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東宮明禮殿,剛剛從貞觀殿返回到李顯,麵色凝重的走入殿中。
李絢,蘇良嗣,姚令璋,薛元超,劉仁軌五人同時站起來,拱手道:“見過殿下。”
“諸卿。”李顯目光掃過群臣,最後在李絢身上輕輕一點,然後才帶著思索坐到主位。
抬頭,李顯開口道:“今日諸事,實在太多,而且繁雜,有些事情,孤理不清細節,諸位誰為孤解一解?”
李絢坐在右側上首,麵色肅重。
其他人也是同的神情,半天都沒人開口。
李顯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這不大對啊。
這時,劉仁軌站了起來,對著李顯拱手道:“殿下,殿下可能不知,方才陛下有令,傳元萬頃首級於各省各部,東宮也不例外。眾人心緒波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啊!”李顯頓時無比驚訝,忍不住的追問道:“這是何時的事情,為何孤不知曉?”
“就在方才。”薛元超站了起來,低頭拱手道:“臣等自是知道,元萬頃此次所為,實在是存心詭詐,不可饒恕,流放斬首亦能接受,但傳首中樞,著實有些……難以接受。”
說難以接受倒是好聽的,沒有說兔死狐悲,便已經不錯了。
李絢站了起來,拱手轉口道:“殿下,今日雪消,雪消天冷,殿下無妨請奏天後,給群臣家中都送些柴火。”
稍微停頓,李絢苦笑道:“三日大雪,城中的柴木本就漲價,官中還是支撐,普通百姓家中怕是已經凍餓難耐,宮中多有存續,不妨拿出來贈送百官,同時也避免他們與百姓爭利,這樣城中的柴價也能降低。”
“這樣一來,百官也能念及孤的仁厚。”李顯一句話,點破了李絢藏在話音之下的深意……用太子仁厚來衝淡殺戮帶來的恐慌。
姚令璋站了起來,拱手道:“殿下,這個時候做點什麼,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強。”
“好吧。”李顯點點頭,看向蘇良嗣說道:“司馬,麻煩你現在就替孤寫一本奏章。”
“喏!”蘇良嗣沒有猶豫,走到了一旁的桌案前,然後快速的書寫了起來。
李顯收回目光,然後看向站立四人道:“諸卿請坐,今日之事,首先便是禮部尚書和刑部侍郎之事,這些都在預料之中,但宰相的調動,對東宮有何影響,影響幾何,諸卿有什麼看法?”
宰相位置的變動,對朝局,對東宮的影響,這可不是簡單就能說完的。
李絢,姚令璋,同時看向了劉仁軌。
便是薛元超,也是同樣模樣。
劉仁軌略微思量,開口道:“殿下!今日朝局變動,陛下用劉景先代替崔知溫,無非是讓其少有雜念罷了。
不過裴相調離門下省,以王德真的性情,和劉景先關係不會太差,他們二人會讓門下省用一個聲音說話,這也是陛下的本意。”
李顯微微的點頭,皇帝雖然和他說了很多,但很多細節方麵,李顯還是有些不足的。
“至於說尚書省,有薛相在,自然一切無慮。”劉仁軌轉身看向薛元超。
薛元超勉強笑笑,然後對著劉仁軌拱手。
他原本在中書令的時候,還感覺不到什麼,如今他成為尚書右仆射,右相,在左相空缺的時候,他就是諸相之首。
日後少不了要和武後單獨碰撞的時候,薛元超多少心中有些忐忑。
尤其他更加擔心的,是皇帝的態度。
這些年,皇帝的做法,有太多人看清楚了。
“裴炎調任中書令,內有李相輔助,上有薛相和尚書省,下有王相和門下省,相互協同,相互監督,朝政當可運轉和諧。”劉仁軌說完,殿中眾人同時點點頭。
劉仁軌的話在後半句,相互監督。
裴炎為人強勢,想要製衡他,便隻能夠靠門下省和尚書省的協同。
“朝中之事,拋開人事,其他諸事,若是有一致意見,還是同心為國的好。”李絢抬眼看向薛元超。
薛元超微微一愣,隨即點頭。
李絢鬆了一口氣,轉身看向李顯:“殿下。”
“便如此吧。”李顯點點頭,然後看向蘇良嗣說道:“司馬,既然父皇已經下令,刑部,大理寺,會同洛州府,監察洛陽治安,那麼一切便勞煩司馬多多辛勞了。”
“殿下放心,臣知道該怎麼做。”蘇良嗣拱手應命。
李顯輕歎一聲,說道:“今日之事,朝中有三個空缺,杜審言升任中書舍人,倒也當得其人。恒州長史蘇瑰升任左司郎中,諸卿,其人如何,有誰了解?”
眾人聽到,微微轉身,看向後側正在寫奏章的蘇良嗣。
“臣來說吧。”姚令璋站了起來,認真拱手道:“蘇瑰其人,早年間,乃是廢太子為沛王時的王府參軍,後來得左庶子張大安賞識,外調任職,一直到恒州長史。”
說話之間,眾人已經看向李絢。
李絢趕緊擺手說道:“張公在昌州,蕃州多年,很久都沒有回朝了,和蘇瑰是否還有聯係,絢委實不知。”
原來如此,眾人下意識的點點頭。
李絢微微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張大安和蘇瑰的確有那麼幾分恩遇之情。
而且李絢相信,能夠讓張大安看重的,也必然不是什麼忘恩負義的人。
實際上也沒有什麼人去引誘蘇瑰去做些什麼,畢竟以他的出身,彆人也拿不出什麼東西來。
如今蘇瑰雖然任左司郎中,但這個位置極為的敏感,李絢現在還是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李顯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總是幾分關係的,以張公和王叔……有些不對,他既然得張公賞識,為何隻是一個恒州長史,為何後來在東宮不見他,甚至都沒怎麼聽說過他?”
“因為他的父親是武功縣伯蘇亶,他的姐姐,便是恒山王妃。”姚令璋深深的看向了李顯。
李顯微微一愣,隨即不由得感慨道:“若是如此,便是說,蘇瑰其人在恒州長史多年,一直都未有升遷?”
“是!”姚令璋微微點頭,廢太子李承乾的小舅子,在當朝,怎麼可能會被重用。
李顯點點頭,沉吟道:“如今調蘇瑰任左司郎中,能力絕對足夠,那麼父皇……”
“陛下開禁,起碼蘇亶一脈便要崛起了,甚至整個武功蘇氏,蘇威一脈的後人,也要進入中樞。”李絢讚同的點頭。
蘇亶是前隋尚書左仆射蘇威的親孫子,廢太子李承乾的嶽父。
其子蘇瑰任左司郎中,隻要再進一步,便是尚書左右丞和六部侍郎。
蘇瑰有能力,多年地方長史,資曆足夠,隻要皇帝足夠賞識,說不定用不了幾年就會成為宰相。
“殿下!”蘇良嗣站在一旁,將手裡的奏本遞上。
李顯看向蘇良嗣問道:“司馬,你和蘇瑰熟悉嗎?”
“少年時相熟,不過雖然是同族,但也出了五服,他那一脈原本是主支,但是自從恒山郡王被廢太子之後,他那一脈就逐漸沒落,家族原本有數位刺史,但皆不得進,臣這一支也是後來才崛起的。”蘇良嗣一聲感慨。
廢太子,廢太子。
太子一廢,總是會牽連無數。
李建成,李承乾,李賢,不知道多少有才能的人沉寂下來,不得再上。
如今皇帝讓蘇瑰任左司郎中,那麼就是說,李承乾的事情,李治以後不再追究了。
這樣,李顯日後用人,也能方便一些。
李顯臉上帶出一絲笑容,開口說道:“司馬,不知道……”
“殿下。”李絢直接打斷了李顯,然後很認真看著他說道:“蘇司馬和蘇郎中,同出武功蘇氏,二人關係,甚至要比裴相和聞喜郡公還要更近,這不一定是好事。”
李顯一愣,隨即頓時明白了過來,滿臉抱歉的看向蘇良嗣道:“抱歉,司馬,孤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無妨的殿下。”蘇良嗣微微躬身,感激的看了李絢一眼,然後才又看向李顯說道:“蘇瑰比臣要小十幾歲,臣如今已是刑部侍郎,蘇瑰是左司郎中,臣相信,臣會比蘇瑰早很多年拜相,大不了像崔相和崔尚書那樣,不會如同裴相和聞喜縣公的。”
崔知悌,崔知溫兄弟,崔知悌是戶部尚書,崔知溫原本是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
裴炎和裴行儉也是同族兄弟,少年時,兩人還曾經一起在國子監就學,但現在卻勢同水火,這裡麵的原因便是兩人同時有機會拜相。
哪怕是相差個三五年,也不至於如此。
蘇良嗣和蘇瑰雖然也是同族,但蘇良嗣現在已經是刑部侍郎,還是太子親信,相比蘇瑰怎麼都要更容易拜相。
“蘇瑰的事情,便由臣親自去說吧。”稍微停頓,蘇良嗣道:“也不必太急,東宮有些善意,剩下的,讓他按律行事便是。”
“好!”李顯滿意的笑了笑,然後臉色收斂道:“蘇瑰任左司郎中,杜審言任中書舍人,可即便如此,還有一個中書舍人空缺?”
蘇瑰頂的是竇思泰的左司郎中,杜審言頂替的是元萬頃的中書舍人,可是,原本還有一位中書舍人郭正一,升任吏部侍郎。
還是有一個中書舍人空缺。
“殿下!”李絢開口,看向李顯道:“凡事如何能儘善儘美,楊炯調任弘文館學士,那麼崇文館從東宮提拔一人便是,至於中書舍人,那是陛下,還有天後,乃至於裴相的事情,我等還是看看的好。”
李顯一愣,隨即恍然了過來,笑著說道:“王叔所言極佳,便如此吧。”
“喏!”眾人同時拱手。
“剩下的便是鄭家的事情了。”李顯麵色凝重的看向眾人道:“孤離開貞觀殿的時候,父皇曾經交待,正月十九,東宮納鄭良悌入宮,一切照舊,但鄭氏剛有喪事……如何才能更妥當?”
“鄭氏在洛陽的宅子並非城外莊園一座,而且城外的莊園也不適合辦婚事。”
劉仁軌平靜的開口,說道:“如此,便讓鄭氏在城外辦喪事,在城內辦喜事。”
“陛下說了,停靈三日。”李絢抬頭,看向眾人道:“今日十五,明日十六,後日十七,十七午後,便讓其啟程返回滎陽。”
“如此正好十八日去迎嫁妝。”姚令璋最後確定了時間。
“好,便如此辦吧。”李顯看向李絢,說道:“不過要麻煩王叔了,鄭家先喪事後婚事,難免會有所怨念,王叔這幾日好好安撫。”
李絢笑笑,拱手道:“殿下放心,此中之事,臣最是擅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