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黎回了香港。
她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就連林悠南也不曾提起。
她獨自一人準備著迎接肚子裡的新生命,她買了許多的東西,親手打造了一間溫暖乾淨的嬰兒房。
她仿佛忘了自己曾經有過一個丈夫,她也從不承認自己想過那個男人。
隻是那些孤枕難眠的夜晚,那些被淚水打濕的枕頭,才知道她心底的脆弱。
轉眼就是新年,厲北辰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了。
他坐在書桌前,提起筆,想要給他的妻子留一封信,卻不知道改說什麼。
紙短情長,他對她的愛意,不舍,愧疚,豈是短短一張信紙能寫出來的,又豈是一張信紙,就能讓晚黎原諒的!
他拿起一旁的戒指,那是周晚黎留下的。
他將那枚戒指戴在脖子上,那是離他心臟最近的地方。
收拾好一切,厲北辰拎著行李箱,走出了書房。
他路過臥室門口,停下了腳步。
他已經許久沒有進這間屋子了。
厲北辰一隻手搭在門把手上,卻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
那是他和周晚黎最親密的地方,推開這扇門,他怕自己再也沒有離開的勇氣。
半晌,他還是鬆開了手,拎著行李箱,朝樓下走去。
傭人們都知道,這個新年沒有女主人在,先生的心情很不好。
他們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餐廳裡,已經擺滿了一桌子的年夜飯。
“先生!可以開飯了!”
傭人上前來,看見了厲北辰手中提著的行李箱,不免驚訝。
“先生這是要出門?”
她問完這句,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先生一定是去香港陪太太的吧!”
厲北辰心口說不出的苦澀。
他沒有說什麼,隻是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交給了管家。
“給他們分發下去,這一年辛苦了。短時間內我不會回來,但是太太應該快回來了,到時候,你們替我照顧好她。”
管家拿著紅包,有些不解。
“先生要出差嗎?”
厲北辰沒有過多解釋,拎上行李箱,繼續往外走。
身後聽見傭人說話的聲音。
“這些裝飾是太太買的,今晚要不要掛起來。”
厲北辰腳步一頓,轉過身來。
“你說什麼?”
傭人拿起儲物櫃裡的一個箱子,隱隱能看出裡麵的東西是紅色的。
“先生,這是太太之前親自去買的,說是要等過年的時候,和您一起掛起來呢!”
厲北辰看著那箱子,一點一點走近。
他接過那箱子,從裡麵拿出一個金燦燦的“福”字。
他的手不禁有些顫抖,好像手中的東西 有千斤重,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這些……都是太太準備的?”
“是啊,那天太太還說,要等著新年,和您一起貼春聯呢!
先生,您要不要把這帶去香港,和太太一起,把你們在香港的家也裝飾一下。”
厲北辰擺擺手,讓傭人先下去。
他將箱子裡的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
她買了許多,除了窗花春聯,還有許多可愛的小擺件。
她準備這些的時候,心中一定是歡喜的,在期待著他們一起把這些東西掛在他們的家裡。
原來,他曾經離幸福這麼近,如果他沒有生病,如果他沒有被從前那些折磨,或許現在,他正在和晚黎一起,將這些裝飾一一貼起來,在他們的家裡,吃著年夜飯。
他想起之前,他們還在海城時候,他答應過晚黎,會和她一起過新年。
可他卻食言了……
他食言的,又豈是這一句!
他承諾會給她幸福,可最後,留給她的又是什麼……
厲北辰抱著那個箱子,隻覺得心裡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痛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他將晚黎買來的那些一一掛好。
原本冷清的彆墅,有了這些紅彤彤的掛件,年味十足。
厲北辰心中不舍,可他還能如何呢!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家,轉身離開。
屋外又飄起了雪花,地上很快就落了一層白。
厲北辰孤身一人站在院子裡,彆墅裡燈火通明,窗戶上貼著晚黎準備的窗花,可他的晚黎卻不在這裡。
杜傾已經開車過來了。
她推門下車,來到厲北辰跟前。
“你現在還有後悔的機會。”
厲北辰收起視線,將行李放進了車子的後備箱裡。
杜傾看他坐上了車,歎了口氣,拉開了駕駛座的門。
黑色保時捷在風雪中揚長而去,紅色尾燈很快消失在道路儘頭。
零點鐘聲響起,萬千煙花點亮了京都的夜空。
這座城市裡的每個人都在歡慶新年,車裡的男人透過車窗,看著頭頂的煙花。
煙花滾燙,落在他的眼裡,就連眼窩都有些發燙。
他抬手,遮住了眼睛。
跨年夜的維港總是熱鬨的。
周晚黎坐在陽台上,就能看見維港綻放的煙火。
她蓋了一件薄薄的毯子,看著夜色中璀璨的煙火。
她一隻手覆在小肚子上,那裡孕育著她的孩子,這是她和孩子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就在昨天,她收到了厲北辰寄來的離婚協議書。
她還沒有簽字……
她甚至沒有打開去看……
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遲遲沒有簽字。
或許是厲北辰的變心實在太快,她明明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愛意,怎麼眨眼,就到了這個地步。
她實在不解。
可她卻不想再去問了。
她已經問過一次,得到的答案,是他們的婚姻很沒有意思。
周晚黎輕扯唇角苦笑,那究竟,什麼樣的婚姻,才算是有意思!
新年的第一天,周晚黎收到了一通電話,是她的律師打來的。
說是厲北辰將持有的所有厲氏股份都贈與了她,如今,她周晚黎是厲氏最大的股東。
周晚黎呆愣了一瞬,以為是自己熬夜不清醒,聽錯了。
律師又重複了一遍。
她握著手機,終於反應過來之後,才赤腳下床,去書房翻開那份離婚協議。
【甲方厲北辰放棄名下所有資產,一切歸乙方周晚黎女士所有!】
周晚黎看著那一行字,淚水很快模糊了視線。
厲北辰,這是什麼意思!
她當下就給厲北辰打了電話,可接聽電話的,卻是一記熟悉的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