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地公園。
蘆葦洲上,草長鶯飛。
耿露發完消息後,嘴邊彎起笑容,滿意的放下手機。
她挺起胸口,直視湖麵粼光,如在言說:‘雙胞胎?兩個加在一塊不如我一半。’
在她身旁,薑寧眨眨眼,他的視力極好,早已超脫人類極限,根本不需要任何眼藥水。
耿露關心道:“是不是舒服很多?”
薑寧:“嗯。”
見到他的樣子,耿露其實有些虧欠,她糾結了片刻,還是說:
“其實,目長青的效果更好,還能恢複近視,我們畫室有些學生用了,但效果隻有一個月,而且有依賴性,所以我沒買。”
耿露補了一句:“研究出目長青的人,乾嘛賣那麼貴呀,實在太壞了!”
薑寧:“…”
他說:“沒事的,反正我不近視,普通的眼藥水足夠了。”
耿露:“嗯嗯,其實很多眼藥水要麼是處方藥,要麼有防腐劑,這一款我挑了好久呢!”
她保證道:“等我以後賺了錢,再給你買目長青。”
耿露表情十分認真,此時此刻,哪怕薑寧神識全開,亦無法窺出任何作假。
薑寧聽著她的話,忽然笑了笑,不都是男方給女人畫餅了,怎麼今天吃到了耿露的大餅?
“你彆笑,我說真的!”耿露強調。
薑寧:“開心的時候,我才會笑。”
他從耿露手裡接過眼藥水:“剛才是你,現在該輪到我了。”
耿露:“好啊。”
隨即,她露出狡黠的笑:“這是你第二次給我滴眼藥水哦。”
薑寧懷念道:“上次在教室裡。”
耿露打趣:“這次是野外哦。”
薑寧忍住嘴角翹起的弧度,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呢?
耿露表示,她已經做好準備了,甚至還有幾分緊張,身體微微的發抖。
如果陳思雨,她肯定會說,她就等著被注入了。
一念至此,薑寧神識飄出,地上的手機屏幕,陳思雨正在不斷發消息:“薑寧,薑寧,你快醒醒啊!”
“薑寧,你怎麼能輕易墮落啊!”
薑寧用神識打字:“我在給耿露下藥。”
市區的臥室。
陳思雨收到消息後,先是懵了懵,然後不可思議抬起臉,結果額頭頂到了姐姐的額頭,構成了‘人’字穩固結構。
向來冷靜的睿智陳思晴,此時有些激動,她握緊拳頭:“太好了妹妹!薑寧沒事!”
肯定是耿露在整蠱!
陳思雨通過額頭,感受到了姐姐的心情。
但,她的心情卻更加糟糕了:“不好啊姐姐,他們倆都給對方下藥了!”
此言一出,乾柴烈火的畫麵,同時顯現於兩人的腦海,那不得徹底瘋狂啊?
陳思雨瘋狂敲字,警告:“不要上頭,不要上頭!”
“薑寧,你千萬冷靜啊!”
可是,已經無人回應。
無奈之下,陳思雨抓著手機,向天花板祈禱。
再瞪一眼手機,依然無人回應。
平時活潑愚蠢的陳思雨,突然心情特彆失落,有一種東西丟失的空落感。
她放下手機,將臉埋入被子,沉悶的聲音傳出:“姐姐,其實av裡麵的情節,根本不會讓人興奮。”
陳思晴審視一下妹妹,心說:‘讓你天天玩抽象,這下好了吧。’
不過,陳思晴畢竟是姐姐。
她爬過來,抱住妹妹,惡魔般在她耳邊低語:“那是因為你還不夠變態。”
…
在陳思雨心情淪喪之際。
薑寧拿起眼藥水,耿露安安靜靜坐在板凳上,她仰起臉蛋,滿眸柔水。
眾所周知,滴眼藥水可是一個技術活,因為人們會忍不住眨眼。
薑寧學著耿露之前的滴法,他清朗的嗓音呼喚:“啊。”
耿露下意識的張張嘴唇,薑寧‘手一滑’,眼藥水滴到了她嘴裡。
薑寧樂道:“我是提醒你彆眨眼,我要滴眼藥水了,讓你做好準備。”
耿露羞惱道:“我以為你讓我張嘴呢!”
說著,她動了動喉嚨。
薑寧:“你怎麼吞下去了?”
眼藥水說到底還是藥水,是作用在眼睛裡的。
耿露眨眨眼,說:“沒關係的,又不臟。”
而且是他的。
薑寧拿著膠皮小瓶:“那再來一次。”
“嗯好。”
這次準了,沒有一絲一毫流出。
點完藥水後,兩人繼續在春日下烤串,濕地公園的風景很好,放風箏的小朋友,拍婚紗照的情侶,釣魚的中年人。
耿露嘗了串羊肉,外皮焦脆,內裡細嫩,再麵朝風景,每一口似乎能感受到風的味道。
意外的好吃,耿露偷看薑寧,感覺他烤羊肉串的姿勢特彆帥。
她閒暇時用手機給陳思雨回了消息:“騙你的,是在滴眼藥水。”
隨後,斷網。
拍婚紗照的情侶,轉移到附近,男人單膝跪地,為女子戴鑽戒。
攝影師在旁邊指揮。
耿露望著他們,眼中羨慕。
薑寧望著耿露,不知為何,這一幕莫名的熟悉。
他卻遲遲想不起。
罷了,薑寧催動靈識,催動到極致,去掃尋腦中殘存的記憶碎片,思緒開始回轉。
前世,2015年的三月,微雨如酥。
雨澆衝不滅廟會的熱火,董青風那天帶了5個女孩子到廟街玩耍,馬事成和郭坤南他們約了上網,薑寧獨自到街上溜達,寄望偶遇沈青娥。
那天明明很熱鬨,天空降下小雨,可是薑寧走在街上,卻格外的急,好像有什麼要丟了。
他以為沈青娥出了事,於是四處尋找,無論如何找不到。
他快步走過街口,忽聞一陣鼓聲,隻見中式喜服的鼓手走在前方,敲鑼打鼓,新郎騎著高頭大馬緊隨其後,新娘坐在八抬大轎中,好不熱鬨。
隨著鼓聲的響起,隊伍裡有人撒出糖果。
薑寧撿起腳邊的一顆糖,糖果包裝很精致,捆紮繩是金色的,像一枚戒指。
他吃了糖果,水果軟糖,很好吃,比他以前吃過的喜糖都好吃。
行人聲稱,這一套中式婚禮下來,價格比請勞斯萊斯更高。
他轉身準備離開,卻瞥見不遠處,耿露站在路口,凝望著遠處嫁娶隊伍,她的表情相當認真。
薑寧連忙走過去,途中,他對上了耿露的笑容。
薑寧說:“太好了耿露,你看見沈青娥了嗎?”
耿露笑容消失:“沒有啊。”
“哦,那好吧。”薑寧幾分失望,打算離開。
那時他和耿露的關係算不上好。
耿露叫住他:“薑寧你搶到糖果了嗎?”
“額,隻有一顆,還被我吃了。”
“好吧。”耿露有些失望。
薑寧發現她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他想了想,說:“不過,我還剩下這個。”
於是拿出了糖果的金色捆紮繩。
“哇,好看!戒指嗎?”
薑寧笑嗬嗬的:“彆嫌棄哈,送你了。”
“真的嗎?”
薑寧將金繩環遞給耿露的刹那,身後跑來幾個黃頭發小青年,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金繩環脫手而出,飛入混亂的人群。
耿露連忙四處尋找,可是,始終找不到金繩環。
她的表情異常焦急,那是薑寧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薑寧安慰:“算了,我下次再…”
耿露:“不行!”
這時,遠處傳來沈青娥的喊聲:“薑寧,你愣什麼!快過來幫我套圈!”
薑寧聞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先走啦。”
說完後,他匆忙的跑向遠處。
記憶的最後,隻剩套圈失敗的狼狽,以及沈青娥尖銳的責怪。
一如他糟糕的人生。
…
意識的回歸,令薑寧恍惚了一瞬,隨後,視線開始清晰。
他看見,耿露在用手輕輕的戳他額頭:“薑寧,你又在發呆了,聽她們說,你是在冥想?”
薑寧注視著她。
耿露起先也在對視,可是漸漸的,察覺到他目中的炙熱,她沒有移開,而是笑著問:“怎麼啦?”
“你明天就走了吧?”
“…嗯。”
薑寧問她:“那你想不想看我變魔術?”
“想!”耿露毫不猶豫。
“好啊。”
薑寧起身,掀開電瓶車底座,拿出一把捆了魚線的伸縮魚竿。
“跟我來。”他提步走到湖麵,甩出假餌魚鉤。
在耿露困惑時,浮漂上下顫動,薑寧提起魚竿,一條大青魚甩著魚尾浮出水麵,水花四濺,璀璨奪目。
薑寧一把攥住青魚,取下魚鉤,然後捏開魚嘴。
耿露眼前猛地一亮,不可思議的說:“啊!”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竟從魚嘴裡捏出一枚金色戒指,光澤溫潤。
“不可能吧,太巧了…”
“這…”
這根本不是巧合!
薑寧隨手給青魚甩入湖水。
然後笑嗬嗬的:“喜歡嗎?”
耿露重重的點頭:“嗯!喜歡!”
薑寧望著少女的欣喜,她眼中水波漾漾,比金子更加溫潤,仿佛可以包容他曾經所有幼稚的棱角。
微風拂過湖麵,波紋擴散,連遠處的聲音也變得稀疏了。
前世丟失的金色繩環,遺忘的記憶,令薑寧忍不住開口問道:“耿露,如果這枚戒指突然丟了,你會認為這是天意嗎?”
耿露先是驚訝這個問題的奇怪,接著,她毫不猶豫的,用如水柔和的嗓音,用最溫柔的眼眸看著他:
“怎麼會呢?薑寧,它已經戴在我心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