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臘月二十九日,宮中雖然人員往來如常,但實際上已經沒有多少人有心思在朝務上了。
李絢乾脆直接離了太極殿,帶著李誌昭和霞兒,一起在宮中閒逛。
……
冰冷的刀刃豎在眼前,李絢的目光透過光亮的刃麵,清晰的看到了站在左側有些好奇的李誌昭,還有站在右側躍躍欲試的霞兒。
刀刃並不長,四尺三寸六分。
也不是太重,兩斤六兩。
將作監剛剛打造出來的新式唐刀,專門用來在新羅作戰的。
李絢將筆直的刀刃從眼前拉開,然後轉身看向李誌昭,平靜的說道:“太子,你該習武了。”
“是!”李誌昭肅然躬身,同時眼角餘光小心的看了對麵的姐姐一眼,霞兒立刻握緊拳頭狠狠的對著李誌昭砸了砸。
李誌昭的嘴角不由得一抽。
一身紫色襦裙的霞兒,明明看起來很可愛,但偏偏帶著幾分剛硬之氣。
李絢對著霞兒招招手。
霞兒立刻走了過來,笑嘻嘻的拱手道:“父皇。”
李絢點點頭,將刀柄遞了過去,說道:“試一下,這把刀,如何?”
“哦!”霞兒立刻接過,然後很隨意很標準的甩了一個刀花,然後挑眉說道:“有些輕了,父皇。”
“嗯!”李絢重新接過刀柄,然後看向李誌昭,說道:“昭兒,你來試試!”
“是,父皇!”李誌昭很肅然的拱手,然後小心點走到李絢身邊,伸手接過來刀柄。
李絢看的很清楚,昭兒雖然動作謹慎,但是,當他握住刀柄的時候,卻握的很穩。
小心的揮舞兩下之後,昭兒這才謹慎的倒轉刀柄,將長刀還了回來。
李絢笑笑,接過刀柄,抬起頭,看向四方。
整個將作監的試刀場,兩側各有十幾名士卒,一個個草棚中,擺放著草人,木人,還有整片的諸。
李絢深吸一口氣,走到了一個個草棚試了過去。
長刀之下,所有的一切,全部斷成兩段。
站在最後一片的豬肉之前,李絢轉過身,看向李誌昭,說道:“太子,來,砍一刀吧,就如同父皇之前做的那樣。”
李誌昭呼吸不由得一滯,他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他的父皇今日帶他來這裡,就是為了讓他砍這一刀的。
“是!”李誌昭臉色略微有些蒼白的走上前,從李絢的手裡接過長刀,然後看向了對麵的整片豬肉。
李絢稍微後退一步,神色溫和的說道:“慢慢來,隨便砍,刀從右上腹朝左下腹拉下去,同時肩膀用力,然後狠狠的頂下去。”
李誌昭下意識的將刀刃放在了豬肉右上腹,就在這個時候,李絢猛然上前,右肩用力的撞在了李誌昭的肩頭,同時右手握住了他的刀柄,強大的力量瞬間出現在李誌昭的手中。
緊跟著,不由自主,不受控製的,長刀已經狠狠的刺入了豬**內,然後向側下一拉。
瞬間,半片豬肉已經直接掉在了下麵的草席上。
李誌昭看著草席上的半片豬肉,腦海中還在體味剛才那種用力砍下的感覺。
這個時候,李絢平靜的說道:“還記得嗎,今冬,你勾決了不少的人犯,劊子手斬首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
“父……父皇。”李誌昭臉色不由得更加蒼白,甚至於胸腔之中,還有一股惡心的味道在升起。
李絢抬頭,看向後方,說道:“來人,拿把刀鞘過來,這把刀朕帶走了。”
李竹快速的走了過來,將放在一側的刀鞘拿起遞給李絢。
李絢從李誌昭的手裡接過長刀,瞬間,長刀已經非常絲滑的進入了刀鞘。
李絢將刀鞘遞給李誌昭,說道:“明日,你就拿著這把刀,你帶著它,和韓王伯祖,霍王叔祖,還有鄭王伯,衛王侄,相王侄,他們一起去祭祀獻陵,昭陵,乾陵和定陵,後日,你帶著它,上正旦大朝。”
正旦大朝,諸王是可以帶武器的。
太子自然也是有這個權利的,但是很少有太子這麼做。
當然,皇帝特意恩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兒臣領旨。”李誌昭神色頓時肅然起來。
“明兒也跟著你一起去。”李絢看向獻陵方向,輕聲說道:“後日,父皇就會封你弟弟做雍王,這件事情,總是要祭告列祖列宗的。”
雍王李重照已死,皇帝封岐王李誌明為雍王。
這件事情,他要讓李誌昭,帶著李誌明代替他去,祭祀祖宗,昭告天下。
諸王大年三十祭祀諸陵是曆年慣例,皇帝於大年初二祭祀天地和先祖,也是正統。
“喏!”李誌昭立刻拱手。
李絢笑笑,一手拉住霞兒,一手拉住昭兒,說道:“好了,走吧,回立政殿,今夜我們都在你母後宮裡睡。”
“好呀,好呀!”霞兒忍不住的點頭。
“走吧。”
……
夜色迷離,隻有微薄的月牙落下的光輝灑入人間。
立政殿,劉瑾瑜從側殿走了出來,看著坐在長榻上閱讀奏本的李絢,沒好氣的說道:“夫君這是在做什麼,馬上就要大年三十了,還拿這一套來嚇唬孩子。”
“總是要曆練的。”李絢放下奏本,然後說道:“有了今日的事情,他一整個新年都會記著這件事情,神態都會不一樣,如此,他在和外麵的人接觸的時候,看起來,就會有威嚴,這讓其他人不敢輕易的小瞧他。”
利刃在手,殺心四起。
李絢要的就是這股殺氣,隻有這股殺氣,才能夠幫助李誌昭站在其他人的眼前。
“他已經十歲了,再過兩年就是十二了,不免有人會帶著異樣的目光看著他,或是希冀,或是算計,他這個年紀,稍微冷酷一些是好事。”李絢平靜的抬頭,說道:“少年郎,就要有棱角。”
“夫君這種教法,若是昭兒還是彭王世子,倒也罷了,但他現在是太子。”劉瑾瑜雖然無奈的苦笑,但還是在李絢的身側坐了下來,她這也是在變相的承認了李絢的正確。
李絢拿起奏本,遞給劉瑾瑜,說道:“這是武功縣一年關於戶糧的內外事宜的彙總,昭兒雖然有些心軟,但大體還是沒有問題的,所以為夫打算明年,將武功縣的刑律,倉儲,橋梁,水道,監察,記功,還有徭役諸事也全麵接觸,爭取用三年時間,成為一個合格的紙麵縣令。”
“紙麵?”劉瑾瑜聽到這個詞,沒好氣的白了李絢一眼。
李絢笑笑,繼續說道:“之後便開始接觸整個岐州府的事情了。”
“岐州,為何不是雍州?”劉瑾瑜詫異的抬頭。
“娘子你忘了嗎,你的次子,是雍州牧,雖然說還沒有開府建衙,但現在讓昭兒直接接觸雍州的事情,日後會成禍患的。”李絢沒好氣的白了劉瑾瑜一眼。
哪怕李誌昭和李誌明是親兄弟,但該分開的,還是應該要分開。
“好吧。”劉瑾瑜靠在李絢身上,然後問道:“那麼夫君是打算將武功縣令也調過去?”
“以太子舍人,檢校岐州長史,逐步的滲透吧,再過幾年,讓程行謀任司農寺少卿,然後再調岐州刺史。”李絢看向前方,輕聲說道:“隻有如此,讓他明白天下的艱辛,讓他專注在那些民生之上,知曉天下治理的根本,然後再回來看待天下,就不一樣了。”
劉瑾瑜輕輕的點頭,太子太子,永遠是皇帝最用心培養的那個人。
李絢低下頭,稍微鬆了口氣,然後隨意的翻開一本奏本,隨即,他的臉色就不由得微微一變。
劉瑾瑜詫異的看向李絢,問道:“怎麼了?”
“是戶部員外郎任知古的奏本。”李絢遞給劉瑾瑜,說道:“他建言,明年時,可用錢財,向新羅購糧。”
“新羅。”劉瑾瑜徹底的抬頭。
“嗯!”李絢站了起來,有些興奮的說道:“大唐明年有旱,這種事瞞不過任知古這戶部員外郎,所以他建議,除內部調配外,還可以朝新羅購糧,如此一來,不僅能緩解大唐的糧荒,還能夠削弱新羅的糧食儲備……看樣子開戰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這麼一來,所用的錢財就多了啊!”劉瑾瑜擔憂的看向李絢。
“錢嘛,少就少些吧。”李絢擺擺手,走來走去的說道:“新羅之所以能夠在東部山中久待,便是因為他在山中有足夠的儲量,隻要這儲量降低到一定程度,再加上一旦開戰,三年內,新羅休想有新糧收獲,用不了多久,新羅人自己就會亂起來。”
李絢眼前已經能夠看到新羅人自相殘殺的畫麵了。
他忍不住的接著說道:“糧食從新羅人山中運到大唐必然要走港口,如此,新羅的港口城市會越發的繁榮,到時候,那裡新羅人越多,對大唐越有利。”
突然,李絢腳步停下,麵色冷峻的說道:“得傳旨,徹底禁絕東部沿海所有的糧船運往新羅,萬一大唐缺糧,但卻還有人私下運糧到新羅……不,還有鐵器……或許就是新羅人在購買。”
李絢的臉色徹底的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