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梁夫人信了她,口口聲聲叫她不要管,他們會給她做主。
不過蔣文菲沒等到梁聿修回來,就接到了蔣宅打來的電話。
傭人說,有警察到家裡去了,揚言要找蔣文菲。
“什麼?”
蔣文菲猛然推開梁夫人,蹭一下站起來,連眼淚都沒來得及擦。
傭人又重複了一遍警察的話,說蔣文菲涉嫌毆打傷害他人,請她立刻回去配合調查。
蔣文菲緊緊攥著手機,眼皮子都在顫抖,但不是因為害怕,是憤怒。
她怎麼會猜不到怎麼回事。
她隻是沒想到,溫伽南竟然真的敢報警!
“伯父伯母,家裡有點事情,我得先回去處理,阿修那邊,你們好好說,不要動怒。”
留下這句,蔣文菲直接走了。
後腳,梁聿修回到。
踏進家門,映入眼簾是中式複古的裝修與擺設,卻沒有令人感到多麼舒適,相反,窒息與威壓雙重感受撲麵而來。
梁聿修掀起眼皮子,目光與客廳中父母的眼神輕輕碰上。
梁父坐在主位,坐姿莊重,神態莊嚴,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梁夫人坐在他旁邊,麵龐微瘦,眉目犀利,很像是梁父這尊雕塑的護法。
這是從前溫伽南第一次見過梁父梁母後的評價,當時梁聿修隻覺得她膽子很大,且用詞精準。
但,並不是很苟同。
因為梁聿修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尊父敬母,尊師重道,父母的安排都是對的,都是為了他好。
而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照做就對了,家裡會給他一切最好的安排。
跟溫伽南結婚,是他這輩子第一個叛逆的選擇。
有些東西一旦撕開了小口子,裂口隻會越來越大。
和溫伽南結婚後,梁聿修做了越來越多自主的選擇。
他全然沒有意識到,正是因此,梁夫人才對溫伽南那麼厭惡不喜。
她覺得,是溫伽南帶壞了她的兒子。
梁聿修知道今天這一出是逃不過的,痛快地走到客廳坐下。
一家三口一個比一個沉默,誰都沒有主動開口。
好像無形之中在鬥法一樣,隻看誰比誰先撐不住。
小時候梁聿修總是被父母這樣的方式和手段唬住,看見父母沉默著,麵無表情的樣子,他就不由自主地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現在他比父母更沉默。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最終還是梁夫人先敗下陣來,她冷冷地問:“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梁聿修從容不迫:“我不會跟蔣文菲結婚,趁事情還沒成定局,取消婚約,對大家都體麵。”
“是因為那個女人?”
梁父開了口,聲音沉沉。
他在家也是官態十足的樣子,好似如此,才能彰顯他的地位與權威。
“不。”
梁聿修的神態沒有絲毫變化,平靜得仿佛隻是在敘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
“我不喜歡蔣文菲,我無法與她共度一生。”
“這個世界上,喜歡和愛,是最不要緊的東西,合適才最重要。”
有時候梁聿修真的懷疑,梁父明明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是怎麼說出這樣沒有溫度的話來的?
一旁,梁夫人明顯也讚同梁父的話。
梁聿修看著兩人貌合神離的樣子,不由得一笑,譏誚反問:“那父親,您覺得,您和母親合適嗎?”
梁夫人一僵,臉上的麵具好似出現了裂痕。
梁父眉頭一擰,好像因為這樣一個經年累月的細微動作,雙眉正中間留下了深深的紋路。
“這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態度?”
梁聿修蠻不在意,他選擇不回答,再次強調自己的態度和想法:“總之,我不會和蔣文菲結婚,蔣家那邊,我可以親自去說清楚。”
砰——
一聲巨響。
梁父一掌狠狠拍在中式沙發扶手上,力道與聲音之大,整個家裡仿佛都有回音。
“你當你是誰?你要不姓梁,不是我梁家的兒子,蔣家能看得上你?”
“癡人說夢!沒有梁家,你什麼都不是!”
梁父姿態嚴厲,在梁聿修的印象裡,他似乎從未在這個家裡笑過,更是從未對他笑過。
在彆人家的孩子可以坐在父親寬厚結實的肩膀上,無憂無慮開懷大笑時,他既要儘全力做好父母安排的事情,又要擔心做得不夠好,會招來父母的質問與不滿。
有的時候,他的確情願,自己不姓梁,不是梁家的兒子。
梁聿修按捺住眼睫的微顫,站了起來:“我也可以不姓梁,可以不是梁家的兒子。”
這句話,他想說很久了。
溫伽南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女人,她甚至快要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自從程鶴父親生日那一次,她沒再見過朱玲玲,她還以為,朱玲玲已經離開了。
現在看見她出現,溫伽南直覺,她不懷好意。
果然,朱玲玲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嘴角便扯開一個看好戲的弧度。
她幽幽涼涼地說:“程鶴還真是忍心,讓蔣文菲那個女人把你打成這樣。”
溫伽南眉心微微蹙起,沒明白朱玲玲的話,可也沒落入她的圈套。
“朱女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現在不舒服,需要休息,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請便。”
溫伽南的情況已經稍微穩定下來了,溫紹儒這會回去看譚芳那邊的情況,晚一些才會過來。
見她不為所動,朱玲玲心下冷哼。
老實講,她對溫伽南沒多少敵意,真正讓她有敵意的,是程鶴。
她就是見不得程鶴那個偽君子得償所願,她咽不下這口氣。
之前本來都要成功了,程鶴已經為了程梓峰答應跟她結婚,可到關鍵時刻,老天都不幫她,程鶴不知道從哪找到了跟程梓峰匹配的骨髓供體。
她的希望落空,程鶴直接把她趕走,到現在,都不讓她再見程梓峰。
可現在朱玲玲又覺得,老天還是幫她的,不然不會讓她聽到程鶴跟蔣文菲的對話。
朱玲玲看著溫伽南,忍不住嘲笑:“我該說你是傻,還是天真呢?你以為蔣文菲是怎麼找到你的?她所做的一切,背後都有程鶴的手筆。”
“他們兩個是同盟,你知道為什麼嗎?你不知道吧,我告訴你,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