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子一家和宋婆子一家歡歡喜喜地各回各家了,而林老太則是在兩家人走後,從程晚家拎出了一個布兜遞給程小雨,布兜裡麵是六個蘋果。
“披上你娘給你做的鬥篷,把這布兜藏你的小鬥篷裡,給你張奶奶家送去,進了你張奶奶家堂屋,見沒其他人,再把這布兜拿出來。”
都是關係親近的人,但這親近也分三六九等,林老太不覺得她這麼差彆對待有什麼問題。
像張婆子一家,沒逃難之前,張婆子一家和程家的關係就最好,以前程家窮困潦倒、受儘欺負,也是張婆子家會時不時幫襯一把。
雖然張婆子一家那時即便幫襯程家,也幫襯不到哪裡去,畢竟張婆子一家自己家的日子過得也很一般。
可林老太記得這個情,整個程家都記得這個情。
就拿今天來說,真論幫忙,也是張婆子一家幫的忙最多。
因為張婆子家人多。
這種情況下,將張婆子家和宋婆子家同等對待,就算張婆子一家覺得沒什麼問題,可林老太卻覺得對張婆子一家不公平。
“小雨?你怎麼來了?是來找三丫和寶丫玩兒的不?她倆就擱堂屋呢,快進來。”
徐大富媳婦兒的臉上還帶著沒散去的笑容,她隻要一想到接下來一段時間娃子們能每天多吃點兒有油水的東西,她的心裡就是抑製不住的高興。
張婆子家的堂屋,程小雨環顧一圈,沒看到外人,這才從自己的小鬥篷裡拎出林老太交給她的布兜。
程小雨把布兜放在瘸了三條腿的桌子上,脆聲道:“徐爺爺,張奶奶,這是我奶讓我拎來的。”
“什麼東西,整得還挺神秘?”
張婆子笑著打開布兜,下一瞬,眼睛猛地瞪大。
“哎呦!這……這是叫什麼來著?
我記得我以前進清遠縣城,好像看見過一次,賣得老貴了!”
程小雨:“蘋果。”
張婆子家的其他人也圍了上來,一臉驚奇地看著桌子上被張婆子拿出來的一個蘋果。
徐老頭小心地拿起蘋果,放在自己鼻尖聞了聞,“好香,還有股說不上來的甜味兒。”
張婆子的小兒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徐老頭手中的蘋果,“這種果子,我見都沒見過。娘,它比肉還貴嗎?”
張婆子不是很確定地說道:“應該沒有肉貴吧,這時間過去太久了,我也記不得當時聽到的這蘋果是賣多少錢一個了。”
程小雨正和三丫玩鬨,聽到這話,轉頭脆聲道:“我大姐說,這時候的蘋果可貴了,買一個蘋果的錢都能買一斤細鹽了!但我大姐那天幫了那個老板一些忙,老板就便宜賣給我大姐了一些。”
“一斤細鹽?!”
張婆子一家驚愕不已。
徐老頭拿著蘋果的手都在抖,“快……快把這什麼蘋、蘋果接過去,我怕把它摔了。”
徐大富咽了口唾沫,小心地接過徐老頭手裡的蘋果,然後把這個蘋果輕輕地放到桌子上。
張婆子打開布兜,“一、二……五!”
張婆子看著桌子上的那個蘋果,舔了舔嘴唇,“一共是六個。”
突然,張婆子扭頭看向程小雨,“小雨,這蘋果你家還給誰了?”
張婆子眼神閃了閃,“你宋奶奶家有沒有?”
程小雨拉著三丫和寶丫往外走,搖了搖頭,“我來的時候,我奶就給了我一個布兜,讓我給你家送來,還讓我把布兜藏鬥篷裡,進屋看沒外人再把布兜拿出來。
張奶奶,我帶著三丫和寶丫去我家玩兒去了。”
張婆子笑得一臉慈愛,“去吧,三丫和寶丫去了彆亂摸東西,天有些黑了就趕緊回來。
這布兜我回頭再給你家送回去。”
三個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走了,屋內,張婆子家的大人互相對視一眼,俱看到彼此眼裡的激動和得意。
張婆子下巴抬高,“瞅見沒,我那老姐姐心裡最是明白,我和她的關係那是最好的!咱家實在實幫著乾活,老姐姐一家都看在眼裡!”
張婆子的視線環顧一圈,囑咐道:“阿晚他們家再有什麼活要人出力氣,都有眼色一些,多幫忙,吃不了虧!
再說了,從逃難開始,咱家可沒少沾阿晚他們家光,再怎麼幫忙,咱家無非就是出些苦力,咱們泥腿子,也就剩一身力氣了。
心裡都有數些!”
其他人連連點頭,在張婆子家,張婆子就是絕對權威,彆說他們心裡也一直記著沾程家的光,就是心裡有意見,也得憋著,照張婆子說的話做。
“娘,那這六個蘋果?”
徐大富看著張婆子問道。
張婆子抿唇,“今天晚上切一個每人嘗一口,其他的先放著,反正天冷,應是能放得住。”
張婆子的小兒子腦子比較活,他眼珠一轉,“爹,娘,既然這蘋果這麼貴,要不、要不咱賣幾個,哪怕隻賣個肉價,也能賣不少銅板呢!”
此話一出,張婆子的兒子、兒媳和大些的孫子們的呼吸都粗重起來。
張婆子也有些意動,不過很快她就掐斷自己的想法。
“咱家除了雞蛋啥也沒賣過,何況是這種金貴東西,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會惹禍上身。
咱們還是穩妥些吧,彆想這美事兒了。
再說了,拿蘋果出去賣萬一不小心被你宋嬸子家的人看到了,到時候咱咋說,這蘋果是打哪裡來的?
這附近連座山都沒有,說是從山上摘的,也得有人信啊。
而且這都啥天了,這麼冷,就是有山、山上又怎麼會有蘋果?”
天色暗了下來,程大牛、程二牛、李三柱已經回到了家,三丫和寶丫也回自己家了。
此時,林老太、程大牛、王氏、鄧熊、程晚、程小雨、程三平,再加個顧煜,齊聚程晚家的正房堂屋。
從今天開始,這八個人就和其他人分開住了。
桂花、豔秋、賀春來晚上依然暫時住在程二牛家,白天到程晚家吃飯、乾活。
不是程晚要故意把事情搞複雜,而是程晚的親叔叔、親堂兄堂妹都住著茅草屋呢,這種情況下、這麼近,程晚不可能讓仨“外人”跟著他們住新房子。
這說不過去。
至於鄧熊,連搬家儀式都讓他參與了,和程晚並排站,這就相當於鄧熊除了個姓,也就和自己家人沒什麼區彆了。
程家人也確實一直把鄧熊當自己人待的。
林老太坐在山水畫前的主位上,環顧四周,心裡激動不已。
“在看禮單、拆紅封之前,我先說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