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心中大駭。
雖說她從見到鄧熊開始,心中就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但她沒想到,事實竟是這般慘烈。
程晚猛地攥住鄧熊的胳膊,急急道:“你知不知道縣令一家怎麼樣了?”
鄧熊被程晚嚇了一跳,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哭嗝,“來村裡的那些壞蛋說,縣令縣令被殺了。”
程晚的瞳孔瞬間放大,身子都有些顫抖,“那,那縣令的家人呢?你有沒有聽說縣令的女兒怎麼樣了?”
“縣令夫人好像也出事了,至於縣令的女兒,好像是被縣令提前提前送走了。”
鄧熊用手裡臟兮兮的布巾擦了一下鼻涕,接著道:“我逃跑的時候,為了……為了躲兩個壞蛋,藏在一個麥垛和……和牆角中間,聽見那倆壞蛋罵罵咧咧,說……說縣令不笨,還知道把孩子提前送走,就是……就是太死板,不……聽話,被……被自己的身邊人殺了。”
程晚繃緊的神經猛地一鬆,像卸了力般被鬆開了鄧熊的胳膊。
“送走好,送走好。”
“你有聽到他們說縣令的孩子被送到哪裡去了嗎?”
鄧熊搖搖頭,“我……我害怕,他們走過那片地方後,我就……就趕緊跑了。”
鄧熊的麵色有些不安,還有些自責,擔心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麼重要消息。
程晚趕緊拍拍鄧熊的胳膊,溫聲安慰道:“我要謝謝你,你已經告訴我很多了,快坐下歇歇。”
“奶,你快給鄧熊拿些餅子,再倒碗水,讓他填填肚子。”
林老太被鄧熊帶來的消息給震得還沒回過神,程晚又叫了兩遍,林老太才有些愣愣地去拿餅子。
王氏擔心地看向程晚,她有些疑惑為什麼閨女這麼關心縣令家的千金。
突然,一道亮光劃過王氏的腦海。
王氏的眼睛不自覺地悄悄睜大,心中驚疑不定:“那縣令千金,不會就是閨女交的那個朋友吧”
王氏回想了一下閨女剛剛那驚慌無措的樣子,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畢竟她還從來沒見過閨女那副模樣呢。
此時王氏沒有心思為閨女的朋友居然是縣令千金感到震驚。
她想到多虧了那位小姐,家裡提前得到消息,如今全家才能齊整整地站在這裡。
還有家裡的馬車和騾子車,以及兩輛車裡的物資。
王氏雙手合十,在心裡虔誠地祈禱,希望那位小姐能順順利利的,平安無事。
小林氏注意到王氏的動靜,以為王氏是在為家鄉的人祈禱。
她也趕緊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心裡念叨:“各路神仙、還有各路菩薩,求你們保佑,保佑我爹娘和姐姐妹妹平安無事,求你們了……”
此時,隊伍裡,外圈和離得遠的人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隻能滿臉不安地認真聽這邊的動靜。
領著鄧熊過來找程晚的那個漢子目光呆滯、無意識地喃喃道:“咋會這樣呢?不能這樣啊,不能啊”
是啊,怎麼就這樣了呢?
他們中不少人還盤算著要回家呢。
賈村長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此時像是再也受不住刺激,眼睛一閉就要暈過去。
程晚眼疾手快地扶住賈村長,緊忙把他扶到一旁坐下。
可不能暈啊,這裡沒大夫。
賈村長的二兒子感激地看了一眼程晚,小心地給他爹順後背。
賈村長深呼吸幾下,眼圈不自覺地變得通紅。
他張了張嘴,像是要問什麼,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問賈家村有沒有逃過此劫?
彆說鄧熊知不知道,就是猜也能猜得到逃過此劫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畢竟賈家村又不是什麼特殊的地方,那些人都去了桃花村,沒理由放過其他村子。
問清遠縣城現在怎麼樣了?
隻聽鄧熊說自己村裡的慘狀,就能猜到縣城裡是怎樣的一番地獄。
而且鄧熊是從村裡逃出來的,他應該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況。
……
其實賈村長最想問的是安王:“你不是征了那麼多兵嗎?你不是氣勢洶洶要造反奪皇位嗎?你怎麼這麼不中用?!”
被賈村長狠狠吐槽的安王,此時正在大發雷霆。
短短幾天,連丟四座城池。
安王覺得自己的臉皮子好像在被人放腳底下踩。
“都是一群沒用的廢物!給郭城守將傳令,死守郭城,另外,傳本王令,調剛征上來的華郡和屴郡的士兵緊急趕往郭城,給本王把敵軍擋住!”
“是!”
一位兵卒抱拳行禮後,後退兩步轉身出了大殿。
沒人替那些剛征上來的兵卒說句話。
沒經過訓練的新兵到了戰場上,等待他們的隻有九死一生。
可是這些上位者根本就不會把他們的命放在眼裡。
安王眼睛一眯,臉上儘是殘酷。
“傳令給荀州的趙將軍,讓他按計劃行事,嗬,出其不意?都是父皇的兒子,本王倒是要看看,今夜過後,他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底下的人聽著安王狠辣的語氣,除了領命的人,其他人恨不得自己像塊兒木頭,大氣不敢喘。
與此同時,賈家村逃難的隊伍停下的地方。
賈村長正眼含熱淚地看著程晚。
“晚丫頭,我得謝謝你,不止是我,我們這些人都得謝謝你。”
說著,賈村長就要給程晚鞠躬。
程晚哪能受這禮,連忙躲開。
“村長,您這是乾什麼?”
賈村長用袖子沾沾臉上的淚水,嗓音沙啞道:“要謝你的事有很多。要不是你有門路,咱們這些人家中的漢子都已經被征走上戰場了,剩下的人留在家裡,此時也是生死難料。”
“還有,當初那三個追兵追上來,要不是你當機立斷殺了他們,咱們這些人八成也是跟留在家裡差不多的結局。”
“不管咋說,咱們這些人此時還能安安穩穩地站在這兒,最親近的人還都在自個身邊,這都是多虧了你。”
賈村長的二兒子此時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那股隱約的傲勁兒,看向程晚的目光裡充滿了感激。
而其他人被村長這麼一說,稍微想想還真是這樣,當即你一言我一語地朝程晚道謝。
有些人看不見程晚,就另辟蹊徑,朝程家的其他人道謝。
程晚被這一幕搞得既感動,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擺擺手,示意大家都停下。
“要謝還得謝我那朋友,她是咱們縣縣令的女兒,是她派人給我送信,我才能知道消息的。她叫徐知念,往後誰要是在哪碰到了她,謝她就好了。”
程晚沒說到時候給她送信,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們家未來會在哪裡落腳,又怎麼讓人家給她送信呢?
突然,程晚的眼睛一亮,她記得春文好像說過,徐知念的舅舅是涼州安陵郡的郡守。
徐知念會不會去找她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