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普通人而言搬家是一件大事,但是對夏狄來說就是動動手指的事兒。而對路明非來說想要搬出叔叔家,最大的阻礙並不是他的親叔叔路穀城,而是對他老媽一直頗有微詞的嬸嬸。不是舍不得這個越來越好,好到把自己寶貝兒子比到地殼裡的大侄兒,而是舍不得路明非爸媽每個月打到卡裡的那幾千美刀。如果說路明非一直在她家住著,那無論她想拿這筆錢做什麼都無所謂。即便路明非除了睡覺之外的所有時間都是在隔壁夏家度過,她也依然可以勉強安慰自己給了他一個睡覺的地方,受之無愧。可若是搖錢樹路明非搬走了,那她再拿著他的生活費,可就容易被人戳脊梁骨了。這半年多的時間路明非也算看清楚了,他這個嬸嬸又要麵子又要裡子,好聽的名聲她要,路明非的寄養費她也要。對此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畢竟以前他一直以為爸媽給叔叔嬸嬸的寄養費隻有幾百塊,所以也沒有抱怨過,為什麼拿到手的零用錢會這麼少。如果不是老夏頭“從中作梗”告訴了他事情的真相,他怕是還得被瞞個七八年哦。路明非是個要臉的人,也不想讓唯一對他好的叔叔難做,索性把一切交由老夏頭來解決。而夏狄的解決方法也非常簡單粗暴,直接把兩個選項擺在了路穀城夫婦麵前:一是把路麟城喬薇妮夫婦寄來的錢存在卡裡,留著給路明非上大學,在此期間路明非的一切費用將由他來承擔;二是仕蘭中學將在今年下半年,於招生工作方麵做出些許調整,不僅要衡量學生的成績與道德水平,同時還要對學生的家庭進行一係列考察,通過綜合比較後擇優錄取。畢竟是半年多的鄰居,夏狄也沒有把話說太明白,反正這兩口子都是人精,不會聽不出他想要表達的意思:要錢,小胖子路鳴澤就不可能進入仕蘭中學。孩子,永遠是父母最大的桎梏。路穀城夫婦在麵對路明非的生活費和寶貝兒子的未來兩個選擇時,根本沒有遲疑的空間。反正無論他們答不答應,路明非都不會繼續留在他們家,那還不如乾脆做個順水人情,也省得徹底撕破臉皮整的他們裡外不是人。於是在仕蘭中學開學前,尊貴的大地與山之王回到了她的巢穴。同行的還有一個監護人、一個好姐妹,一個討厭鬼。原本隻有兩層半的彆墅,在夏狄的又一次改動下增加到了三層半,多出來的第三層就是原先的家直接搬了過來。三人的臥室和遊戲房剛好占據了一層樓,對此被安排住在二樓的路明非表示強烈抗議,必須把遊戲房搬下來。可惜抗議無效。喬遷新居的當晚,夏狄搞了一個小小的派對。參與者除了他們四個之外就是楚子航和夏末了。這倆一個是夏彌的乾哥哥,一個是親哥哥,有點相看兩厭的感覺。至於諾諾,還在和老媽繼續環歐之旅,現在貌似在梵蒂岡,估計得等開學前一天才能回來。喬遷宴過後,楚子航和夏末也沒走,就在家裡住下了。反正彆墅夠大房間夠多,夏狄早就給他們安排了專屬的房間,就在二樓和路明非做伴。當晚,路明非反常的沒有打星際,而是跑到楚子航的房間,一副準備徹夜詳談的模樣。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兩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就寒假後半段的經曆做了一番總結。雖然他們一直有保持聯絡,但事關重要機密,路明非又從老唐那裡得知了FBI、CIA會監聽電話和短信,都沒有把事情說的太過詳細,隻等見麵的時候再說。像夏彌夏末是大地與山之王,路明非的網友是被人類和混血種通緝的青銅與火之王,楚子航知道,但後兩者假死脫身,芬格爾當年被人算計、幕後不知黑了多少手的奧丁……這些他還真不了解。而路明非也被師兄的豐富經曆給驚到了。首先是楚天驕大叔終於顯露廬山真麵目,實錘渣男一枚,對不起秘黨對不起朋友也對不起妻兒,現在正在想著該如何挽回老婆孩子。其次是殺害卡塞爾學院校董的真凶竟然是高架橋尼伯龍根的管理員博爾,還被師兄給打自閉了。最後則是一個重磅消息,之前他們猜測老夏頭是否有了什麼奇遇,可以穿越到其他世界再穿回來的大膽猜想徹底宣告破滅。現在的夏狄隻是他們敬愛的老夏頭,不是擺爛作家夏狄。他在回姥姥家省親的時候,順帶拜訪了一下夏師傅的族親,從他們口中得知了真正的夏狄是怎樣一個人。為人正直、文采斐然、有點中二、責任心很重、有點惡趣味但不多……這些形容詞,除了那個省略號之外,和老夏頭沒有半毛錢的關係。至於夏父夏母合葬之墓旁,那座隻有他能看到的新墳,楚子航不會也不可能去把棺材挖出來看看裡邊是誰的屍骨。“我老爹說當初那個夏狄曾和他一起守護這座城市,而且是以假麵騎士555的形象出現,但是後來他父母出事後就疑似道心破碎,一蹶不振開始當報複社會的作者。”楚子航梳理著目前已知的消息:“我前幾天還去找了夏叔在雜誌社的編輯。據對方所言,真正的夏狄曾在八月初出海垂釣,中間似乎出了點意外聯係不上,他當時差點報警,但後來還是通過各方關係才打聽到他偷偷跑回來,並換了房子……”聽著楚子航的敘述,路明非的腦海中也有許多細節一一串聯:第一次看到老夏頭的騎士腰帶時,他說那是自己在海上撿的。在日本的時候,源稚生和上杉越懷疑老夏頭是被隕石砸醒的古龍。據源稚生所說,那條古龍從太平洋一直跑到了華夏,沿途不知道造成了多少破壞。而恰好,那個時間貌似正好和作家夏狄出海遊玩的時間對上了。“所以,作家夏狄在海上遇到了那條古龍,為了保護同伴變成卡麵來打與對方同歸於儘。而老夏頭正好路過,撿到了騎士腰帶還順便取代了他的身份?”路明非抓著自己的頭發,終於知道為什麼老夏頭之前分享他製作的純手工肉乾時,夏彌會露出那種嫌棄的表情了。“所以其實他早就把線索貼在我臉上了,隻是我一直當他在吹牛?”兄弟倆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到這種死而替生的戲碼,還有老夏頭房間裡那一堆看上去真材實料的變身器,路明非大膽猜測:“難道,老夏頭真的是奧特曼?”當年自己借出去的那份光,自己找上門來了?這個念頭剛剛升起,路明非便忍不住想給自己兩巴掌。畢竟夏狄當初可是把貨真價實的神光棒放在他麵前,可他卻不屑一顧,驕傲表示自己早就有了一個正版變身器玩具……雖然雷歐很好,但迪迦可是平成大哥啊!還是第一個會變換形態的奧特曼!豈可修,路明非,你真是蠢啊!“應該不是。”楚子航見師弟這副懊惱不已的模樣也是感到有些好笑,輕聲安慰道:“以夏師傅的性子,最多也就是奧特曼變身器批發商。”說著,他摸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奧特戒指,又指了指路明非右手手背上肉眼無法察覺到的閃電印記。“倒也是。”路明非覺得是自己鑽牛角尖了,甭管老夏頭是個什麼神奇物種,反正以後萬貫家財也終究是要由自己繼承的。到時候他左手一個神光棒,右手一支奧特眼鏡,腰上纏著卡麵來打變身器,想變啥就變啥。豈不美哉?!念及此處,路明非便忍不住笑出聲來。時至今日,他們和老夏頭的羈絆早已牢不可破,根本無需探究他的真實來曆,而他們之所以會一直追查,也隻是娛樂互動的一種方式。猜錯了沒有懲罰,猜對了也沒有獎勵。把老夏頭的事情拋到一邊,路明非像個八婆一樣湊到楚子航身邊,眼神中帶著旺盛的求知欲:“師兄,被一隻龍王喊哥哥是什麼感覺,會不會覺得從尾巴骨爽到天靈蓋?”“……”饒是已經習慣了路明非的跳脫思維,楚子航仍舊沒能接住他這話,沉默片刻後才搖頭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問我媽。”“那還用想,小妍阿姨肯定高興的想要跟全世界炫耀。”路明非表示這種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根本沒必要詢問本人。“對了師兄,你說楚叔叔他準備從良了,是真的嗎?”從良?楚子航剛想說這詞兒不是這麼用的,但轉念一想,就自家廢柴老爹那堪稱道德窪地的某些過往,貌似說一聲從良也不為過。“真的,隻是他現在還沒想好該怎麼跟老媽交代。”“這有啥好想的,實話實說不就好了?”雖然這麼說有點不禮貌,但就小妍阿姨那個大大咧咧的性子,隻要多說點好話應該很容易就糊弄過去才對。楚子航對此持悲觀看法,老媽經受過一次情傷,智商有明顯上漲,應該不會再被渣男的鬼話哄騙。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就如何解決楚天驕和蘇小妍那點事兒進行了深入討論。而在城市另一頭的某高級會所,以參加應酬為由沒有回家陪老婆孩子的鹿天銘,此時正一臉嚴肅地望著對麵那個英俊而惆悵的男人:“老楚,既然你已經加入了龍組,也跟子航坦白了一切,那就不要再逃避了,趕緊把拋下的責任重新擔起來。”叼著雪茄目光深邃的男人聞言,苦笑一聲:“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不是時候,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鹿天銘抬手扶了扶眼鏡,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難道非要拖到事不可為,才被動坦白嗎?你自己也說了,夏先生的性子難以捉摸,要是他先一步把你的事兒給捅出去,小妍她會怎麼想?她的閨蜜團會怎麼想?”“不是這個。”楚天驕扶了扶額,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邵董的邁巴赫被我撞壞了,死無全屍,保險都沒法報。子航說夏狄那家夥會賠,但現在也沒個信兒,我總不能跟小妍坦白說自己現在負債千萬,以後咱倆一起還吧?那我不就成人渣了嗎?”你現在就不是嗎?雖然以前楚天驕抱著必死的決心執行任務讓他很是敬佩,但現在已經有真正強無敵的大佬頂在前邊,不用老楚犧牲自己,那就應該想辦法彌補家人,而不是在這畏畏縮縮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鹿天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彆忘了,你還是鹿氏集團的大股東,光是這些年的分紅就足夠伱買十台邁巴赫了。”“那是子航和小妍的,和我有啥關係。”“協議裡寫的是你死後股份才會自動轉到他們母子名下,你現在死了嗎?”“啊這……”楚天驕抖煙灰的動作一頓,一時半會兒竟然找不到什麼詭辯的詞,總不能說現在他就找個地方死一死吧。“說來說去,你就是慫!”鹿天銘皺著眉,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感情這檔子事就是要快刀斬亂麻,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要是沒那個膽子,就由我去跟小妍解釋。我會告訴她,你就是一個花花公子,因為見色起意見色忘義險些壞了大事兒,痛定思痛覺得還是自己的大事重要,所以故意裝成無可救藥的廢柴,讓她失望透頂逼她和你離婚……”“夠了,再說我可要告你誹謗了。”“有本事就去告,我養著一整個律師團隊就等人來告!”鹿天銘端起紅酒輕抿一口,完美優雅的笑容中透著精英人士特有的涵養——無恥。楚天驕大怒:“混蛋,我才是公司大股東!”“誰知道?”鹿天銘麵無表情看著他,“有本事你就喊大聲點,我巴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楚天驕一時語噎,把剩下點煙屁股的雪茄插進煙灰缸,起身就朝外邊走去:“你等著,我去翻下新華詞典再來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