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侯府前院正廳。
程晚端坐在上首,長睫微垂,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自己左手腕上的鐲子。
榮安伯的繼夫人萬氏見自己說了來意後,程晚沒給回複,眼神閃了閃。
“侯爺,我知道您是念著歲歲他小叔將歲歲托付給了你們,所以不放心將歲歲交給我們。
但侯爺,我家老爺乃是歲歲的親外祖父,歲歲和榮安伯府有著割不斷的親緣關係。
之前是形勢不允許,否則歲歲怎麼說也該由歲歲的外祖家照看的,還請侯爺讓我們把歲歲接回去吧。”
程晚掀開眼皮,似笑非笑道:
“京城已經變天有段日子了,榮安伯派人去涼州接歲歲了嗎?還是榮安伯給歲歲送什麼東西了?本侯怎麼沒看到?歲歲怎麼沒收到?”
萬氏臉上的笑容微僵,歎了口氣:“侯爺有所不知,我家老爺這段時間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想著歲歲定會與昭平侯一起進京,這才耐著性子等到了現在。”
關氏的眼神閃了閃,她當初知道公爹想接歲歲到榮安伯府照看後,有順嘴提過要不要去涼州接孩子,但公爹說沒必要,反正得來京城,派人特地去涼州接人太費功夫……
“原來如此。”程晚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而後麵色一正:
“榮安伯夫人也說了,歲歲的小叔將歲歲托付給本侯一家。
所以歲歲小叔不發話,彆說歲歲這兩日精神不震,就是歲歲一切都好,本侯也萬不能將歲歲交給任何人。
各位請回吧,若想接走歲歲,待歲歲小叔回來後,你們可去征得歲歲小叔的同意。
隻要歲歲小叔同意了,貴府自然可以接走歲歲、照看歲歲。”
“昭平侯!我榮安伯府可是歲歲的外祖家!我夫君是歲歲的親大舅!
歲歲小叔不在,我夫君和我公爹就是歲歲最親的親人。
你是侯爺,但即便是侯爺,也不能攔著我們接走歲歲吧?!
你再這樣冥頑不靈,就彆怪我們不顧及你的麵子和名聲了!”
顧煜的親大舅母齊氏是個耐性很一般的人。
這不,萬氏和關氏還很能穩得住的時候,齊氏就率先發作了。
程晚盯著齊氏,雙眼微眯,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齊氏對上程晚的視線,嘴唇微顫,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你、你看我乾什麼?我……我說得不對嗎?
我告訴你,我們來昭平侯府接歲歲可是很多人都看到了!
你今天若不讓我們接走歲歲,我們定要你聲名掃地!”
齊氏明明被程晚盯得雙腿發軟,但仍然梗著脖子,嘴上說的話很硬氣。
聽著齊氏放出的狠話,程晚眉頭微挑,看向任由齊氏“衝鋒陷陣”的萬氏:“這位夫人剛剛說的話,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意思,還是榮安伯府的意思?”
萬氏微愣,而後迅速調整好表情:“侯爺,榮安伯府一萬個想和昭平侯府結善緣,隻是……”
萬氏一臉為難:
“侯爺,還請讓我們把歲歲接走吧。
我家老爺已請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就等著我們把歲歲接回去,好讓大夫給歲歲好好看看身體。
而且歲歲住在榮安伯府,我們非常歡迎侯爺及家人來看望歲歲。”
“既是榮安伯府的意思,那讓榮安伯親自來和本侯談。”
程晚的視線依次在萬氏、關氏和齊氏的身上掠過,嘴角上揚,眼中卻滿是淡漠。
“你!”齊氏意料之中的“炸了”,她用右手食指指著程晚,氣憤不已道:“接一個孩子而已,我們三個還不夠?!你竟然還想讓我公爹來!你……”
“這位夫人。”程晚看著齊氏的眼睛,眉目平靜,嗓音帶著涼意:“用手指指著本侯,是想以下犯上嗎?”
“我、我……”
齊氏顫抖著放下自己的右手,額上冒出了冷汗。
她之前對皇上封的這位昭平侯很是不屑,可就在剛剛,透過這位昭平侯的眼睛,她突然就有些不敢和這位昭平侯對視了。
“侯爺,我這大兒媳心思簡單,脾氣直接,還望昭平侯千萬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萬氏皺著眉頭,替齊氏向程晚求情。
程晚意味不明地看著萬氏:“你大兒媳確實心思簡單又直接,榮安伯夫人當初為了給榮安伯的大兒子挑這個妻子沒少費心思吧?
萬氏嘴角的笑容一滯,而後放平唇角:“侯爺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這個當繼母的對前頭所生的孩子不懷好意嗎?侯爺這麼說是否有些過分了?”
“榮安伯夫人何出此言?”
程晚笑吟吟得看著萬氏:“本侯可從來沒說過榮安伯夫人對繼子不懷好意,榮安伯夫人為何要這麼想本侯的話呢?本侯實在是冤枉。”
萬氏攥著帕子的手一點點收緊:“是我想岔了,請侯爺見諒。”
萬氏嘴角的笑容簡直無可挑剔,一點看不出她恨不得拿刀將程晚的笑臉劃爛。
齊氏看了眼繼婆婆萬氏,低頭沒說話。
“各位請回吧,本侯有很多正事要忙,沒工夫陪各位再繼續坐著了。
另外,再有什麼事找本侯,讓榮安伯親自來。
轉告他,榮安伯是伯爵,昭平侯是侯爵,望他想明白這一點。”
明明程晚說這話時的嗓音和表情都很平和,可萬氏等人還是覺得一陣羞窘。
程晚最後的話相當於把榮安伯的臉麵撕下來了。
侯爵確實比伯爵更尊貴……
萬氏等人回去了。
這是榮安伯府的人第二次來接顧煜,同樣以失敗告終。
“侯爺。”陳長通一臉擔憂:“對方來時的動靜不小,想是故意的,如今他們沒能接走顧煜小少爺,會、會不會散播謠言,說您霸道蠻橫……”
程晚有些意外地看著陳長通,眼中慢慢浮現出讚賞之色,笑道:“你能想到這個,很好,本侯果真沒看錯你。”
陳長通雙眼一亮,上揚的嘴角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顯然,程晚的肯定讓他非常開心。
“那侯爺,我們要不要也找人散播一些話。
說、說榮安伯偏心繼夫人生的女兒,之前不關心嫡長女生的外孫,如今榮安伯府走下坡路,開始關心疼愛嫡長女生的外孫了。
榮安伯根本不是真心疼愛這個外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