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回到叔叔家,一進門就跟剛洗完澡的叔叔對上了眼兒。
路穀城提溜著鬆垮垮的四角褲正準備拿到陽台上去曬,就看到一個穿著前衛服飾還燙了發的男孩推門而入,衝自己喊了聲叔叔。
“你是……明非?!”路穀城看著麵前與自家老哥眉眼有幾分相似的酷正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大侄兒今早出去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小男孩,怎麼晚上回來時打扮的跟要去參加《金鷹之星》選秀似的,他差點都沒認出來。
聽到動靜的小胖子路鳴澤也將視線從電視機上挪開,發現衰仔堂哥竟然有從平平無奇大眾臉轉變為平平無奇古天樂的架勢,這唇紅齒白目若朗星的模樣簡直就是他幻想中的自己!
“臥槽,路明非你去整容了?!”路鳴澤直接從沙發上彈射起步,一個肉彈衝擊蹦到了路明非麵前:“你這是去哪整的,怎麼不叫上我一起?”
小胖子咋咋呼呼的模樣把路明非嚇了一跳,還沒等解釋呢就見叔叔伸手給了他腦袋一下:“誰教伱說臟話的?這不是整容,叫打扮,平時讓你多看點書就隻知道看漫畫,連個話都不會說!”
叔叔耳提麵命地教育完路鳴澤,又衝路明非笑笑:“明非你彆介意哈,這小子說話不過腦子的。”
“嗬嗬,沒事兒。”路明非搖搖頭表示習慣了,將背包扔到客廳角落的木板床上,準備找好衣服去洗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穀城感覺大侄子今兒個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他跟自己說話的時候會一直正視著自己的眼睛,不像以前那樣視線總是飄忽不定了。
而且也不再耷拉著肩膀低著頭,昂首挺胸的樣子看上去朝氣蓬勃。
“果然小孩子就是要多跟人出去玩玩才對,這才像是你這個年紀的孩子應有的麵貌。”叔叔欣慰地點點頭,感覺明非能有這麼大變化多虧了隔壁的小夏,以後得找機會好好感謝一下對方才是。
而在房間裡收拾東西的嬸嬸這時走出來,瞧見在行李箱翻找衣服的路明非,說道:“哎,明非你這些天有空就把東西收拾一下,到時方便搬出去。”
“啊?”路明非茫然抬起頭,心道怎麼這是要趕自己出家門,還是他們和夏大叔達成了什麼交易,讓他搬去隔壁住?
叔叔一看就知道侄子誤會了,趕忙解釋道:“我你嬸嬸今天去看了房子,決定過兩個星期就搬家,到時你就可以和鳴澤睡一個房間了。”
一直讓侄子睡客廳,他脊梁骨都被自己的良心戳痛了。
“哦,這樣啊。”路明非點點頭,聽到隻是要搬家,心底竟然有點小失落:
“我東西不多,沒什麼需要收拾的。”
他就兩箱衣服和一箱漫畫光碟,都堆在床下,隨拿隨走。
而且漫畫和光碟都有不少被路鳴澤拿去在同伴麵前裝逼了,到現在都沒還回來。
“那正好,到時能少走幾趟。”嬸嬸點了點頭,這才發現路明非把厚厚的劉海掀起來了,露出的小臉竟然和嫂子喬薇妮有那麼點像,忍不住多嘴了兩句:
“小小年紀怎麼還學人家去燙發了,對頭發不好。”
她自覺這話說的沒毛病,畢竟單位裡那些個喜歡捯飭自己的小姑娘頭發都不怎麼好,乾枯分叉各種問題,還沒她一個中年婦女的發質好。
路明非全當耳邊風,甚至懶得點個頭敷衍一下,拿著衣服就去洗澡了。
今天上午沾滿灰塵的衣服已經被夏大叔給抖乾淨了,隨便過過水意思意思就行。
“嘿,這孩子……”
嬸嬸見他這樣就想說教兩句,但被叔叔攔下:“好了好了,少說兩句,你看路鳴澤這小兔崽子不知從哪學的臟話,剛才讓我聽見了。”
被親爹賣了的小胖子身子一顫,就看見老媽轉過頭,怒目圓瞪好似一尊護法金剛:“路!鳴!澤!”
浴室兼衛生間內,路明非脫了衣服,看著比以前壯實了一點的身體,舉起胳膊捏了捏結實的肱二頭肌,感覺想達到芬格爾那個規模可能有點難度,但複刻老夏頭那堪稱藝術品的線條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本純粹瘦出來的腹肌也多了幾分立體感:“嘿嘿,看樣子這幾天的飯沒白吃。”
少年打開熱水器,擺出了個施瓦辛格的健美姿勢,與體溫相差無幾的溫水落在身上,像是從天穹上灑落的光輝,他幻想著自己就是希臘神話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擁有完美的肌肉和無窮的偉力。
但當頭發被水打濕,一縷縷的貼在腦袋上,夏大叔專門為他做的造型回歸最原始的模樣,路明非的心底也湧起一陣失落。
他要搬家了,以後豈不是再也不能和夏大叔一起進門出門了,想去他家打遊戲還得跑好長一段距離,會不會這裡以後搬來新的人家有了新的鄰居小孩,他就會慢慢忘了自己呢?
“啪!”
想到這路明非果斷給了自己一下,他怎麼能懷疑自己與夏大叔的羈絆呢,他可是和師兄約好了,要給老夏頭養老送終的!
“明非,怎麼了?”經過的叔叔聽見浴室的動靜,出言詢問。
“沒,有隻蚊子。”
……
少頃,洗完澡洗完衣服的路明非躺在床上,開始期待起了明天的活動,要和師兄和他的老爹一起比賽,想想就有點小激動呢。
自從認識了夏大叔,感覺每天都很充實,不會過的無趣。
以前他還覺得搬來叔叔家住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如今看來這或許是他人生中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懷抱著喜悅與憧憬,他陷入夢鄉。
這次的夢很平淡,沒有遊樂園怪獸,也沒有尼伯龍根的鐮鼬女王,他緩步行走在一片遼闊無邊的草原上,晴空萬裡萬裡無雲,微風帶起一陣又一陣的“草浪”。
正前方有棵參天巨樹,在茫茫草原中顯得有些突兀,路明非來到樹下盤膝而坐,眼神平靜: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
清風拂過,吹得樹葉窣窣作響,其中有片微微泛黃的葉子脫離了樹枝,在飄落到半空時被一隻纖細的小手捉住。
“哥哥,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找我呢。”
俊美中透露著貴氣的小男孩從樹乾後探出半個身子,眉眼彎彎,笑容天真如嬰孩,好似帶著最純粹的歡喜。
“總是讓你上門服務也不好。”路明非拍拍身旁的空地,示意男孩坐下來說話。
說起來,他還從未和這個喊他哥哥的男孩兒坐下來好好聊過天,每次交談都會被意外打斷。
“那真是感謝哥哥體恤小弟了。”小奸商高高興興地坐在他旁邊,“這次哥哥找我,是有什麼事要谘詢嗎?”
“確實有點事情想問你,但能說說你手上這是什麼嗎?”小路哥哥單手撐著下巴,斜眼看著路鳴澤手中的應援棒。
“啊,忘記收起來了。”小男孩敲了敲腦袋,將閃閃發亮的應援棒往後一扔。
剛才他正在第十次循環播放哥哥的演出錄像,突然聽見來自哥哥的呼喚,便急急忙忙跑過來了。
“好了,哥哥有什麼想問的請說,小弟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路明非看著小奸商這拍胸脯保證的模樣就有點犯嘀咕,打了劑預防針:“話先說在前頭,我可不會拿壽命跟你做交易。”
“嗐!一點小情報而已,免費贈送!”
“那你能告訴我夏大叔的真實身份嗎?”
“……”
“這個情報價值太高,免費贈送的話我會血本無歸的。”沉默兩秒,小奸商撥弄著手中的落葉,可憐兮兮地望著路明非:“要不哥哥你換一個問題吧。”
路明非就知道會這樣,轉換話題:“那說說你吧,是混血種,還是龍?”
哥哥黑色的眼眸與弟弟淡金色的黃金瞳對視,帶著不容逃避的倔強。
“這個不是我不想說,是有人不讓我說。”小奸商麵露難色,偷偷將責任推卸到某個無良作者身上:
“你知道的,我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怎麼能反抗的了成年人的脅迫呢。”
路明非撇撇嘴,就知道夏大叔在夢中也沒放過他,虧他還擔心搬家後兩人的關係會變淡,現在看來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之前那個尼伯龍根遊戲是怎麼回事,這個總可以說吧?”路明非退而求其次,他想知道夢中的尼伯龍根副本與現實世界有什麼牽連,那個鬥篷兄是否真實存在,老夏頭的手機和腰帶能不能變身。
豈料此言一出,小奸商的身影突然開始掉幀似的抽搐起來,說話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對~滋滋——不起,信號~滋啦——有點問題……我去~滋——修一下!”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驀地消失,此方天地瞬間隻剩下了路明非一個人。
熟悉的失重感襲來,芳草連天的原野被黑暗籠罩,小路同學在陷入深層睡眠之前罵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小子靠不住!”
……
睜開眼,已是清晨。
昏暗的房間沒有窗戶,空氣中充斥著淡淡的煤油味,應該是擺在房間一角的空氣清新劑立了大功。
這是一間乾乾淨淨的地下室小屋,水泥地麵和牆壁上沒有掛任何東西,房間裡隻有一張雙人床、一個床頭櫃、一個寫字桌加一把椅子,還有一台小冰箱。
高大帥氣的男人在鬨鈴響起之前醒了,坐在床頭等待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才7:03,還早的很。
從這裡出發到孔雀邸隻需要半個多鐘,如果發揮出他和邁巴赫的全部實力,估計能在十分鐘到達。
男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襯衣和休閒褲,又站起身來在衣架上翻找有沒有更合適的。
這衣架其實就是拉在屋角的幾條鋼線,一根用來晾衣服,另外幾根用來當衣架。
衣架上的衣服不多,基本都是白襯衫加西褲,算是工作必備的常服,男人翻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出一件看著不那麼嚴肅的t恤。
聞了聞,隻有樟腦球的的味道,出去吹吹風應該就差不多散了。
打開燈,在工友淘汰掉的半麵落地鏡前照了照,男人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嗯,不對。
他看著鏡子裡一臉漠然的自己,稍微活動了一下麵部肌肉,做出個絲毫不顯輕佻的溫和笑容,整個人散發著名為慈父的儒雅隨和。
也不對。
男人挑了挑眉,嘴角的溫和笑意兌上了點不正經的味道,眼神也多了幾分玩世不恭,活脫脫一個社會老油子,直接讓他的帥氣下降了數個檔次。
這樣就差不多了,準備妥當的男人看了眼雙人床,將燈關上後出了門。
這裡是地下二層,原來是廠子裡的空調機房和臨時倉庫,當年他說自己沒房子住,老板就臨時安排他在這住下了。
所有人都以為他隻是住個十天半月,卻沒想到他一住就是好幾年,以至於連個可以互相問候的鄰居都沒有。
回到地麵,穿過長長的走廊,因為是周日,一間間辦公室都鎖著門,當然這個點平時也還沒開門。
工廠相較於往日顯得有些清冷,但也不是沒有人,遇到幾個住廠的還會打一聲招呼。
“老楚,這是出去嗨皮還是老板帶你去嗨皮啊?”一個年紀與他相仿,但是看著要老成一點的男人朝他拋了根煙,打趣道。
男人接過煙順手放在耳朵上,得意地笑著:“不玩,今天陪我兒子。”
“哦,那祝你們父子愉快。”正準備遞打火機的中年人聞言一愣,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建議道:“記得把你父愛如山的一麵表現出來,彆到時候孩子都不跟你親了。”
“怎麼可能,他可是我的種,不跟我親跟誰親。”男人一仰頭,像個開屏的孔雀。
“你啊,哪都好,就是性子太跳,什麼時候跟你的年紀一樣成熟穩重。”中年人歎了口氣,擺擺手轉身離去。
另一邊,工廠的停車場停著全市最貴的豪華轎車,兩個保安偷懶都不忘抬頭看幾眼,心裡暗罵老楚這個騷包怎麼突然就把車停這來了,怕不是對他們有啥意見。
楚天驕瞧見了兩人臉上的疲倦,嗬嗬笑著遞過去一包煙:“抱歉哈,早上有事兒需要用車。”
收了煙的兩人也沒再抱怨,目送他把車開走,總算鬆了一口氣。
周日的清晨沒那麼多人和車,大家忙活了一個星期都想睡個懶覺,六米長的邁巴赫在公路上暢通無阻。
經過一家早餐店的時候,男人下車買了份早點,坐在門口邊吃邊和老板閒聊。
這是他的老鄰居,做麵點的功夫十分了得,他經常會回來看看對方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吃完早餐,時間依舊很早,他想著要不要去孔雀邸接孩子,但又擔心孩子不高興,便直接轉道去了體育館。
時間還早,體育館尚未開門,男人靠在駕駛座上打開車載音響聽著歌,手搭在車門彆著的雨傘上,食指輕輕敲打著傘柄。
“thetreesthegrohgh,
ndthelevesthedogrogreen,
nsthetetruelove''''veseen,
nnhourhvetchedhlone,
he''''soungbuthe''''sdlgrong……”
這是一首去年的新歌,講述了一個年輕女孩被父親嫁給比自己小十歲的豪門公子,然而兩年後丈夫卻不幸去世的故事。
“真難聽。”
男人切換了下一首歌,這次是經典的《昨日重現》,悠揚的旋律和溫柔的女聲在車廂內回蕩,讓人不由得回憶起過往的點點滴滴,那曾經的心動、美好與幸福……
正當他閉目跟著一起“eversh”的時候,突然車窗外響起惱人的摩托轟鳴聲。
他睜開眼,隻見一輛黑色嘉陵摩托車在旁邊停穩,身材高大的嘉陵騎士摘下頭盔,露出飄逸的灰色長發和俊朗的洋人麵孔。
“不是說八點半來體育館集合嗎,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芬格爾掃視著體育館前方的空地,隻有晨跑的大叔和抽陀螺的大爺,根本看不到吉普車的影子。
“奇怪,人都哪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