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浪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
見盛銀屏滿臉真誠的盯著自己看，陳浪才意識到自己沒有聽錯：“不是吧，你讓一個燕人參與到契丹皇儲的選擇中，你就不怕我故意亂說，坑你們嗎？”
盛銀屏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們南朝人，在皇儲繼承的問題上，向來都……彆出心裁。”
“我就是想知道，你們從這些事情中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看能不能用在我們身上。”
“如果沒用，我就當聽了個故事。”
“對了，聽說你們現任皇帝，上位的手段就不是很光彩啊。說來聽聽？”
陳浪沒好氣的說道：“彆逗呢，說這些事情是會殺頭的，我還沒有活夠呢。”
盛銀屏道：“這裡就咱倆，我又不會往外說，誰知道啊。”
“說嘛！”
“你要是不說，我就去找太後，讓她下旨，讓另一個皇子跟永嘉公主成親！”
陳浪怒瞪雙眸：“你威脅我？”
盛銀屏點了點頭：“對呀，就是威脅你。”
陳浪：“……”
盛銀屏玩起無賴，陳浪也確實拿她沒轍，心頭微惱的同時，也感覺有些可笑。
沉默半晌後，陳浪道：“我朝皇帝登基時候的那些故事，都是民間流傳的段子，當不得真。”
“你也知道老百姓就喜歡編皇室的段子，越離譜的段子，受眾就越多。”
“但真正的過程是怎樣的，除了皇帝跟他的幾個心腹外，沒有人知道。”
“而且隔了這麼多年，那些個心腹估計也早就被皇帝給處理了，眼下知道皇帝怎麼登基的人，就隻有他本人。我一個無權無勢的讀書人，怎麼可能了解這些東西。”
盛銀屏道：“無權無勢？不見得吧。”
“你可是李世榮的兒子，李君回、祝穗安的侄兒。整個南朝要說誰的背景最硬，你少說也能排前十哦。”
自身身份泄露這件事兒，陳浪倒是不覺得意外，耶律修哥要是連這點背調都搞不清楚，也不配當遼國的情報頭子。
而這種事情，耶律修哥也沒必要對蕭太後隱瞞。蕭太後知道了，盛銀屏必然也會知道。
陳浪道：“身世的問題，我也是來遼國之前才知道的。”
“再者說了，就算我是李君回、祝穗安的侄兒，他們也不會跟我談皇帝是怎麼登基的啊。”
“皇家秘聞，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誰沒事兒聊這玩意啊。”
盛銀屏眼眸一沉，“講來講去，你就是不想說嘛。”
“我這就找太後去。”
陳浪道：“彆彆彆……乾嘛這麼衝動呢。”
“有事好商量嘛。”
“你不就是想要聽段子嘛，我跟你說就是了。”
盛銀屏不知道從哪兒抓出來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道：“講吧。”
對於燕國現任皇帝如何登基稱帝，陳浪確實不了解，沉思片刻後，陳浪就把老四稱帝的過程說了一遍。
華夏曆史上，有兩宗大名鼎鼎“稱帝懸案”。
第一就是趙二的“燭影斧聲”，第二是老四的“假傳聖旨”。
眼下遼國的皇位繼承，就是一群皇子皇孫互相內鬥，有點“九子奪嫡”的味道。
再加上九子奪嫡這段曆史，在經過各種藝術化加工後，故事張力很強，用來糊弄盛銀屏，最合適不過。
這一講就是一個多時辰。
盛銀屏的腳邊，全是瓜子皮。
陳浪撇了一眼，道：“一斤的瓜子磕出了兩斤的皮，你也是厲害。”
盛銀屏沒工夫搭理陳浪的調侃，在聽完這個故事後，眼眸變得很明亮，道：“於四阿哥，十四阿哥……有意思啊。”
陳浪道：“其實呢，遺詔隻是個形勢，老四能當上皇帝的真正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當時整個皇城的禁衛軍，都聽他的。”
“想要當皇帝，手裡就得握著兵權。”
盛銀屏微微蹙眉，道：“可如果朝中反對的人太多，難不成都把他們殺了？”
陳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不殺留著下崽啊。”
盛銀屏道：“殺完朝中不就沒人了。”
“你們這是要選一個千夫所指的人當皇帝啊。”陳浪道。
盛銀屏沒好氣的說道：“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啊。”
陳浪道：“要我說，你問我這些問題都是白問，以貴國蕭太後的智慧，她難道想不到這些嗎？”
“政治說白了，就是利益的再度分配。隻要利益給到位，誰當皇帝都一樣。”
“唯一的難點就在於，如何保證在給了利益之後，這些人不會反水。或者說等到皇帝登基之後，這些人還能看在利益的份上，死心塌地的效忠。”
“這需要大智慧，我是真想不到。”
聽到這句話，盛銀屏忽然笑了，道：“聽說你吹噓自己是南朝最會做買賣的人？”
陳浪當場來了個否認三連。
“我沒有，我不是，彆亂說。”
盛銀屏道：“紅顏醉的買賣呢，依舊在耶律修哥手中，他同時還跟範陽盧氏有著深度的利益勾結。”
“滿朝文武找不出幾個沒收過耶律修哥好處的人。”
“太後希望能再開辟出一條商貿線路，這筆財富，不經過耶律宗旺的手，而是直接送達皇室。”
陳浪恍然大悟，道：“繞了半天彎路，最終目的是這個啊，直說不就完了嗎，還讓我講了一個時辰的故事，嗓子都冒煙了。”
盛銀屏道：“故事也很有啟發性啊。”
“兵權現在暫時不用操心，關鍵在於財權。”
“國庫沒錢，舉步維艱。”
陳浪順嘴說道：“削弱給各部落可汗的賞賜，國庫不就有錢了嘛。”
盛銀屏沒好氣的說道：“這要是能做到，我還問你？”
陳浪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每年大燕給你們的歲布……知道是誰家的嗎？”
盛銀屏道：“歲布？範陽盧氏啊。”
“他們是皇商，所以才能跟耶律修哥勾搭上，也才能大肆走私布匹啊。”
“並且除了布匹之外，茶葉也是範陽盧氏提供的。”
“光是這兩樣，就讓耶律修哥賺的盆滿缽滿。”
陳浪咧嘴一笑，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盛銀屏道：“什麼？”
陳浪道：“我來當這個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