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停在程二牛家的院子外。
王氏拉開車簾,程大牛把兩床厚被子分彆塞進兩輛馬車的車廂裡。
“路上要是冷得受不住了,就把被子披身上,可彆受了寒。
在外凡事多忍讓兩分,彆輕易和人起衝突,你們幾個平平安安的最重要。
程晚重重點頭,“我知道了,娘”
林老太來回轉悠,一會兒給程晚拽拽身上的鬥篷,一會兒摸摸程二平和鄧熊身上的衣服夠不夠厚。
“哎呦,我在這心裡咋這麼放心不下呢?
越往北,那冷得越是邪乎。
不讓你去,你還非得去。
你們幾個可千萬顧好自己,彆惦記啥山貨、皮子了,事兒辦好了就趕緊回來。”
程家的幾個大人都猜到了,程晚要去營丘八成是和豔秋有關。
但程晚曆來主意大,林老太他們也就沒有硬攔著不讓去。
程晚穿著王氏給她縫製的藍色鬥篷,鬥篷帽子戴著,全身上下隻露出了一張笑意盈盈的臉和一雙穿著棉靴的腳。
“奶,你放心吧,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林老太擺擺手,“行了,趕緊走吧,省得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個城池。”
除了豔秋目前不會趕車,程晚、程二平、鄧熊三個人換著趕車。
程晚和豔秋上了前麵的馬車,程二平暫時負責趕這輛馬車。
鄧熊暫時負責趕後麵那輛馬車。
程晚拉來車簾,“爹,咱家訂做的家具,那店老板三天後給咱家送來,你接收一下。
還有棚子裡種的東西,爹你記得每天去看看,要是感覺裡麵不暖和了,就在棚子裡弄個小火爐,弄了小火爐後,一定要記得通風。”
程大牛笑著點了點頭,“放心吧,家裡的事兒你彆擔心,在外顧好自己。”
兩輛馬車噠噠噠地走遠,林老太他們站在院門口好長時間都沒動一下。
這邊,離開平南村有段距離後,程二平突然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趕著馬車連著大叫了好幾聲。
“阿晚,除了逃難的那段時間,我還是頭一次出遠門!
還是趕著馬車出遠門!
有吃有喝還不用自己走路,這不跟玩兒一樣?!
就是時間太短了,才八天。”
說到最後,程二平還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
車廂裡,程晚眉頭微挑,這才剛離家當然覺得離家的時間短。
“二哥,要不了幾天,說不定咱們還沒到地方,你就會開始想家了。”
果然,在程晚他們離家第三天,就快到營丘的時候,程二平開始想家了。
“阿晚,你說奶他們這會兒在乾什麼呢?”
程晚把嘴裡的湯咽下去,“應該在做晌午飯吧,咱們四個今天吃晌午飯吃早了。
二哥,你想家了?”
程二平撓了撓臉,“出遠門是挺有意思,就是見不到奶他們,總覺得心裡有點兒空。”
程晚剛想安慰兩句,就聽到程二平興致高昂道:“不過比起在家,我還是更願意出來看看!
阿晚,你下次出遠門,記得還叫上我。”
“嗯嗯!”
鄧熊邊吸溜著麵,邊使勁點頭,顯然對於程二平說的話,他很是讚同。
程晚笑了一下,“咱們從這家旅店出發,大概再有一個時辰就能到營丘。
到營丘後,咱們先去高家村。”
一個時辰後,程二平和鄧熊趕著兩輛馬車從營丘縣城城門口路過。
程晚拉開車簾,探頭朝城門的方向望去。
城牆灰暗老舊,城門還沒朔陽城的左右道門一半兒寬,一次隻能進出一輛馬車,就連進出城門的人也很少。
這麼冷的天,那些為數不多進出城門的人穿得單薄又破舊,使勁兒縮著脖子和身體。
程晚注意到,部分人蠟黃瘦弱的臉上已經被凍得有些發紫了。
程晚收回目光,放下車簾。
這世上可憐的人太多了,她現在幫不了他們。
總不能直接塞銀錢給他們吧?
大半個時辰後,程晚他們距離高家村已經很近了。
“二哥,馬車就停在這裡吧。”
程晚從馬車上下來,順手攏了攏自己身上的鬥篷。
“阿晚,咱們不直接進村兒嗎?”
鄧熊從後麵走過來,疑惑地問道。
在鄧熊心裡,他們四個應該是趕著馬車直接進村兒,找到豔秋家的房子,衝進去把豔秋的弟弟搶過來,帶走了事。
誰要是敢攔,就揍誰。
程晚搖了搖頭,“先找人問問情況。
二哥,你拿著這糖悄摸進村兒,哄個孩子過來。”
程晚把手中的一把帶包裝油紙的糖遞給程二平,多餘的話她沒說,程晚相信程二平能懂得她的意思。
程二平沒讓程晚失望。
程晚他們仨在馬車旁邊剛等了半刻鐘左右,程二平就帶著倆孩子出現在了程晚他們的視線中。
“豔秋,你先進車廂。”
豔秋一個字沒問,轉頭快速上馬車鑽進車廂。
“阿晚。”
程二平帶著倆孩子走到了程晚和鄧熊麵前。
兩個孩子看著七八歲的年紀,都是男孩兒,穿著帶著好幾個補丁的棉衣,很瘦。
程晚點頭,這倆孩子家裡的條件應該還可以,最起碼不屬於最差的那一檔。
因為倆孩子雖然瘦,但還有棉衣穿。
程晚和鄧熊在看倆孩子,倆孩子也在好奇地看程晚和鄧熊。
不過他們的視線掃過鄧熊的時候,明顯縮了一下脖子。
鄧熊的外形還是相當能唬人的。
程晚把鬥篷攏好,蹲下身子,臉上帶著溫和地笑容,“你們彆怕,我們不是壞人。”
說完,程晚自己默了一下。
她覺得她剛剛說的話不太像好人。
程晚決定直白一點兒,“你們認識呂春來嗎?”
呂春來是豔秋弟弟的名字。
兩個孩子互相對視一眼,個子稍微高一點兒的那個孩子點了下頭,“認識,你們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姐的朋友。”
“他姐?!”
倆孩子驚呼出聲。
“可是他姐不是讓他爹給賣了嗎?
呂春來為了攔住他爹,還被他爹打了一頓,頭都被打流血了!”
程晚臉色一變,裝作特彆著急擔心的樣子,“怎麼會這樣!我和他姐上次分開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