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說唄，老板喊你來日本還有啥事兒，不會真就是送貨上門吧？”酒德麻衣很好奇，龍血結晶珍貴異常，讓這小妮子全程護送自然無可非議，但老板向來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既然都把最受寵的小女仆派出來了，肯定會大動作。難道是擔心自己無法應付混亂的局麵，才特意讓三無妞過來幫忙？可日本這邊有隻猛到不像話的過江龍，白王能不能複蘇都得看他心情的那種，就算她hold不住場子，無良作家跺跺腳也能把日本混血種給震死，真的需要有人過來陪她一起看戲嗎？三無少女麵無表情地凝視前方，語調好似清冷的冰泉：“不知道。”她臨行前，那個男人隻是讓她把東西安全交到路明非手中，而後靜靜欣賞一場時隔多年的複仇盛宴即可。她不知道誰要複仇，也不知道向誰複仇，隻知道在說這番話時，那個男人眼中深藏的怒火與仇恨被愉悅取代，身上永遠纏繞著的山一般的威嚴也不再令感覺遙不可及。那一刻，她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昔日的自己。在那個永遠孤高驕傲的人心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可以全身心信任並且依賴的避風港。為此，她沒有多問，隻是默默執行命令，帶著珍貴的龍血結晶前往日本，在位置最佳的觀眾席欣賞大幕漸起。“彆不好意思嘛，大家都是好姐妹，一條船上的螞蚱，大不了我不告訴薯片就是。”酒德麻衣不死心，想從自己最強大的競爭對手和最佳拍檔之一口中套取點有用的情報。但她話音剛落，車控台上便傳來蘇恩曦幽幽的說話聲：“長腿，我勸你重新組織一下措辭！”長腿女孩半點不慌，反過來教訓這個才十歲出頭的小屁孩兒：“哎，這都幾點了你還不睡，熬夜久了小心脫發長不高！”遠在美國的蘇恩曦聞言，狠狠往嘴裡塞了一捧薯片，怒道：“你個沒良心的，也不想想我天天熬夜乾活都是為了誰？！”“你隻是為了追劇而已。”酒德麻衣吐槽的毫不客氣，“還有，晚上吃高熱量油炸食品會導致消化不良血壓增高身材變胖。”副駕駛的女孩兒聽著兩個小妹妹吵鬨，也不覺得煩躁，隻是身子稍稍放鬆，靠在了柔軟舒適的座墊，想著前兩個月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那個讓他笑的如此輕鬆歡快的男人，會是誰呢？……時間一晃而逝，就在太陽逐漸西沉之時，加長林肯穿過群山來到一座濱海小城。“先生們女士們，本次旅程已到達終點站——愛媛縣，很高興與你們同行，前方梅津寺町，希望諸位玩的開心愉快。”溫柔中帶著點妖嬈的聲音從車載音響傳出，驚醒了沉迷於動畫電影的五人組。“這就到了？”路明非探頭向窗外打量，發現已經汽車離開人煙罕至的郊外，來到了一座好似時間停滯在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小鎮。八米長的黑色巨獸停在掛有“梅津寺町”的牌子前，引來無數人好奇的目光，剛放學互相打鬨著的小學生還湊上前，想要近距離觀察觸摸一下，卻在周圍的大人嗬斥下收回了手。突然就有種變成了珍稀動物讓人圍觀的感覺。路明非看著窗外那一顆顆好奇打量的腦袋，突然就有點不想下車了。明明在街頭賣唱和坐著老夏頭的車招搖過市的時候，可以麵不改色地接受圍觀群眾豔羨的目光，可一想到屁股底下坐著的車歸屬權在小奸商手中，就有點小小的羞恥感。他這個哥哥當的，也太失敗了。好在，這裡畢竟不如東京那般繁華，人煙稱不上稀少，但也絕對不多。拉開車門，他當先走下車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並未感受到那群公知口中縈繞著原野的芳草清香味，普普通通沒什麼特殊。繪梨衣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動畫片電影上移開，拿著自己的寶貝遊戲機下了車，蘇茜把電腦屏幕關上，便跟著下了車。而楚子航則是終於有機會開啟對講功能，向司機道謝的同時，詢問他/她們是留在愛媛縣還是回熱海。依舊是那輕柔中帶著幾分妖媚的聲音：“我們待會兒就原路返回，如果幾位客人有需要的話，也可以隨時聯係我們，隨叫隨到。”“好的，謝謝。”楚子航禮貌點頭，而後與愷撒一同下車。五人站在小鎮前，目送加長林肯艱難調頭後，鳴笛兩聲緩緩離去，最終還是沒能見到神秘司機的真容。愷撒連蒙帶猜看了一下午的日語動畫，此時總算長出一口氣，略微舒展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身軀後，轉頭看向楚子航：“接下來咱們去哪？”打開地圖，楚子航看著地圖上標注的登山電車，在四周環顧片刻，很快便找到了它的具體所在，正想說去直接登山呢，卻見路明非、繪梨衣、蘇茜三人正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充滿了日式風味的小鎮，眼中滿是探索欲。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時間還早，便也沒有急著催促，隻說先在附近逛逛。昨晚剛經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上午又和楚子航連比兩場，愷撒也不急著觸發任務，默默欣賞起了小鎮的安靜與平和。雖然這裡都是木質的和式屋，但對看慣了意大利古堡與高樓大廈的他而言，也算少有的新鮮事物。得到自由行動許可的路明非也不猶豫，遵循承諾帶著繪梨衣在小鎮中閒逛。在物欲橫流的繁華東京和暗藏玄機的熱海，繪梨衣都是穿行於鋼鐵叢林和海崖峭壁中，未能感受到在宮崎駿電影中令人向往的鄉野風光，如今來到一個鄉土氣息濃鬱的鄉下小鎮，倒是有種城裡的孩子進村後的既視感，看什麼東西都覺著新鮮、稀奇的很。而路明非和她差不多，同樣在城市中長大的他隻在電視上看過鄉下農村風光，兩人在街道上東轉轉西逛逛，左看看右瞅瞅，染坊、豆腐工坊、蠟染店乃至於老舊書店，都想要進去圖個新鮮。蘇茜跟在他們身邊，眼中滿是老媽子看調皮兒女的無奈，若非他們手中餘錢不多，想來已經被忽悠著買了不少紀念品。轉了一圈，繪梨衣手上已經拿了不少日式小吃，路明非難得奢侈一把，請諸位小夥伴吃點異國美食。他以前就很羨慕放學時，那些與他年紀相仿的同學掏出自己的小錢錢，在路邊攤買些烤腸棉花糖或者其他小吃與同伴分享，那種快樂他還從來沒體會過，這下算是補回來了。雖然小金庫遭到史詩級削弱，但看到大家夥吃的開心，那就滿足了。隻是不知為何，路明非總感覺少了點什麼，環顧一圈後他猛地拍手，掏出楚子航暫存在自己身上的攝像機，給吃喝玩樂五人組拍了張合影，準備等回國後秀給小蝦米看，讓她也有點參與感。而楚子航看著攝像機上那個咬著半截烤腸的自己，覺得自己回國時必須帶點當地特色美食做禮物，否則夏彌可能會生氣。到時師弟會不會有事他不清楚，但如果夏彌把這事兒告訴老媽，那他肯定會有事。邊吃邊走，五人來到了小鎮神社。神社沒什麼好參觀的，隨便轉悠一圈，因為資金緊張也沒有投什麼香火錢，出門後直接登上了旁邊的登山電車。這是最後一列登山電車，乘客隻有他們五人，電車在四十五度角的軌道上緩慢前行，輕微的異響和搖晃讓人莫名有些心驚膽戰。但很快，隨著電車碾碎鋪在軌道上枯葉，穿梭在高聳的樹林間，五人眼中隻剩驚豔。軌道兩側生長著濃密樹林，念不出名字的樹木比比皆是，在秋風吹拂下，蒼紅色的樹葉拒絕了樹的挽留，以生命為代價在空中旋轉起舞。“這裡可真漂亮，老夏頭彆的不說，起碼眼光真的到位。”路明非和繪梨衣把腦袋伸出窗外四下眺望，不得不稱讚一下老夏頭的審美確實在線。楚子航拿著攝像機拍下一幅幅美不勝收的秋景圖，順便幫趴在窗戶上的兩人拍了幾張，還抓拍到了旁邊蘇茜伸手接住一片紅色楓葉的精彩瞬間。此情此景，愷撒很想賦詩一首，奈何他腹中油墨確實不多，隻能借用泰戈爾的詩句淺淺抒發一下自己的藝術氣息。拿起從車窗偷渡進來的一片枯葉，迎著黃昏晚霞欣賞那獨特的脈絡，他用富有情調的意大利語輕聲朗誦《飛鳥集》的某句詩篇：“夏天的飛鳥，飛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飛去了。秋天的黃葉，它們沒有什麼可唱，隻歎息一聲，飛落在那裡。”而楚子航見狀，便用清冷的聲線念誦另一首詩：“憂思在我的心裡平靜下去，正如暮色降臨在寂靜的山林中。”莫名其妙的，兩人就這樣開始鬥起了詩，雖然一個說中國話，一個說意大利語，但並不妨礙他們比拚誰的詩詞儲備量更多。蘇茜站在旁邊，很想勸一聲“你們彆念了”，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湊在繪梨衣身邊一起欣賞美景。來到山頂，鬥詩二人組總算停下，路明非不動聲色關閉多功能手表的錄音功能，若無其事地下了車。山頂的溫度有些低，微風吹來了淡淡涼意，能聞到草木腐朽和海的味道。繪梨衣蹲在半人高的石地藏雕像前，想要伸手去戳一下，但被眼疾手快的蘇茜給攔住，說這是山野小神的廟宇，雖然世界上有沒有神暫未可知，但該有的敬畏還是要有的。他們沿著凹凸不平的石板小路前行，頭上是火燒般的雲霞，前方道路儘頭是廢棄已久的礦井，耳邊能聽見遠處的海浪聲。礦井出入口有一座木質的廟宇式建築，每一根椽子上都掛滿了五顏六色的鯉魚旗，屋簷下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瓷娃娃，有舊有新，看的出經常有人來此遊玩。愷撒和楚子航都對封閉的礦井有興趣，覺得河神大人/夏師傅讓他們登山跑一趟，肯定不會隻是來看風景，說不得在礦井之中便藏有什麼大秘密，於是齊齊朝前走去。而蘇茜則是擔心他們亂來，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導致礦洞坍塌，也跟了上去。路明非和繪梨衣落在後邊，他手裡拎著禮盒，偏頭打量旁邊眼睛亮閃閃的女孩兒，隻覺此刻的她才是徹底活了過來，不是剛遇見時的人偶娃娃，也不似昨晚巫女般神聖，隻是如尋常女孩兒一般有血有肉有溢於言表的情緒波動。瞧見三個小夥伴打算去礦井看看，他想了想，隔著襯衣的袖子牽起繪梨衣的手腕，帶她來到山崖邊。大海倚天迎落日，晚霞如火燃紅暉。夕陽漸下，海天一線間，晚霞如火，燃燒著天際，灑下萬丈紅暉。海麵上，波光粼粼，仿佛無數顆紅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美得讓人心醉。遼闊無垠的大海，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低沉而悠長的聲響。潮水不斷地湧來又緩緩退去，在黑色的山崖下撞擊出白色的浪花，仿佛是無數朵盛開的白蓮。數萬公頃的森林在傍晚時分顯得尤為壯觀，蒼紅色的晚霞映照下，森林仿佛也變成了一片波濤洶湧的大海。路明非拉著繪梨衣坐在一塊凸出懸崖的石頭上，看著遠處的波濤如怒重巒疊嶂，看著數不清認不出的小城小鎮中點亮一盞盞燈火。接著他又轉過頭，看著山風吹動女孩兒赤紅色的長發，看著她撲閃著睫毛不舍得眨眼怕錯過這絕美的景色，看著她眼中倒映的海天一色與眸色融為一體難分彼此。“繪梨衣。”他輕聲念出她的名字，語氣溫和，麵帶笑意，隻是眼底卻有著說不出的鄭重。突然聽到路明非喊自己，繪梨衣微微側首，看著陽光俊朗的男生歪了歪小腦袋，精致的俏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疑惑。“要來交換一下秘密嗎？”路明非打開手中的禮盒，舉起那個沉甸甸的金屬小盒，鄭重的像是在進行皇位之間的交替：“我把我最寶貴的秘密告訴伱，你把你願意與我分享的秘密告訴我，怎麼樣？”他的眼眸深邃，倒映著女孩兒清晰的輪廓，目光坦誠至極，似乎放開了對外界的封鎖，任由他人探究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繪梨衣與路明非四目相對，似乎讀懂了他的赤誠，眼中閃過萬千思緒，而後伸手摸向剛才在小鎮上買的小包包，想要取出自己的寫字本和筆。然而下一秒，她的手便被人按住，接著那熟悉的聲音與海風一起襲來，在心湖吹起了淡淡的漣漪，一點一點逐漸擴散：“我想聽聽你的聲音，可以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