀佳一邊說,一邊用袖子蹭眼淚,哭著道:‘我爸……我爸說……我爸說讓您照顧著我點,讓我認你乾爹,以後好好孝敬您。’
楊軍一聽,氣得就想跳起來抽人。
這種狗屁的話也隻有他才能編的出來,就以老紀那一輩子要強的性格,是絕對說不出這種話來的,要是老紀臨終時真有什麼遺言跟他說的話,在公海遊玩的那次就跟自己說了。
他一猜,就是紀佳為了要得到自己的照顧故意用去世父親來道德綁架自己的。
“逆子。”
楊軍指著他的手指氣得發抖,顫聲道:“你連你父親臨終的遺言都敢更改,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我爸臨終確實這麼說的……”
“招財,動手。”
楊軍連他說完的耐心都等不下去了,直接招呼孫招財動手。
孫招財就站在楊軍邊上,聞言,十指交叉,猛的一用力,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看著五大三粗的孫招財向自己走來,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他頭頂,他感到喘不過氣來。
“我說,我說還不成嗎?”
紀佳嚇得直接跪在地上,他麵朝楊軍和墓碑的方向,也不知道是跪楊軍的還是跪他父親的。
“說。”楊軍低沉的吼了一聲。
“我爸,我爸……”
紀佳眨巴幾下眼睛,終於擠出幾滴眼淚,哽咽道:“我爸,我爸他……什麼都沒說。”
楊軍一聽,翻了翻白眼。
他就知道老紀不會說什麼的,這個紀佳一張嘴他就知道扯謊。
“楊叔,我爸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我知道他其實有很多話要對您說的,尤其是關於我的事情。”
他的話模棱兩可,似乎有把楊軍往那方麵引的意思。
如今父親不在了,他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樣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了,以前不管他犯了什麼錯,都會有他老子給他擦屁股,即使他老子搞不定,也會有一幫無所不能的老戰友幫他搞定,如今人走茶涼,他不知道父親的那些戰友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幫助自己。
所以,他這才扯謊說了那些話。
“你給我閉嘴。”
楊軍突然喝止了他,道:“你不要說話,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楊軍扶額歎息,感歎老紀英雄一輩子了,怎麼有這麼一個沒出息的兒子,尤其四十多歲還是公務員的他能做出這些事情實在是讓人驚掉下巴。
“楊叔,嗚嗚!”
四十多歲的紀佳就像孩子一樣,委屈的在那兒哭著。
“你給我閉嘴。”
楊軍喃喃自語。
一旁的孫招財見狀,一個跨步就到了紀佳身前。
紀佳見狀,嚇得渾身一激靈,立馬閉嘴。
“我不想聽你說一個字,一個字都不想聽。”
楊軍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氣得不行,真的想抽紀佳,但是又不能抽。
他慢慢抬步下山,走了幾步,突然停住。
“你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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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軍一邊說,一邊回頭看向紀佳。
“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我最多再能幫你一次,我希望你能珍惜這個機會。”
對於普通人來說,隻要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可能這個機會一輩子都用不上,可是對於紀佳來說,這個機會委實有點少了,他就不是個省心的主。
楊軍自然不可能隻給他這一次機會的,要是真有碰到了生死門檻,他還是要伸手幫一下的,之所以說隻有一次機會,就是希望紀佳能夠珍惜這次的機會。
“楊叔……”
佳佳站在那兒,委屈的就像個孩子。
“記住了,就一次。”
楊軍大聲強調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下山。
來到山下,上了汽車。
“楊叔,現在直接回家嗎?”孫招財問道。
“不,去第一看守所。”楊軍嘴裡叼著煙,茫然的看著外麵的景色。
孫招財聽了,愣了一下。
第一看守所意味著什麼他比誰都清楚,上次王玉英去世,老五楊槐就和楊軍徹底斷了關係,這麼長時間以來,楊軍從來沒有去看過這個弟弟,也不知道今天受什麼刺激了,竟然想起來去看老五了。
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按照楊軍的指令開車。
來到第一看守所,此時天色已黑,不遠處的城市裡已經亮起了燈光,和這偏遠孤獨的坐在行程鮮明的對比。
楊軍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坐在車裡抽煙。
過了一會兒,孫招財過來了。
“楊叔,已經安排好了。”
楊軍聽了,也沒說話,而是直接揮了揮手。
很快,大門打開了,楊軍的車子駛了進去,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最裡麵。
一間單獨的會見室內,楊軍和楊槐相對而坐。
兩人就像生死冤家一樣,眼神犀利的看著對方。
楊軍倒還好,這麼多年楊成的靜氣讓他能夠坦然的麵對任何的情況,倒是楊軍控製不住心中的怒火,那雙眼睛裡全是憤怒的火焰,像是隨時把楊軍吞噬了一樣。
兩人都不說話,坐在那兒死死的盯著對方,似乎賭氣,誰要是先開口誰就誰了。
大約過了十分鐘的樣子,楊軍一根煙抽完,然後接著又點了一根。
他還是不開口,翹著二郎腿就這麼吞雲吐霧看著楊槐,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揶揄。
“楊叔,喝茶。”
這時,孫招財送進來一壺茶水。
楊軍端起茶水悠閒的抿了一口,咂吧幾下嘴巴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正是這一幕悠閒的樣子徹底激怒了楊槐。
“你要是來消遣的,恕我不奉陪。”
楊槐大吼一聲,說著就要離開,卻被傻柱直接按在凳子上,一動不能動。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楊槐猩紅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楊軍,要不是傻柱按著他,恐怕他要跳起來打人了。
楊軍依舊那副悠閒的樣子坐在那兒喝著茶水,對於楊槐的話充耳不聞,甚至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楊老大,你到底想要乾什麼,有什麼招直接使出來,我要是皺一皺眉頭,我就不姓楊。”
楊槐更加憤怒了,他身子前傾,像一隻處於爆發邊緣的獵豹,隨時可以捕獵動物,可是無論他如何掙紮都逃脫不了傻柱的束縛。
楊軍根本就不搭理他,任憑他如何的嘶吼,他依舊悠閒的喝著茶水。
一壺茶水喝完,楊槐整個人也變得瘋狂起來,嘶吼的嗓子也變得沙啞。
見情況差不多了,楊軍揮了揮手,直接離開了。
從始至終,他一句話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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