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纖纖玉手撩開馬車窗口上的簾布,玉手的主人望著人群中時隱時現的程晚,輕聲地詢問站在馬車窗口邊的丫鬟:“竹筒粽就是從這傳出來的?”
丫鬟春文回道:“是啊,小姐,奴婢打聽過了,這家人是頭一個在縣城裡賣竹筒粽的,昨個就開始賣了。其他商販都是跟這家學的,今天才開始賣竹筒粽。”
“倒是個有巧思的,你去買根紅棗的拿來給我嘗嘗。”
春文微仰頭看著自家小姐潔白如玉的側臉,有心阻攔:“小姐,這街邊小販賣的吃食怎知做得乾不乾淨?您若是想吃,等咱們回府讓府裡的廚娘做給您吃可好?”
“那麼多人都吃了,我自然也能吃。而且我看那姑娘穿著乾淨、手未觸碰其他東西,想必是個講究的,快去吧。”
說完,這小姐又提醒了一句,“無需插隊,彆影響那姑娘做生意。”
沒辦法,春文隻得領命去買竹筒粽,她在心裡忍不住感歎自家小姐心善。
畢竟以小姐縣令千金的身份在這縣城裡誰敢怠慢呢?
彆說花錢買,就是好些商戶老板請小姐吃,小姐若願意吃上兩口,那就是那些商戶老板莫大的福氣和榮耀了。
士農工商,就是這麼殘酷現實。
一百根竹筒粽順利賣完,程二牛咧開嘴樂嗬嗬地收拾東西。
程晚則是微皺眉頭看向不遠處的馬車。
她注意到這輛馬車停在那兒有一會兒了,中間有一會兒好像還有一道來自馬車上的視線一直往這邊看。
而且,程晚看向馬車旁那位丫鬟的臉。
這丫鬟好像來買過一根紅棗粽?
想了想,程晚還是抬腳朝馬車走了過去。
她總覺得馬車上的人好像是在等她。
程二牛注意到程晚的動作,嚇得立馬伸出手要拉住程晚。
在程二牛心裡,坐馬車的人都是非富即貴,尤其不遠處的那馬車一看就不一般,馬車旁還有丫鬟跟著。
這哪是他們這種人家能靠上去說話的?
彆冒犯了貴人惹來大禍。
程晚轉頭示意程二牛放寬心在原地等她。
程二牛現在聽程晚的聽習慣了,於是隻能留在原地提著心看著程晚走向馬車。
程晚剛走近馬車,車簾就被人從裡麵掀開了。
程晚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姑娘,眼中滿是驚豔。
隻見這姑娘皮膚白淨如玉,柳眉彎彎,杏眼含笑,鼻子小巧筆直,粉唇兩旁還有一對酒窩。烏發中的白玉簪與身上的淺藍羅裙,更是襯得這姑娘氣質不凡。
程晚朝這姑娘一笑,無比真誠道:“姑娘實在好看,叫我看呆了眼。”
旁邊的春文聞言噗嗤一笑,又趕忙收住了聲。
“我姓徐,你叫我徐姑娘就好。”
徐知念本來想買根粽子就回府的,可看著不遠處這姑娘招待客人、做粽子的樣子,看著看著就忘了時間。
如今和這姑娘麵對麵站著,也不知為何,就主動介紹起了自己。
程晚微笑點頭,“徐姑娘,不知徐姑娘在此是?”
程晚此時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這徐姑娘一看就出身不凡,她一個賣竹筒粽的農家女,有什麼值得讓這徐姑娘等的?
但這麵都已經見上了,程晚也不能轉頭就走。
徐知念輕輕搖頭,“倒也沒什麼特彆的事情,隻是今日出門發現街上出現了一種竹筒粽,心生好奇,忍不住多問了幾句。得知這竹筒粽是姑娘家裡想出的點子,就在此多看了一會兒,忘了時間。”
“原來如此,那徐姑娘如果沒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告辭了。家離得遠,得早些回去。”
程晚和程二牛拎著東西走了。
徐知念低頭笑了一下,隨後登上馬車也離開了這片地方。
程二牛邊走邊問程晚:“阿晚,那位小姐是什麼人啊?她找你有事?”
程晚在心裡算著要不要買些什麼東西回家,隨口答道:“隻知道人家姓徐,其他的不清楚。人家一個千金小姐能找我有什麼事兒?隻是聽說竹筒粽是咱家想出來的,來瞧瞧熱鬨。”
程晚和程二牛說得都是實話,她以為和這徐姑娘估計也就是今天這幾句話的緣分,可她萬萬沒想到,第二天這徐姑娘又來了。
還是那個老地方,程晚微歪著頭看著那輛眼熟的馬車,有些不明所以。
過了一會兒,程晚趁著沒人來買粽子,手裡舉著一根紅棗粽走向了馬車。
徐知念在程晚沒走到馬車時,就從馬車上下來了。
程晚見了徐知念,直接把手裡的粽子遞到徐知念麵前,“吃嗎?請你的。”
徐知念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接過了程晚手裡的粽子,臉上的微笑中夾著驚喜。
程晚的臉上也露出了溫暖的笑意,“我姓程,叫程晚,晚上的晚。”
徐知念舉著粽子笑得一臉開心,“我姓徐,叫徐知念,知己的知,想念的念。”
“阿晚,來人了,快回來。”
身後傳來了程二牛的大嗓門。
“來了。”
轉過頭,程晚快速和徐知念說道:“我得去掙錢了,你彆在這兒等了,快回家吧。”
程晚轉身朝攤位跑去,身後傳來徐知念著急的詢問:“程晚,你明天還來嗎?”
程晚揮了揮手,“還來。”
從街上回府,徐知念領著春文剛進正院就碰見了她娘徐夫人。
“娘。”
徐知念歡快地跑過去用一隻胳膊挎住徐夫人的胳膊。
徐夫人看她這歡喜的樣子,溫聲問道:“這是乾什麼去了?這麼開心?”
“娘,我今天和一個很喜歡的人交上了朋友,看,她還送了我一根竹筒粽。”
徐夫人看了眼徐知念手裡的粽子,沒好氣地輕點下徐知念的額頭。
“就這麼一根粽子,就把你收買了?你怎知她不是衝著你的身份來的?”
“哎呀娘,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她本來不想和我結識的來著,是我主動湊上去的。”
徐夫人這下真有些納悶了,“這城裡縣丞、主簿、還有那些個富戶家裡的千金都想和你結交,但你總是愛搭不理的,怎麼這回居然主動結交朋友了?你那朋友是哪家的千金啊?”
徐知念鬆開徐夫人的胳膊,看著徐夫人,臉上滿是認真。
“娘,她叫程晚,不是哪家的千金,她隻是一個賣竹筒粽的農家女。”
“可是娘,她聰慧、坦誠、直率,一見麵就瞧出我出身不凡也沒有想著要諂媚於我,與我說話總是不卑不亢的,我覺得在她心裡,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什麼身份。”
“娘,你相信我,我今日是縣令千金或者他日是乞丐,我在她那裡都不會有什麼不同。”
徐知念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笑得一臉狡黠,“而且我還發現了,她還很容易心軟,我今日不過是坐在馬車裡稍微等了一會兒,她就主動過來找我了。”
還在街上賣粽子的程晚不知道這對母女的談話,若是知道她指定得搖著徐知念的肩膀讓她醒醒,這給她戴得濾鏡也太厚了。
徐知念回了自己的院子,徐夫人則是把春文留了下來,“說說吧,你家小姐和她那朋友到底是什麼回事?”
徐夫人畢竟是個成年人,又是縣令夫人,她可不會像自個閨女那樣單純。
聽完春文的講述,徐夫人端著茶杯若有所思:“這麼說,還真是你家小姐自個主動湊上去的。”
“是的,夫人,而且,”
春文小心地抬頭看了一眼徐夫人。
“有話直說。”
春文苦著一張臉,“而且奴婢覺得那程晚可能隻是出於好心給了小姐一根粽子,並沒有把小姐當成朋友看待,可不知怎的,小姐就認準了她和那程晚交上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