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周洪才從那種劇烈的疼痛中稍微緩過來勁兒。
周洪掙紮著跪在程晚麵前,頂著腫成豬頭的臉,涕泗橫流道:“姑娘饒命,饒命”
程晚嗤笑一聲,“你倒是能屈能伸。”
小命捏在對方手裡,周洪不敢反駁,隻忍著身上的疼痛,仰頭祈求地看向程晚。
“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命。”
周洪提起嗓子眼的心稍微放下。
“不過,我要你的手下幫我一個忙。”
周洪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結結巴巴地小心問道:“什什麼忙?”
第二天上午,高家村。
兩間矮小的茅草屋前,呂誌平正一邊編著筐,一邊看著呂春來砍柴。
一個長相秀氣、皮膚乾瘦發黃的女人端著一隻冒著熱氣的碗從屋裡走出來。
“當家的,快喝碗熱水,暖暖身子。
這裡頭啊,我給你捏了幾粒紅糖放進去,可甜了,我都沒舍得給孩子們喝。”
呂誌平笑著接過女人遞過來的碗,“你也喝,讓大妮、立根和立才也喝,喝完了我再去買。”
女人嗔了一眼呂誌平,“買什麼買,光這點兒紅糖就花了不少銅板,家裡的銀錢總共就那麼一點兒,這冷日子還長著呢。”
“沒事兒,豔秋的賣身錢還沒怎麼動呢,你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不會讓你和仨孩子吃苦。”
不遠處,呂春來穿著破爛臟汙的衣服、露著腳趾頭的鞋子正在砍柴。
呂春來的臉上、手上、腳上都已經生了凍瘡,瘦得皮包骨的小臉上是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因為太瘦所以顯得很大的一雙眼睛裡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亮。
隻有在聽到豔秋這個名字的時候,呂春來的眼神才有了波動。
而在聽到呂誌平說的話後,呂春來的眼睛裡是嗜骨的恨意。
下一瞬,呂春來垂眸,繼續揮舞手中的小斧頭,隻在心裡暗暗道:“姐,你再等等我,等我找機會殺了他們,就去找你。”
“唉!當家的,這春來天天兒也不說話,你說他是不是還在心裡怪我,當時攔著你不讓你給他請大夫。
但是你說誰家孩子沒被爹娘打過?
咱家就那麼一點兒銀錢,這冬天還不知道要咋熬過去呢。
請個大夫,再抓些藥,這”
女人用袖口沾沾眼睛,委屈道:“我也是為了這個家著想啊,再說了,春來這不是沒事兒嗎?
我還讓立根、立才看著他乾些活兒,想著春來多乾些活兒,身子就能鍛煉得強壯些。”
呂誌平看著女人委屈流淚的樣子,頓時一陣心疼。
“是他不懂事兒,他才多大,都敢趁著我不注意偷錢了。
這小白眼狼跟他那死去的娘一個樣,天天兒一副老子欠他們的樣子!
你彆跟他計較,就當沒他這個人。”
女人破涕為笑,輕打了一下呂誌平的肩膀。
“你彆這麼說孩子,小心他以後不孝順你。”
“他敢!
我是他老子,他敢不孝順我,我就去衙門告他!
再說了,這不還有立根、立才呢,我把他們當自己兒子待,他們以後還能不管我?”
女人笑著還想再說什麼,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細布棉衣、背著個包袱的男人突然出現在呂誌平和女人的視線裡。
“兄弟,我去探親,路過你們村兒,太渴了。
我看你們兩口子挺麵善,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口熱水喝?”
呂誌平站起身,笑著迎上去,“一口熱水的事兒,孩兒他娘,你去給這兄弟倒碗熱水。”
女人笑著應了一聲。
臉上的笑容讓她看著仿佛更加心善了。
呂誌平停在離男人兩步遠的地方,“不知道兄弟要去哪個村兒探親?”
男人看著呂誌平帶著笑意的臉龐,也笑了。
他上前一步,拉近和呂誌平之間的距離,伸出了一隻手,手裡提溜著一塊兒玉佩。
“好看嗎?”
呂誌平眼睛發直地看著空中小幅度擺蕩的玉佩,“好好看。”
下一瞬,男人的手一鬆,玉佩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
呂誌平呆愣地看著地上的碎玉佩,不明白剛剛是發生了什麼。
“兄弟,你”
呂誌平恍惚間覺得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對他充滿惡意的笑容。
接著,呂誌平就眼睜睜地看著麵前的男人飛快地換了個表情,臉上和眼中滿是憤怒。
“我不就是來你家討口熱水嗎?一口熱水你還要錢!
不給,你就搶我的傳家寶!
現在好了,我的傳家寶碎了!
這傳家寶可是值一千兩銀子!
你賠我錢!
不然我就去衙門告你!”
男人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在扯著嗓門輸出。
呂誌平被男人的口水噴了一臉。
他的表情呆滯,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剛剛進屋的女人聽到動靜,趕忙端著一碗熱水出來。
“這是怎麼了?
兄弟,你要的熱水,我給你倒好了。”
男人接過女人手中的熱水,手一揚,直接把還有些燙的熱水潑到了呂誌平的臉上。
然後男人把碗一摔,恨恨道:“賠錢!”
呂誌平側著身子,一張臉被熱水燙得有些發紅。
他吸著涼氣,想捂臉又不敢用手碰。
女人著急地看過呂誌平的臉後,憤怒地看向男人,“你這是乾什麼?我們好心給你熱水喝,你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這麼欺負人!
這天底下還有沒有公道了?!”
女人的聲音大,男人的聲音比她還大。
“乾什麼?!
你男人要搶我的傳家寶,導致我的傳家寶被摔碎了!
你自己低頭看看!
老子、我可告訴你們,我這傳家寶價值一千兩!
要麼賠錢,要麼我就去青天大老爺那兒告你們!”
女人看著男人臉上不加掩飾的憤怒,又低頭看到不遠處地上碎成兩半的玉佩,心中一片慌亂。
“你放屁!”
呂誌平紅著臉怒視男人,被氣得頭冒青筋。
“這玉佩明明是你自己摔的,我壓根沒碰到你的玉佩!
你這是無賴至極!
報官就報官,我不怕你!”
男人冷笑一聲,“好好好,我本來想給你們一條活路,奈何你們自己找死。
我告訴你們,縣太爺那可是我老大的姐夫!
我這就去找我老大給我做主!”
男人用手指指著麵露驚慌的呂誌平,恨恨道:“你,摔了我的玉佩還倒打一耙!”
“你,跟他一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男人把指向女人的手指放下,彎腰撿起地上碎成兩半的玉佩。
“你們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