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璀璨的火光映入眼簾,陷入沉思之中的李顯下意識忽略了四周的冷寂。
就在這個時候,四下無數聲音同時響起:“殿下。”
李顯瞬間回過神,抬頭看,赫然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承天門外。
頭頂是無數手持冰冷長槊的金甲士卒,對麵是已經靠攏過來,站在宮門外的四周數十朝臣,眼神鄭重關切。
李顯目光抬起,果然,在遠處,皇城各部各司都有人在悄悄窺探。
李顯頓時就明白這些人在想什麼,他的臉色一瞬間就沉了下來。
雖然皇帝自從八月份就少見外臣,但也見過幾次。
尤其十月底十一月初的時候,皇帝還親自登過嵩山。
這一月以來,雖然再不見任何外臣,但也不至於讓人如此懷疑。
李顯不由得有些惱恨,他們在疑心什麼?
疑心父皇出事,無法動彈,母後隔絕內外,甚至是秘不發喪。
李顯邁步走到了李旦麵前,看著一年不見的弟弟,李顯輕歎一聲說道:“四郎一會先和為兄去東宮,用過晚膳之後,和為兄一起去看太平,她這個月就要臨盆了。”
但是如今,李絢來到洛陽,人心雖然在擔憂皇帝安康,但很多動作都開始收斂起來。
皇帝喜歡暗用彭王這把刀,誰要是不小心撞上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些人……想到這裡,李顯的臉色冷了下來。
但皇帝的身體不好到什麼程度,這才是最重要的。
李顯看向其他眾人,說道:“都回去歇息吧,明日開始,該值守的值守的,該休沐的休沐。”
眾人相互麵麵相覷,但隨即就放鬆的笑了起來。
沒有人是蠢貨,這種事情一旦猜錯,是很要命的。
“喏!”李絢認真躬身,神色肅然。
“是!”李旦輕輕躬身,但還是忍不住的抬頭看向李顯,擔憂的說道:“那麼父皇……”
李旦和他人不同,身為兒子,想見父親而不得見,裡外又有無數謠言,他心裡能夠安穩才是怪事。
看著一臉關切的李旦,李顯不由得輕歎一聲。
在不遠,李絢,姚令璋,蘇良嗣等人在恭敬等著,而在他們的身邊站著相王李旦。
李絢還有姚令璋等人,相互拱手之後,離開了皇宮。
“諸位,時間已經不早了,諸位當回府歇息了,後日大朝,小心父皇詳問這一年朝政,如有不善者,休怪孤直接彈劾罷免爾等。”李顯直接大袖一甩,朝著左側的東宮走去。
皇帝身體不好,這是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了的。
李旦的目光也落在李絢身上,他不知道李顯究竟要和李絢商量什麼。
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在盯著東宮一行人,一直到李絢等人離開皇宮,返回思恭坊,這些疑慮的目光才慢慢的收回。
“臣等遵命。”李絢等人,全部躬身命令。
李顯繼續朝著東宮走去,蘇良嗣和韋紀,立刻帶著東宮侍衛,護送李顯返回東宮。
“父皇身體安康,隻是不易見冷風,多年老毛病了,沒有大礙,後日大朝就能見到父皇了。”李顯目光從李旦的身上掠起,然後看向李絢:“王叔,煩請王叔明日來東宮,孤有一些事情要請教。”
看太子從皇帝出來的模樣,能夠看的出來,皇帝雖然身體不好,但也不至於到病危的地步。
甚至遠不到病危的地步,看太子的神色,就知道太子並不擔心皇帝的身體。
要知道,一旦皇帝駕崩,太子是即位的第一人選。
然而即便如此,也會有意外之時。
故而一旦皇帝的身體真的不好,真正會仔細緊盯的,一定是太子。
不過現在看來,太子並沒有那個心思。
當然,少不了有人會去想,太子是不是被陛下給騙了?
不過轉念去想想,若是陛下,還有能夠欺騙太子的氣力,那麼就說明皇帝的身體並沒有那麼差。
起碼封禪之前是不用想了。
至於說封禪之後,皇帝的身體在春夏到來之時會越來越好,這也是眾所周知的。
當然,首先皇帝的身體得先過封禪這一關。
這一關可是個體力活。
從嵩山腳下,走到嵩山山頂,便是皇帝也是一樣。
不經意間,所有人的目光已經放在了封禪之時。
……
思恭坊,玉龍苑,
李絢翻身下馬,站在了樂城縣公府的門外。
劉瑾瑜,裴詩彤,還有霞兒,昭兒,明兒和常兒,都在樂城縣公府門外等著李絢。
同樣在等著的,還有劉元神和劉元朗兩兄弟。
李絢剛剛站穩,霞兒已經無比歡喜的撲了過來:“阿耶!”
“乖囡囡!”李絢趕緊伸手將霞兒抱了起來。
貼了貼她的小臉,胡須紮的她咯咯笑的同時,李絢的目光也仔細盯上了她的眼睛。
霞兒瞪大了眼睛笑著,眼神清亮,眼底也是興奮,沒有渾濁,就是抱著李絢的脖子不撒手。
李絢長鬆了一口氣,然後低頭看向昭兒,明兒和常兒。
昭兒看上去倒是頗為穩重,畢竟有李昭德教導識字讀書。
明兒倒是看上去有些跳脫。
常兒是個有些秀氣的孩子。
李絢挨個摸了一下他們的額頭,然後才抱著霞兒走到了劉瑾瑜的麵前,輕聲說道:“三娘。”
“郎君。”劉瑾瑜輕輕的抿住了嘴唇,眼神中滿是壓抑的激動。
李絢微微笑笑,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後轉身看向裴詩彤。
“夫君!”裴詩彤對著李絢微微躬身,她的神色相對要平靜許多。
隻是和李絢眼神交彙之間,已經不知道多少訊息傳遞了出去。
李絢溫和的點點頭,然後抱著霞兒走到了劉元神和劉元朗的身前,認真躬身道:“大伯,嶽父。”
劉元神如今已經是宗正寺少卿,而劉元朗是工部郎中。
兄弟倆在仕途上也是一前一後。
“彭王。”劉元神微微躬身,劉元朗則是笑著拉著李絢胳膊道:“賢婿快進門,阿耶還在後院等著。”
“是!”李絢點頭,然後跟著劉元神和劉元朗進入了樂城縣公府。
劉瑾瑜和裴詩彤也帶著四個孩子一起進入了府中
她們在洛陽一個月,也是今日才見到劉仁軌和家裡人。
即便如此,其他劉元氣和劉元清也留在了長安。
來洛陽的,隻有劉仁軌和劉元神,劉元朗。
李絢的玉龍苑和樂城縣公府緊挨著,所以李絢回到洛陽彆院,沒有進自己家門,便先來了劉仁軌這邊。
……
書房之中,劉仁軌目光越過李絢,看著劉瑾瑜轉身離開,然後小心將房門關上。
“今日幸虧所有人都在關注太子,不然,今日你在我這裡不走,怕是少不了要被人彈劾的。”劉仁軌微微嘟囔一聲。
李絢輕輕笑笑,低聲說道:“三娘一月未見嶽翁,孫婿陪著三娘探望嶽翁,便是再嚴苛的禦史也無法說什麼。”
“那是因為老夫已經卸任了尚書左仆射,不然哪有那麼輕鬆。”劉仁軌沒好氣的白了李絢一眼。
朝中高官之間的往來,是需要特彆謹慎的,不然很容易給彆人傳遞錯誤信號。
當初劉仁軌任尚書左仆射的時候,便是李絢在長安,也不會輕易登門,不過如今……
“嶽翁是太子太傅,孫婿是太子賓客,我等有所謀,也是正當的東宮之事。”李絢眼底閃過一絲凜然,然後說道:“所以孫婿也想趁機看一看,究竟有人在暗中動作?”
“今日覲見天後,可是出事了?”劉仁軌頓時就聽出來李絢的話外之音。
李絢微微點頭,麵色平靜的說道:“有人彈劾孫婿八大罪,天後讓孫婿看了奏本,但是卻將何人提筆給遮掩住了。”
“彈劾你八大罪?”劉仁軌詫異的看向李絢,說道:“你有什麼做錯的地方嗎,不對,以伱的性情,便是真的做錯,又如何會被人抓住手腳?”
“所以,都是莫須有罷了。”李絢輕歎一聲,低頭說道:“孫婿雖然是太子賓客,上有嶽翁,薛相和姚詹事,但有人卻認為,孫婿對太子的影響太大,想要挑動天後不滿,將孫婿罷官奪職。”
劉仁軌手微微一頓,然後又搖頭說道:“你的一切作為,全部都是陛下準許的,若是以此莫須有治罪,朝野都會不滿的。”
“若僅僅是罷官奪職還好,孫婿倒也不在乎那麼許多,怕就怕彆人還有殺手鐧緊跟,一旦出事,命都沒了,還在乎什麼莫須有。”李絢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你想反擊?”劉仁軌皺眉道:“但你首先得弄清楚,你的敵人是誰?”
李絢平靜的點點頭,說道:“其人彈劾孫婿八大罪,其一為淩虐士族。”
劉仁軌微微一愣,低聲說道:“是鄭家?”
“放在第一條的,自然是最關注的事情,孫婿和朝中之人打交道的地方可不多,這一年,隻有蕃州的那些世家子弟,想來應該是他們的長輩。”李絢嘴角抿起一絲冷笑,眼底已經滿是殺意。
劉仁軌輕歎一聲:“崔家和盧家已經和你和解,其他世族和你又有那麼大的矛盾,剩下的便隻有鄭家了。你打算怎麼做?”
“沒法做。”李絢搖搖頭,說道:“如今在洛陽,首要大事,便是陛下的封禪大殿,任何人都不能攪擾,一切等封禪之後。”
“你還在查?”劉仁軌聽出來李絢的意思。
“嗯!”李絢點點頭,說道:“孫婿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難免有人會和世家勾連,對孫婿出手,所以想看看有誰也跟著鄭家一起動手了。”
“你有了懷疑對象。”劉仁軌十分篤定
“其實也沒有太多人,畢竟孫婿是太子的人,所以北門學士那幾個人,碭郡公武三思,鄭家的人,還有,便是裴相。”李絢微微搖頭,說道:“可惜天後沒有打算要將事情擴大,不然其他人就有的發揮了。”
劉仁軌沉默了下來,北門學士是相王的人,武家的人向來和王室不和,鄭家是那太宗一脈不和。
劉仁軌隻是沒有想到裴炎現在竟然也盯上了李絢,不過想想太子,劉仁軌也就明白了過來。
“你這個局,小心真的讓彆人聯手。”劉仁軌抬頭,一言戳破了李絢的打算。
在這個局裡,真正有發揮的人是李絢才對。
尤其是他過了今日武後這一關,其他人就要小心他的後手了。
李絢笑笑,說道:“如今殿下是太子,我等東宮諸臣,還是以看為主,拉攏一批人,中立一批人,打壓一批人。”
是真的要有一批人被殺雞儆猴。
(本章完)